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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典


  十五受傷的這些日子,哲暄總是近前陪著,那兒也沒去,就那樣一言一事兒的和十五說著,說了秋嵐,也說了念瑤,自然也說了十五和念玨,話漸漸說得多了,哲暄都覺得心頭的巨石不知松解了多少。

  十五總是要領著哲暄出凌志堂,在府里各處逛逛。春日已過,泰安城的日頭更甚,正有夏日炎炎的前兆了。

  哲暄親捧著荷葉粥,端到墨雨軒前的靜心亭。

  “你可別告訴我,又讓廚娘在我的粥膳里加了荷葉。”十五叫喚著,說什么都不愿再吃這粥,“你騙我說荷葉粥味道清香,粥里的微苦,你都吃不出來嗎?”

  哲暄看著他眼里調笑的神色,故意拉下臉來,說著,“誰叫你不攔下我的劍,如今夏日漸至,荷葉粥消暑解熱,養胃清腸,你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說罷,就把青釉瓷碗往十五面前一遞,一勺粥滿甸甸的就要玩十五嘴里送。

  哪里知十五倒是左手一擋,哲暄的手腕就被緊握在了他手里,一旋力,哲暄沒來得及躲,一個踉蹌摔進了子絳懷里。

  “你快放開我,都不怕我碰到傷口嗎?”

  哲暄是真的著急,沒有羞澀,只是一味擔心。

  十五偏也就不放手,右臂緊緊攬著哲暄的腰,左手輕勾著哲暄的五指,巧勁使得好,哲暄雖不疼,也卻逃脫不開。見得哲暄著急,十五這才緩言道,“你這些天,日日親自為我上藥,我的傷口愈合的如何,你難道心里還沒個數兒嗎?”

  哲暄想來也是,點頭著,嘴邊含笑,這時臉頰才開始微微泛起紅暈,紅彤彤,如火燒云般。

  “你竟也會害羞?”子絳調侃著,溫然道,“你放心,我的傷已經不要緊了,等過些時日,還能提起南山,和你再戰。”

  眸光閃動,哲暄只愿停留在子絳懷里,看著溫煦的陽光平緩緩散落在近前廊下,在屬于他們的一片天地享受,他們的溫情脈脈。

  十五溫唇落在哲暄額頭,討問道,“我想聽你吹塤,可以嗎?”

  哲暄應允,信手拈來,陶塤之音,低吟緩流,幽深、悲凄哀婉,綿綿不絕,炎炎夏陽,與陶塤立秋之音,如水火相遇,得中庸之道。

  哲暄不知何來一抹清淚,從眼角滑落。十五本就斜望著她,此時,哲暄的些許動靜全看在十五眼里。

  “你可是又想到那件事兒了?”

  聽得這話,哲暄才緩緩睜了眼,身體卻仍是斜靠著不變,手中古塤抱在懷中,開口說道,“我能信你嗎?”

  十五自知道她所問為何,輕嘆了口氣,搖了下一下頭,“我與你所言,句句懇切,字字非虛,均是實話。”

  這些,哲暄句句都是知道的,卻仍是想問個清楚。她看得清楚,他的眼里原本堅定的眼神之間多了一些沮喪和無奈,那是不被信任的沮喪,就連眉毛都擰得更緊了;她也聽得清,他那“字字句句”,言辭懇切,就如新婚之夜,他應她的要求,說起那個曾經相伴自己三年的女人。

  哲暄那本是搭在自己腰間、象牙般的玉手順勢就搭到了子絳的腕間,側在十五耳畔,低聲又說,“子絳,你答應我,凡事不瞞我,不騙我,我便事事信你,依你。”

  子絳聽得點了頭,這是幾日來他最為心安的話。

  “你也別忘了,若是你反悔,或是長姐因此傷了性命,我必不讓十四哥得逞。”

  子絳竟仍舊點了頭。

  哲暄卻不停歇,她要他親口答應,“子絳,我雖自幼生于王室,長于王室,可我在云中城生活的十六年來,柔然平和,王室也未經多事之秋。我對于皇家爭斗,是從未想過,也從未見過的。我知道,這其中免不了你死我活,免不了的血雨腥風,但是,只要你實言相告,我必生死相依。”

  十五摟著哲暄的臂彎更緊了,側過臉龐,用肌膚去拂哲暄鬢角秀發,只當安撫她,須臾又說道——

  “我答應你。只要是你開口所問之事,只要我知道,我這一生,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哲暄只覺得像是心頭被一只溫暖的大手安撫,被自己所擔心的那個男人安撫,他的臂彎,他的溫熱,和他緊貼著自己的肌膚,都依著她,順從著她,仿佛一切都是為了她而存在。哲暄突然有一種錯覺,她就這樣靠著,靠著十五,像是還沒有離開柔然,沒離開云中城,沒有離開她的父汗。青琁曾說,丈夫就是自己一生的依靠,哲暄似乎有些懂了。

  十五的傷,似乎讓哲暄看透了很多,包括自己的心,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定不會再去和青琁說什么了,她既然不忍心看著十五受傷,又怎么能見著他留了性命。她不會再去詢問這事情的經過,她只要知道,十五會為了她,保下長姐的性命和半生無虞,便也就可以了。

  如果,到底還是要這樣選擇,她必須為了一個人,而放棄另一個人,如果真的只能這樣,那兩害相權取其輕,她也只能放十五去相幫子紹。想到這里,哲暄又覺得自己很不堪,不堪的可以犧牲自己的長姐,可她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禱告,求十五言出必行,求長姐原諒自己私心。

  次日便是封后大典,尚衣局往長信宮送了深青袆衣,朱色中單,文以翚翟,袖端衣襟,均是絳紅滾邊,大帶同為深青地,朱綠之錦,青白之緣,青舄繡金,鑲細小寶珠百二十余顆,繁華富麗之至,腰間玉佩右懸,環佩叮當,悅耳動聽至極。

  夢君從長信宮而出,有禮官前引,曲柄黃傘一、直柄黃傘二、扇二,各有宮女太監所持全副皇后儀仗,小步緊隨,不敢逾矩。

  所有繁文縟節不過都有禮部和尚衣局商議的定了,夢君也只是依著指引上輦,碎小事情自是不用操心,到了時辰,也就自然能到正陽殿前。

  玉奴在輦旁跟著,望著石榴紅紗幔虛掩,心情大好。這也難怪了,到底是隨著夢君從淑妃成了皇后的舊人,從此即便仍舊是宮女身份,也不得不被人高看一眼,日子也自然是好過了。這樣的心思,玉奴卻是絲毫不流露在臉上的,只淺淺抿著唇,嘴角揚著自然的弧度,即便是枝頭綻放著極好的花兒,她也是那朵隨大流的,不過分耀眼奪目,也不刻意隱藏。

  殿下階前下了輦,便是要登足上去的。魏帝遠遠就站在了正陽殿的殿門前,身后分立著朝臣宗親,和六宮妃嬪。

  哲暄也是來了的,緊挨著子絳站著,一席摟金絲百蝶舞梅云緞錦裙,艾綠色裙底,碎碎點點殷紅的梅花,自然相迎。哲暄從不喜歡太過招搖的花色,她總覺得那樣子庸俗得很,可說來也奇怪,哲暄卻又是從不拒絕緋紅色的衣裳,越是明艷如火的顏色,她反倒是愛得不行。

  看著夢君已經走至近前,哲暄本能地往十五身上靠了靠,她不知道為何會從心底起了一陣寒意,這原本該是她感到榮耀的時候,可是夢君那身玄青色的朝服落在哲暄眼里,卻不知是怎樣的百感交集。她警覺地往正中望去,青琁并著子缊,正溫和看著帝后。

  哲暄是正看得著夢君的明眸,眉如遠山含翠,面如芙蓉含笑,顴骨兩團紅云掃得恰到好處。發間一對鏤金絲飛鳳銜珠發簪,簪頭的鏤空單立飛鳳,站立在一朵鏤空的飛云上,嘴里的珍珠也是精白透了,雖是小小的一顆,可是就這樣鑲嵌的功夫已經是精巧無比了。兩鬢并插十二珠釵,精巧雖比不及金鳳簪,但到底也都是掐金絲的手藝,映著那天邊滾滾白云里隱約散落出的明艷陽光,頓時光華耀眼,映著眼前人都要睜不開眼了。

  魏帝看著夢君,眼里倒是猶如有一抹暖陽掃過,這是他多年來的夙愿。縱使皇帝九五之尊,也總有些不得已的,冊立夢君為后,便算是這位帝皇的沉于心底的事兒了。

  馮智上了前來,一展圣旨。夢君受冊封厚恩,接了白玉皇后印璽,再受朝臣宗親、后宮嬪妃叩拜,才先一步回了椒房殿中。至今日起,正式遷入椒房殿中起居了。

  雖說正陽殿上是叩拜過新后的,但到底歸入后宮,這主事之人還是夢君,到頭還是得先入椒房殿,再次向新后請安的。

  這關了十數年的椒房殿,如今重新打掃了出來,布置下去倒是比原先大氣精致了不少。

  “到底還是陛下厚愛。”不知是宮嬪還是各自服侍的貼身侍女,望著這椒房殿的個中布置,嘴里碎念著。

  正殿之中早已焚了丁香,繚繚輕煙,沁入肺腑,舒爽之感油然而生。這時候環顧四周,處處陳列除了玉器,便也就是些紫檀,翡翠,低調素雅,沒有金銀的耀眼奪目,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非如此不能顯示君恩厚重。

  夢君端坐鳳位,溫煦的笑顏像是從未變過一樣。至此,也無需當著后宮主事的重擔,而又沒有名位,她是落了個名副其實,卻是苦了這些嬪妃。魏帝沒有皇后,雖說淑妃位份已經是后妃之首,但到底還是離著那母儀天下、萬人敬仰的位置還是有一步的。也就這一步,似乎所有人也都可以安了心,如今一來也不知多少人又要提心吊膽,夜里難入夢了。

  除了生殺大權更重,卻還多了許多零星功夫最是磨人。說來頭一件的就是請安。前先兒,夢君還只是淑妃,這九嬪十二儀訓,原也只是朔望兩日到長信宮里請安,聽著有無大事,也便就算了,時而夢君也偷懶,又無緊要之事,也便早早傳了人,各宮支會著,說是不用來了。可往后卻是不同了,皇后椒房殿于夢君是生活起居之處,于宮妃而言,還是訓導女德的地方。

  等宮嬪盡數三去了,外間久候著的十五自是要領著哲暄到椒房殿中向夢君問安的,一并來的自然還有子缊和青琁、子紹和赫連容,還有哲暄第一次見過的皇十二子,那個尚無封誥的子纊。

  夢君也是多日不見子纊的,如今大喜之日,自然也是要多問些,臨淄的見聞,居外的起居生活等等,總歸也是母親牽掛孩子的話題。

  子纊也是個寡言的,夢君問一句,他便答一句。可卻和十四不太一樣,不是那種靜得讓人覺得發寒的寡言少語,不言語時候,臉上的一抹淡淡笑意也是不散的,很是自然,像是個自幼寵辱不驚的主兒。無論是誰與他說起話來,他都是那般不緊不慢,可是三五言過后,又會在他不經意的話語中聽出些意外之喜,或是夸贊,或是解惑,不像十四冰冷,沒有十五隨性,是另一種飄然灑脫的感覺。

  “你在臨淄一切安好也就好,前些日子,你父皇還說起,說是要找你回朝,不許你在外游蕩了。”

  夢君說著,眼眸卻是在每一個孩子身上劃過,不刻意看誰,也未曾遺漏過誰

  這樣的場合最是能讓哲暄看清楚一個人,她今天看清的便是初登后位的甘夢君。

  這樣一個,人前可以拘得住禮,待人不分出輕重,說話聽不出親疏有別,難怪魏帝會指了她撫養子缊,也難怪這些年,她一直恩寵優渥,絲毫未減。她可卻是不屑這樣的,縱使這些時日里,她知道了前朝后宮的絲絲關聯,她還是不屑于這樣隱忍著性子立于天地之間。

  “在想什么呢?”

  十五看出哲暄的出神,輕問道。

  哲暄也回以一樣的笑容,裝出釋懷的樣子,說道,“母后雍容華貴,所以看得出神唄。”

  十五明知道她故弄玄虛,竟也就笑出聲音,引得在座所有人側目。

  “絳兒,你和暄兒說什么好笑的,說出來給母后聽聽,也讓大家都跟著樂呵一下。”

  夢君一個“母后”自然脫口,她已然是早適應了這樣的身份變化了的,頒旨了好些日子,雖然她自己一直不讓人改口,但她自己卻是早習慣了的。可這兩個字落在子缊耳里,難免刺耳。

  哲暄也是極敏銳的,聽得夢君這句話,還未來得及回答,目光斗轉,倒是先去看青琁和子缊的反應。子缊卻是收的極好,恭敬相待宛如自己生母,一時竟也看不見慍色。

  十五便照實回了夢君,這下倒是換眾人疑惑不解。

  哲暄回過神來,應答夢君道,“母后,兒臣只是說了實話,偏是子絳自己歪解了兒臣之意。”

  哲暄這話倒是解疑惑的,不過就是抱怨子絳覺得自己有意夸張,可讓人在意的卻是她直呼十五名諱。

  夢君才聽到她這樣說,心中也是一驚,連眼神也多了一抹在意,哪知轉眼便從心底放松了開,慈愛道,“你們怎樣胡鬧都好,只不傷了夫妻感情,母后啊,不為你們拿這兒是非評判的事。”

  難得在椒房殿中的瑣事不多,得了夢君的允準退了出來,卻又不能和青琁多說兩句私房話,便匆忙忙同十五回府去了。

  秋嵐這幾日被哲暄指了外屋奉茶,見兩人回來,正端茶來正廳,請了個安,看著十五和哲暄附耳低言了幾句,隨著蕙兒,跟在哲暄身后進了廳中。

  “王妃,這是今年新進信陽毛尖的明前茶,皇后娘娘昨兒個特意讓了人送來的,您嘗嘗。這樣在宮里辛苦一天了,喝來正是生津解渴的。”

  哲暄在正廳上座,那是只有她這個主事之人才坐著的。

  秋嵐手中的茶,哲暄品了一口便又放下了,望著秋嵐綿里藏針的笑意,說不出背后發涼,嘴里卻是淡定說道,“你最是了解這些瑣碎事情的,看來指了你出來掌管這些最是合宜。”

  秋嵐聽著,嘴角上揚越發厲害了,懷里還抱著紫檀托盤,說道,“多謝王妃娘娘提點,秋嵐定不負娘娘提攜之恩,日后也必當好好服侍,為王爺王妃多眶看著前院兒,不敢讓娘娘多費心的。”

  哲暄點了頭,溫婉道,“這樣就好。”說罷端起茶盞又飲了一口,這才緩緩道,“你去和后廚說,讓他們好好備一桌晚膳,今晚就開在凌志堂里。”

  哲暄看著秋嵐,邊說著這話,邊看著秋嵐是什么反應。秋嵐這般應對道,“好嘞,王爺和王妃和好如初,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府上就是喜上加喜。秋嵐這就去,讓他們多備著些王爺喜愛的菜食。”

  “后廚那邊,你多盯著點就好。”哲暄嘴角雖微微一笑,眼神卻不免犀利冷峻,那是一種妻子擔心丈夫的本能,“也讓他們多備東西,讓所有丫頭小廝都慶賀一番。不過——可不許過了頭,明日該如何還是如何。宮里怎樣我不管,府中上下,各物用度,各事處理,一應不變。若是不得已,有多了什么開銷,先往蕙兒那報著,銀錢也從我私庫里出。”

  說完才茗茶,看著秋嵐像是反映不及的樣子,又問了句,“懂了嗎?”

  這丫頭才點頭出去,哲暄也不知她是真的晃神沒聽清,還是故意裝作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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