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人的事要辦到，鐘珍向來堅守這原則。當初承諾譚夢蘭殺了佛老之后，便放過他一馬，順便將他走火入魔的原因告知。

　　“你將精血投入乾坤鏡后，自以為經(jīng)歷過的一段幻世，其實卻是旁人的真實的人生。鏡中有一方小世界，你的精血落到某個嬰兒的體內(nèi)。待到那人他死后，他部分殘缺的元神會并入你的識海之中。你是你，他是他，他做了什么，與你徹底不相干。不過他的元神進入了你的識海，看樣子卻并未徹底融合，因此你會出現(xiàn)短暫的無法自控。”

　　“聽起來像真的似的，可是你怎么知道這些？”譚夢蘭半信半疑，不過卻覺得對方似乎能自圓其說，不象在騙人。

　　鐘珍不耐煩地繼續(xù)道：“你管我為何知曉，反正我履行了當初的約定，將你走火入魔的真相說明。”

　　“我似乎覺得元神比從前要凝實一些，如今是融合了嗎？”

　　“嗯，爺爺將外來的元神與你融合了。你們這種往小世界投精血的做法，其實就是自找麻煩。即便是虛幻的世界，帶來的感悟又不是你自身所經(jīng)歷的，有個什么用。對了，我說到哪里了......”

　　鐘珍歪著頭想了想便道：“嗯，接下來就是你的懲罰了，爺爺已經(jīng)將你那個東西給剁了。我本來想拿你當個練劍的靶子，只是爺爺說多帶著一個人麻煩，并且說你元神頗為干凈要放了你。可是我想了想去，卻覺得不殺你似乎對不起那些姑娘們。”

　　譚夢蘭簡直覺得自己這輩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遇到這個煞星。不過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造了不少孽，走的夜路多了，遲早遇見鬼。

　　聽鐘珍的口氣，他似乎發(fā)現(xiàn)此女不打算真的殺了他，心中略安。至于少了某樣東西，倒覺得無所謂。修仙之人，有這個沒這個，區(qū)別不大。

　　他默默等待著將要來臨的懲罰，卻興不起反抗的念頭。

　　鐘珍略微沉吟了片刻，“我不殺你，但是卻要你去爛柯寺剃度為僧，當著大佛像發(fā)下宏愿，抓一萬名采花賊彌補你的過錯。如果你做得到，便立下心魔誓言，不然咱們就一拍兩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譚夢蘭心想，爛柯寺是那么好進的嗎？他是逍遙仙宗的元嬰弟子，哪里能投入其他大門派。

　　“抓一萬個采花賊我可以去做，但是爛柯寺卻進不去，一來我無法背叛師門，二來對方也不會收。”

　　“呵呵，這就要看你的誠意了。你如果在山門跪個七八十年，甚至幾百年，我覺得老和尚們肯定收了。佛門最講究心誠什么的。快點，我時間不多，這個心魔誓言你到底發(fā)不發(fā)？”

　　譚夢蘭只考慮了一息的功夫就決定下來。

　　跪個幾十上百年，這種事如果真能做到，或許從此心境反而會有提升，不會厭世消沉，修仙之路反而會變得平坦。

　　“好，我譚夢蘭以自身心魔為誓，前往爛柯寺剃度為僧，在佛祖面前發(fā)宏愿，定然要抓一萬個采花賊。”

　　“好了，你走吧，再發(fā)現(xiàn)你哄小姑娘，我隨時砍了你。”

　　鐘珍撤了防御陣和蓋住防御陣的一塊大黑布，轉(zhuǎn)身就走了，不再管愣在當場的譚夢蘭。

　　譚夢蘭很是莫名其妙，這里是圣母城外的一片空地，但是為何她要弄一塊黑布擋住星光與月亮呢？

　　至于為何要弄一塊大黑布擋住外面的光線，鐘珍認為，誓言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而且絕對會過期。今天舉手發(fā)誓，隔天就當是個屁給放掉了，這種人實在太多了。

　　人在陽光下發(fā)的誓言往往是一時沖動。只有在黑暗中，直視內(nèi)心深處，也許才會多幾分誠心。

　　至于準不準她卻不曉得，反正聊勝于無。

　　本來就是打算拿譚夢蘭當誘餌與盾牌，丟過去給佛老砸的，但是機緣巧合之下，佛老給爺爺打死了。

　　再殺了人家，總覺得過意不去，仿佛違背了自己的誓言似的，因此鐘珍只好斷了他的子孫根，然后弄了個這么古怪的心魔誓言。

　　以后譚夢蘭再犯老毛病，還有爛柯寺的和尚們找他麻煩呢。爛柯寺的苦茶大禪師是化神后期的修為，也是整個大陸唯一的一位化神后期修士，誰敢造次。

　　望著鐘珍遠去的背影，譚夢蘭有一種恍如隔夢之感。元神融合之后，心中仍舊有欲念涌動，卻不再有無法自控的感覺。

　　“我看不慣父親所作所為，自來潔癖甚重，不知不覺中卻等同父親，污垢滿身。不舍得求死，那么就盡力求生吧！”

　　譚夢蘭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位以情入道的修士，極盡深情而徹底無情，一生中都在斬情絲，借此感悟絕情之道。

　　如果是采花賊的話，父親也是其中之一，難道這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些相熟的同輩修士們稱他雅賊，不過譚夢蘭此刻心有所悟，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采花賊，與他一樣。

　　以強大的修為與大量的錢財，誘拐欺騙無知女子，為何父親就沒有遇到打抱不平的女妖修？父親到如今也是元嬰中期的修為，他今生定然無緣化神，譚夢蘭心想。

　　他的兄弟姐妹并不算多，至少帶回來譚家的沒那么多，只有七名，至少是雙靈根的資質(zhì)。

　　如果誕下的孩子沒有靈根或者靈根太差，爹是不會管的，這點譚夢蘭早已知曉。即使是有修仙潛質(zhì)的三靈根，也得不到什么關注，最多會帶回家多給些靈石，然后隨便送到某個不大不小的宗門里。

　　從前他總覺得理所當然，所謂物競天擇，強者生存，如今卻覺得：爹你是個王八蛋，其身不正，將兒子都教壞了。

　　他不由得回想當初，如果那時候沒有離開母親，陪著她在小修仙城中過活，說不定不會走進無情道的歧途。

　　走火入魔的這一百多年，如同一場噩夢，譚夢蘭垂目細思。

　　他鄙視弱者，即使所謂的入凡俗見百態(tài)，不過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欲念纏身，卻不愿意污了自身，一心尋純凈的小女修。

　　如今他已明了，也許有真正的無情之道，卻不是自欺欺人之道。將自身擺在比人高的位置上，誰又比誰高貴？

　　譚家種種，鐘珍并不清楚，也不曉得還有“譚夢秀”這個幾百前就被湮沒的名字。

　　遠在蒼穹劍宗的“譚夢秀”，也就是慕青松終于被放出來了。

　　陰氣已經(jīng)變得很淡了，給人感覺就好象是在別處漏光了，即使沒有徹底消失，必定也是遲早的事。

　　他刑滿結(jié)束，換了其他的核心弟子輪流守護禁地。

　　這天他卻被掌門有要事召喚到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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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louisaz2，青蔥小白，櫻釋落日的月票，還有雷文撕雞，鯀鯀的打賞。聽說章節(jié)感言在客戶端顯示不了，將感謝留言還是放到章節(jié)尾上吧。這些字數(shù)不算錢的，本章兩千兩百多字。哎，阿婆出現(xiàn)后的章節(jié)寫得有點卡，這星期首頁大封推，跪著碼也要爆兩發(fā)五更。）(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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