part1
溫度很低,天空很高,白云稀薄,藍天澄澈。彩色的風馬旗烈烈作響,積雪未融,皚皚青山,就像抹茶蛋糕上甜膩而富有光澤的奶油。
耿宋宋卻趴在方向盤上無所事事。她租來的北京吉普半路罷工,103國道冷清無人,沒有信號的手機不過一塊廢鐵,不如敲核桃吃。不過,沈南學長和好朋友林映雪大概很快就趕上來了吧?她繼續唉聲嘆氣,暗罵自己沒事找事,才落得如此地步。
正值暑假,馬上升入大三的耿宋宋毅然報名,參與了n大組織的各大社團聯合采風活動,作為文學社小透明一枚,組成了這個……嗯,只有6個人的“大考察團”。呃,不過嘛,一號美女在機場被牽腸掛肚的家人領走,臨時退出了這次活動;二號小哥兒途中驚聞女友劈腿,毅然打飛的挽回所愛去了。至于三號秦宜梢,高原反應嚴重,已經滯留不前,索性返程。僅剩的三人組,耿宋宋簡直是電燈泡一枚!林映雪醉翁之意不在酒,純粹為了沈南學長而來,二人花前月下,恩恩愛愛,對影成三人……
耿宋宋就是第三人。
索性自己租了車,先前往目的地,讓這對小情侶先單獨相處一會兒好了——耿宋宋覺得自己很有大無畏獻身精神然而,租來的不知幾手的破車在公路上熄火,無人區車輛很少,空曠無人。還好林映雪臨出發前告訴她:自己和沈南很快租車趕上,兩撥人一前一后奔赴索南達杰保護站。算了算時間,應該很快就能碰到。
果然,很快有人敲了敲車窗。可是卻不是林映雪,也不是沈南。
是雄性。個子很高,微微俯身,扎著一條黑色頭帶,口罩圍巾墨鏡一應俱全,看不清表情。一輛大卡車停在路旁。
耿宋宋機警非常,不愧是出發前研究了大把攻略、練習了大把防身術、有n大最嚴重被害妄想癥之稱的“耿被害”。她迅速把臉貼在車玻璃上,仔仔細細研究了一番來人,思前想后,終于搖下兩厘米車窗:“你好我沒有多余的汽油而且我的車雖然拋錨但是我同伴很快就來。”
不要妄圖對我下狠手,我可是有同伴的人啊。耿宋宋言下之意非常明顯。
來人似乎有點忌憚,大大的墨鏡擋著,不是很能識別出表情。他拉下圍巾,似乎扔下一句話,才轉身走人。
張張合合的嘴巴,呼嘯的風聲,兩厘米的間隙。不過耿宋宋終于及時聽懂了那句話——
“耿宋宋是吧?你朋友沒租到車,讓我轉告你一下。”
太不靠譜了吧林映雪!!那么多車行怎么可能租不到車??你在逗我嗎??呃,那意思就是,她耿宋宋要在這條常年荒涼的公路上等待下一輛車的救援?她打了個激靈,搖搖頭,迅速拉開車門,跳下車。
“呵呵呵呵呵,你好……”耿宋宋頓時打開車門,跟上大步流星離開的男人,不好意思道:“那個,你大概看到了,我車,壞了……”
穿著深深淺淺藍色沖鋒衣的男生,一頭黑發豎在頭頂上,穿衣打扮顯得年紀很輕。大概,同歲?應該不是壞人。耿宋宋略略放心——林映雪還是很靠譜的嘛。沒租到車,還拜托了一個同路人來帶話。
不過那男生轉過身來,摘下五彩斑斕的太陽鏡,勾起唇角,陰森道:“原來你真叫耿宋宋啊。”
“什,什么意思……”
“我在大盤雞店吃飯聽見那對情侶這么叫你來著。”男生顯然心情很好,為什么心情這么好,笑得這么開心?
“扎巴多杰上次還叫我幫他家三兒子找個媳婦,要白白嫩嫩的,我看你就符合條件。”男生話還沒說完,臉上露出達成目的的得意,伸手一把揪住耿宋宋的帽子,一把把女孩抗在肩上……
*車內
開車的男生顯然心情非常好,露出一顆虎牙。副駕駛座上的耿宋宋縮在一邊,臉色不虞,過了好久,還是沒忍住,吐槽道:“大哥,你幫我的時候能別嚇我嗎?”
惡劣的男生。明明是受沈南和林映雪所托,卻裝作人販子一樣。惡趣味。憶及方才的行為,耿宋宋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個男生似乎也是到索南達杰保護站的,所以林映雪才會拜托這位男生,旅途中如果碰上,希望可以照顧下耿宋宋。但是……
剛剛不明情況的耿宋宋居然嚇得放聲大哭。男生又好氣又好笑,等她哭夠了才幽幽來一句:“如果你有朋友叫沈南和林映雪,如果你是n大中文系的學生,如果你是來索南達杰保護站做義工的大學生,那么就跟我上車。”
末了補充一句:“我不一定是好人。所以,耿同學,你自己決定。”說完戲謔地聳聳肩,又兀自上了卡車駕駛室。
結局嘛……就是耿宋宋扛著自己的包包坐上了男生的車。那輛租來的小破車吊在卡車后面,慢慢吞吞地曳地而行。兩個人尷尬叢生,男生一邊開車,一邊放音樂聽,側臉微微帶著笑意,耿宋宋則一個人生悶氣。
窗外景色很好,有不怕人的藏羚羊在一旁小憩。耿宋宋很新鮮,不由地問男生:“哎,你好像不是很感興趣?”
男生開著車,目不斜視,道:“我常來啊。”
呃。
耿宋宋起了好奇之意,打量他一番,小麥色的皮膚,不像是本地人,難道是在索南達杰保護站放哨的隊員?想到此節,耿宋宋頓時生了敬佩,坐直身子,說:“對不起,剛才誤會你。我叫耿宋宋,你呢?”
“旗正。”男生似乎很驚訝,一路上被害妄想癥的姑娘怎么忽然這么恭恭敬敬?于是扭臉看了看她的表情,滿是誠懇,想了想,不由失笑,解釋道,“我不是這兒的工作人員,別把我想得太崇高。”說完臉上連笑意都收斂了。
是個怪人。一會兒惡趣味大發就整人,一會兒莫名其妙就變臉。耿宋宋癟癟嘴,再也不跟他講話,只趴在車窗邊看風景。
不過耿宋宋到底活潑,不一會兒就又沒耐住性子,拉著旗正問東問西。旗正常來,對動物習性之類的頗為了解,也耐心解答,二人也算氣氛融洽。一路走下來,倒也熟悉了很多,有說有笑,旗正唇齒敏捷,宋宋雖說平時不善于跟陌生人交談,但在陌生的地方,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聊天,別有一種放松,兩個人聊得投契。
到了索南達杰保護站,剛停車,便有人迎了出來,棉衣黑帽,身量頗高。旗正笑著打招呼:“哥。”一旁的耿宋宋嚇了一跳,偷偷打量二人,果然有一絲相像,高鼻星眸,鼻梁微有駝峰,嘴唇削薄。只是氣質大不相同。
旗正感覺到她的目光,介紹道:“這是我哥哥旗品,在這里工作。哥,這是n大派來的志愿者,叫耿宋宋。她半路車壞了,我搭了她一程,剩下還有兩個志愿者住在格爾木,大概明天就來。”
耿宋宋并不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只怯怯打了個招呼,旗品卻比他弟弟更熱情一些,脾氣很溫和,幫她安排了住處,又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耿宋宋怎么好意思太麻煩人家,回頭便看見旗正正在往營地搬東西,一溜煙兒跑過去幫忙。
東西很多,大多數是棉衣棉被,看來可可西里最需要的就是這些御寒的東西。其余的便是水、食物。原來旗正滿滿一卡車的東西全是物資呀。耿宋宋學旗正,挑了個箱子扛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旗正笑她:“你干嗎啊?一邊玩兒去吧,待會兒閃了腰,浪費醫用資源。”
“我就奇了怪了,旗正,你年齡跟我差不多吧?怎么老拿我當小孩兒呢?”耿宋宋撇撇嘴。她覺得旗正并非壞人,雖然嘴巴壞了點,人還是很善良的——他把寬敞的房間讓給了耿宋宋,自己拉著行李住進了陰冷的雜物間。再加上,一路上二人談天說地,又得他搭救,早已熟絡起來。只是,看他那樣兒,大概也就二十多歲吧,惡趣味滿滿,又喜歡開玩笑,真像小學時,班里那些無聊的中二男生,以糾女孩子小辮子為樂。
旗正搬的東西很重,喘了口氣,笑著說:“我都二十八了,你不是才大二么,說你是小孩兒,虧嗎?”
真看不出。看他那樣兒,那打扮,也就跟大學生無異,怎么都二十八了呢?他都二十八,那哥哥旗品豈不是更大,也不知結婚沒有。不過畢竟是家事,不好八卦,耿宋宋扯話題:“年齡不能衡量一切呀。這樣,我們比誰一次搬箱子多,好不好?我贏了的話,你可別再動不動拿我當小孩兒了。”
旗正笑笑,把箱子卸到目的地,玩心大起,應了。兩個人跟小孩兒似的,揀了箱子就要往營地搬。旗正搬了三箱東西,累得腰都彎了,嘴上還是不饒人:“耿宋宋,你也學我搬三箱東西,別逞強啊。”
耿宋宋不吭聲,又加了一箱,她個子低,四個箱子遮住了全部視線,吭哧吭哧地就跟著旗正的腳步走。旗品正在跟幾個工作人員說話,看見此景,趕緊走過來說:“小姑娘家,怎么搬這么多東西,快放下。看不見路摔了怎么好?”
“哎哎哎,旗品大哥,您別管了,我能搬動。”耿宋宋側臉對旗品笑了笑,梨渦乍現。說著話,跟著旗正就到了庫房,迫不及待地把東西一放,叉著腰,很高興地說:“怎樣旗正,我贏了吧?”
旗正比她想象得聰明,伸手抬了抬箱子,頗為無奈道:“耿宋宋,你搬四箱方便面,我搬三箱純凈水,這也行?”
“那不管。”耿宋宋耍賴,眉眼間都是得意,一張小臉累得紅撲撲的,本來整齊的齊劉海也凌亂不堪。旗非搖搖頭,倒也笑了,四箱方便面,也不是好玩的,這丫頭,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種嬌小姐啊。
旗品大哥跟進來,遞給二人熱水,耿宋宋咧嘴笑:“旗品大哥,您別忙了,真的。”于是又轉身出去搬物資去了。
中午的菜很簡單,米飯半生不熟。耿宋宋倒是餓了,吃得很香,她口味重,炒菜的師傅好像比較不舍得放鹽,她想了想,“噔噔噔”跑回房間,拿了罐辣椒醬出來——耿家秘制,火紅的顏色,饞得人流口水。耿宋宋給一桌的人都撥了點辣醬,大家都夸好吃,唯有旗正一點兒也沒動。
耿宋宋察覺,偷偷湊過去,小聲說:“旗正,原來你吃不得辣呀。”說完就跑,端坐在位置上,拿著筷子吃得香甜。好像不是在吃不熟、又沒鹽沒油的白水煮菜,津津有味,吃得腮幫子鼓鼓的,眼睛很明亮。
旗正不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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