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等候
“……不如就請崔公公到院內(nèi)大聲的多宣讀幾遍吧，權(quán)當(dāng)是對你這奴才無用的懲罰了……”
堅(jiān)定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渾然天成的威嚴(yán)自宴廳外傳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九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本就一直跪在地上接旨，此時不過更俯低了姿態(tài)跪拜而已。
連續(xù)的高呼聲中，子夜早已不在乎那崔公公的懲罰，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遞了眼丘陽帝身后的他，居然這么快又可以見面了。
“都起吧，今兒也沒帶外人來。不過是陪著九皇子來看看二位即將過門小姐，先說好，朕今日只是陪客�！鼻痍柕垡簧硭{(lán)色華服，微微抬手以示眾人平身。
一番話表明了今日立場，也表明了百里雪衣此來的目的。
眾人獲赦起身之時，丘陽帝抬腳快行幾步，轉(zhuǎn)眼人已至子夜面前，一手扶住子夜手臂�！斑@崔公公罰也罰了，蓮月公主還不打算起么？”
子夜微微挑眉。聽語氣這二人居然來了許久，必是先前聽到那崔公公的蔑言，這會兒才會這般罰他。
這年代會武功的，難不成都是狗耳朵？靈敏成這樣~
瞥了眼前面與她同樣跪著的崔太監(jiān)，想著等會兒他會在日頭底下獨(dú)自宣讀圣旨的模樣，子夜發(fā)誓她絕對沒有因此才感覺倍覺舒暢。
“這圣旨內(nèi)容，不若就由朕親自宣于蓮月公主聽，稍后崔公公受了罰定將圣旨雙手奉上。”看子夜目光轉(zhuǎn)向，丘陽帝以為她還是在為圣旨之事耿耿于懷�！皠《疚挫睿徳鹿鞑蝗艟拖绕鸢��！�
“好~子夜謝皇上恩典。”反正她早也跪累了，此時能借著皇上的手起身，真是再好不過的。
不是子夜嬌氣，只是昨日自身解除新毒消耗過度，再加上一夜未睡的疲憊，身體還真有些吃不住。
費(fèi)力的起身，才轉(zhuǎn)過頭，子夜便看見蘇紫月沖她得意的笑。
得意的笑？
有什么好笑的？
看看身旁站著的一身藍(lán)衣，威嚴(yán)不凡的丘陽帝，再看看她身旁一身白衣，孤坐輪椅的百里雪衣。
貌似，有未來老公陪著的蘇紫月真是該得意的笑。
不過，好歹她身邊也是個皇上，不吃虧。
“都別在這站著了，一起坐吧�！鼻痍柕勐氏茸吡藘刹接滞蝗煌Ｏ隆！按薰瑒e忘了外院的懲罰，就一直讀到朕回宮的時候吧。”
“皇上，奴才……”
“記得聲音大點(diǎn)，不然在里面，蓮月公主聽不清楚�！�
“皇……”崔公公一臉苦色，在丘陽帝警告的目光下只得老實(shí)退到外院。
臨走前老眼后悔，想起今兒出門一定忘記看黃歷了，不然怎么就得罪了這么個厲害的，連皇上都偏幫著。
“奉天承運(yùn)……”
聽著太監(jiān)特有聲線的嘶喊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子夜被蘇紫月擾亂的心情瞬間又回了來，一路隨眾人身后準(zhǔn)備入座。
“哎喲……”一道聲軟，前面烏泱泱的似乎起了些混亂。
踮起腳尖透過人群，子夜終于看清楚發(fā)生的事情，瞬間皺起眉頭。
“好像是三小姐昏倒在九皇子殿下的輪椅上了，正緊緊抱著九皇子殿下……”小雪低頭在人群縫隙中，也看到了前邊的情況，然后如實(shí)的向子夜匯報(bào)。
“笨死了，你就不能少說兩句？我們都有眼睛看得到……”碧靈拉回小雪，向她使了個眼神。
——沒看到子夜的臉色已經(jīng)很不開心了么？
——那怎么辦？
“不如，小姐也昏倒吧，小姐是正妃，九皇子殿下必然先照顧小姐的……”
小雪很明顯的出了個餿主意，得到子夜和小雪的一致的白眼，白眼，還是白眼。
“我們?nèi)ミ吷献鴷䞍喊桑謳筒簧厦�，別再添亂就不好了……”子夜拉了拉同樣站在人圈外的七姨娘。
子夜醒來后，七姨娘除了在她房間說過那幾句話外，就一直很少說話，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包括子夜。
“也好，都與咱們無關(guān)……”七姨娘幽幽一句，率先轉(zhuǎn)身坐到角落一處。
子夜靜靜看著，突然覺得七姨娘好像消瘦了許多，才不過一夜時間，是什么讓她那么憂傷？
和蘇寄南這卑劣男人那么多年的交易也不見她這樣憂傷過，僅是因?yàn)樗磳⑦h(yuǎn)嫁，嫁給一場利益，注定與她一樣得不到愛情，七姨娘便這樣為她憂心？
不，七姨娘素知她性子，知道沒人能夠勉強(qiáng)她，而且她即便擔(dān)心也不會是這樣獨(dú)自的悲痛表情，仿佛她在一個子夜不知道地方，受盡傷痛，看盡百態(tài)。
“皇上，紫月和子夜昨日的余毒未清，不若就讓雪衣帶紫月先行回去休息，子夜也也免因?yàn)樾菹⒉缓玫⒄`了七日后的行程�！卑倮镅┮驴粗涀谧约和壬系奶K紫月，無法拒絕只得向皇上提議。
“也好，趁這個機(jī)會九皇子也可以看看兩位公主的生活，畢竟以后難有機(jī)會再回來的。那朕就在這等著九皇子……一直聽聞蘇侯的棋藝精湛，卻未有機(jī)會切磋一二，朕看今日正是最好的條件。蘇候？”丘陽帝爽快答應(yīng)，轉(zhuǎn)而問及身旁的蘇寄南，顯然他是極高興這個提議的。
“雪衣多謝皇上�！蔽⑽Ⅻc(diǎn)頭致意，白皙凝光的下巴滑出世間最優(yōu)美的角度。
“來人，送紫月公主和九皇子回紫月苑。為皇上備茶點(diǎn)……”蘇寄南一聲令下，府內(nèi)眾家丁一哄而上，擁護(hù)著他們離開。
子夜站在人群外，靜靜看著面前差別懸殊的這一幕。
百里雪衣是喜歡蘇紫月的吧，不然怎么會這樣為她著想。
“娘，咱們也回吧�！痹诒天`的攙扶下踱到七姨娘面前，子夜向面容散落的七姨娘輕聲問。
“……”抬頭看了眼當(dāng)前的情況，七姨娘搖頭輕嘆。然后伸手牽住子夜終日冰冷的手�！懊髦σ哺淖儾涣说模鸵獙W(xué)會接受，不然日后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娘有心無力，雖萬般不愿你去這趟和親，卻也無計(jì)可施。且娘知道你這些年的性子，若當(dāng)真不想嫁，定不會是這般態(tài)度。子夜，是喜歡那位九皇子吧？”七姨娘柔聲和氣，每一句話都是子夜心中柔軟痛處。
回頭看了一眼人群簇?fù)砝锏陌倮镅┮拢右灌嵵攸c(diǎn)頭�！班�，喜歡，非常喜歡�！�
“可是娘說的子夜也懂，子夜從未想過要強(qiáng)求什么，只是想陪在他的身邊就好。他愛，我便靜靜陪著，他不愛，我便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夠了……”
七姨娘搖頭。“你還太小，不懂嫁入皇室的復(fù)雜，和身為女子的無奈。不過一面之間，即便他確實(shí)優(yōu)秀不凡，你們也注定是夫妻，拋除和親利益以外，就這樣輕易的將心交付，最后受傷的也只能是你自己……娘不希望你最后落地像娘這樣的結(jié)果，滿心傷痕不如不將心交付�！�
子夜不語，輕輕搖頭。
即便傷痕累累又怎樣，只因?yàn)槟侨耸撬?br />
雖不知道七姨娘和蘇寄南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但這樣一路的對話，卻讓子夜了解了七姨娘對他的態(tài)度，絕對不會留戀。
那么，擺脫蘇府對她的禁錮，就更加勢在必行。
重重放下手中杯子，子夜霍然起身�！安缓攘�，咱們?nèi)ピ鹤永镒咦�，屋里太悶了�！?br />
看著轉(zhuǎn)身出去的子夜，小雪，碧靈驚訝的彼此互望一眼，哪兒悶��？
自接旨回屋以后，子夜明明已是疲憊不堪，卻不知為何始終堅(jiān)持著不肯上床休息。
就這樣一直坐在小桌前不斷喝茶，打開了屋內(nèi)所有的窗子，不斷的向外眺望。
美其名曰，透風(fēng)，看風(fēng)景~
可是，任屋內(nèi)的誰都看的出來，她這分明是在等人……
等誰嘛，自然是不消說的。
這會兒，焦急的屋子里都已經(jīng)等不下去了……
可是，屋外除了花草，花瓣飄零，仍舊是不見一人身影。
難道，他不過來了么？
子夜蕩在秋千，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腳邊石子。
“怎么？身體余毒未清，蓮月公主也不休息一會兒？”腳步聲伴隨著堅(jiān)定的男子聲音傳來。
子夜驚喜的猛然起身，卻又在看到那一身藍(lán)衣后頹然垂下頭去。“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蓮月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丘陽帝伸手扶住子夜即將跪拜的身子，免去她的行禮。“免了，也沒有外人。你們也都起吧�！�
“這是圣旨。崔公公已在前院累暈了過去，現(xiàn)在可以接旨了？”丘陽帝拿出先前的圣旨，放到子夜手中。
“謝皇上恩典，謝皇上替子夜出頭。”子夜接過圣旨，緩慢一禮。
“那奴才仗著侍奉過先帝，目中無人慣了，是該罰一罰。不必放在心上。”丘陽帝負(fù)手于后，仰頭看著面前桃花正艷�！澳銈兿韧讼�，朕與公主說會兒話�！�
“是，皇上�！�
碧靈，小雪連著皇上的隨行太監(jiān)領(lǐng)命皆退后數(shù)米距離。
“看公主這表情很是失望？他還沒從紫月那里過來？”丘陽帝不似疑問，更是確定。
“皇上都知道的事情，何須問子夜這枚‘棋子’呢？”反正注定要和親，要做這破棋子了，子夜對這個皇上，也無需偽裝些什么端莊淑德了。
有收獲就要有付出，他們只是平等的利益關(guān)系。
公平的很。
“你倒是對這身份適應(yīng)的很快。就不怕朕治你個犯上之罪？”丘陽帝提高聲音。
“要治罪，皇上早就治了。何況子夜看得出，皇上對我這枚‘棋子’十分滿意，應(yīng)該不會輕易舍棄才對�！弊右怪毖圆恢M。
“確實(shí)，你為正妃出乎朕的意料之外�！鼻痍柕鄄恢每煞瘛！翱墒牵闼坪蹼[瞞了朕什么情況，例如，你認(rèn)識百里雪衣？”
搖頭。“不認(rèn)識。”
“宮宴時，你見到他的表情那么驚訝，甚至一度失態(tài)，這會兒又這樣苦苦等候……”丘陽帝道。
“只是巧合，誤以為他是一位故人罷了�；噬弦舱f了，我在苦苦等候，若相識又何須這樣等候？”子夜回答的不假思索，復(fù)又坐回到晃蕩的秋千架上。
“……朕不管你和他是否認(rèn)識，是否舊識。朕只希望你別忘記自己身份，別忘記你該做的事情！”俯下身子，貼近子夜耳邊，丘陽帝小聲警告。
“放心，子夜也希望自己的母親平安，無憂~”不甘示弱的回敬，子夜絲毫不失氣勢。
“皇上也在這里……”幽幽的聲音傳來，仿若耳畔落櫻滑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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