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籌謀
郁久閭還在和大女兒聊著這些年哲暄的胡鬧史,沒注意到哲暄和蕙兒間的小動作,相對而坐的魏太子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哲暄回神也見著他也看著自己,忙躲了開,轉身去拉姐姐。
“姐姐想不想聽我說故事嘛!”
“好,你說吧?傻靡钦娴娜な拢蝗豢删妥尭负购煤弥沃文氵@擅自出宮的罪!
郁久閭也叫這主意好。
哲暄便把那雙箭同貫鷹目的事情道于眾人聽,眉飛色舞,五官也都靈動開了。
老汗王先起了興趣,“竟真有人能有如此箭法!
周遭眾人也瞪大了了眼睛細細聽中暄公主說書般地講著。
哲暄見一眾人等都聽得入迷,自己也得意不已:“父汗也都不信吧,可此人偏偏就有這功夫!
“只怕還是要有點運氣的。”大公主在一旁附和。
“姐姐不知,此人使短箭,箭法遠在小妹之上!闭f起馬術箭法,這位公主可頓時就能一本正經起來,“當時竟也沒讓他留個姓名出處,好是可惜!
“這丫頭,你怎么彼時不問他呢?想必此人也未曾見得我家小妹這般箭法,說不定很愿意相告!
大公主的話正應了汗王的想法,也如此問。
“父汗和姐姐不知,此人極輕視女子,竟不相信我柔然有女子可以貫目射鷹。”說著,哲暄臉上也露著微嗔。
大公主輕拍哲暄的手背,安撫她,又瞥眼看郁久閭,只見得他也不言一語,為解尷尬,這才緩緩詢問道,“他既這般輕視你,你又何必記著他的好處?”
“姐姐想,我若是讓他教我,有朝一日,我的箭法爐火純青必能反勝于他之時,他便自然知道不得輕視咱們女子!闭荜颜f地嚴肅,一點沒有了剛剛的玩笑模樣,半晌,才嘆了氣,轉言道,“只可惜,如此已尋不到他了!
一旁眾人皆不說話,就連素來和哲暄親近的大公主也因出嫁多年,早不知該如何安慰這看起來悵然若失的妹妹。
老汗王雖不見遺憾之色,卻也只說“會派人出去尋尋看”這樣安慰之辭,可到底還是沒什么作用。
眾人一時啞然,倒是那魏太子開口說話了。
“公主不必如此懊悔,我只聽公主剛剛所言,倒是很像是我十五弟子絳!
“果真嗎?”
哲暄這回倒是主動看向自己那威嚴不輸父汗的姐夫,心里雖全然不知他這口中“子絳”為何人,依然如同尋得寶物般開心。
魏太子說完便端起一旁的茶飲用,大公主聽了這話倒是細細揣摩了起來,尋思片刻,先稟了郁久閭,“父汗,好像真是。那十五弟,果真是少有的用短箭之人,而且箭技之高,定不輸小妹!
見著郁久閭點頭,便回來安慰哲暄。
那魏太子放下茶盞,還是那恰到好處地笑言,“十五弟同我等是一起來的,只不過這幾日得了大汗恩旨,在這城中各處閑散游逛,稍后幾日待他回來之時,讓你姐姐為你引薦一番,不就知道是不是了!
哲暄便轉來問姐姐,話還沒出,大公主就點著頭,算是答應了這事,哲暄自然是高興。
正在此時,只聽殿外傳來清脆的女聲,“明安公主到——”
殿門咿呀開了,只見一位少女衣著青裙,束白紗腰帶,裙長曳地;頭上挽著凌虛髻,懸空頂上,發間蝴蝶銀釵一步一搖,靈動如天際云彩,又如花間靈鳥,搖而不散,別具風味。
“明安給父汗請安!闭Z調清婉,雖俯首施禮,仍可見那眉角彎彎。
“來,快起來!
郁久閭見這位明安公主,可是連半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眼里嘴里最是寵愛。
明安公主抬頭起身,旁人才能看清。這面似桃花柳如眉的模樣,一點不輸坐在一旁的哲暄公主;薄唇微抿,淺掃蛾眉,極其俊美。
轉身又向左右坐著的魏太子和大公主施禮,“明安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姐姐!
“安姐姐可算來了。”哲暄見著她沒完沒了,早耐不住性子,拖她到自己身邊坐下,低聲細問,“姐姐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怎么知道他是魏國太子!
“原本自然是不知道的,也是走到了門口下人說的!泵靼舱f起話來還是那般平和婉轉。
反倒是哲暄,滿臉不高興,“姐姐倒是機敏,哪像我,剛才可鬧了大笑話了。”
“這又有何妨,我柔然與魏國自聯姻通商之后,十多年來親如一家,太子不會怪罪的!
明安安慰起這位妹妹倒是遠比大公主得力的多。
哲暄抬眸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和郁久閭說話的魏太子,還是那般似笑非笑的樣子,哲暄又不屑地和兩位姐姐說起話來。
郁久閭設了家宴為長女接風洗塵,當夜魏太子和大公主夫婦便宿于清秋閣。
這清秋閣不過也是一方黃土而成的閣臺,只是得立于王宮地勢最高之處,每逢秋季,南風徐來,可得清涼舒心之感。早些年前,大公主未曾出嫁之時,便住于此處。殿閣內陳設精致,銅鷹為其掌燈,床榻左右青絲舞動,別有一番風情。
殿閣內外燈火通明,閣內服侍的都是隨著夫婦兩來的魏國宮人,柔然侍女只得在殿外等候差遣。
“早間我未到之時,不知夫君與父汗相談借兵一事,可有結果。”
大公主為眼前這位太子寬了衣,邊試探著問。
“汗王答應,借我魏國五萬鐵騎!
“這是喜事,有父汗鐵騎相助,此次夫君定能一舉拿下淮北三郡。”
“眼下卻還差著十四弟的婚事!
大公主把太子外衫遞給一旁的宮人,“兩個妹妹夫君今日都見過了,不知夫君覺得哪位更合適。”
那魏太子松了松筋骨,坐到床沿,“哲暄,太過活潑好動了,怕不是十四弟會喜歡的樣子;明安公主看來倒是秀麗可人,溫婉賢淑。”說著便伸出手,示意夫人坐到自己身邊。
大公主自然也把手遞了過去,憑他把自己拉到床邊坐下,“這么說來,夫君是覺得還是安妹妹更合適。”
魏太子卻搖了頭,“十四弟軍旅之人,這幾年常常隨父皇四處征戰,若是娶明安做正妻,只怕又太過安靜,府里上下難以震懾的住!
“我這兩個妹妹,性子竟也是兩個極端,難怪夫君不好抉擇!
“青琁這話可就說錯了。你那小妹不只活潑,眉眼間總有一絲機靈勁。你可知,就今日在內殿之上,我見著什么了。”
青琁,便是柔然大公主的閨名。當年,西涼戰敗于柔然,向郁久閭可汗進貢,得一絕世翠玉,恰好后宮內大妃安達產下一女嬰,可汗大喜,便賜名青琁。如今,這位琁公主已不僅僅是郁久閭的長女,更是魏國太子妃。聽夫君說這話,青琁也十分意外。
“你以為她身邊那服侍的宮女是如何能逃過汗王的責罰的。”魏太子一言直指。
青琁自然把白日里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想了一遍,“莫不是她說的那句話嗎?”
“就是那句話!彼裆唤幸唤z凝重,“汗王是何等英明果決之人,賞罰分明,內外皆知,可偏偏自視甚高?赡蔷湓挷⒉皇撬约合氲,而是咱們這位暄公主想出來的!
“夫君何出此言?”
“我親眼所見,那宮女退下之時,哲暄沖著她使了個眼色,若不是她,就憑那一個宮女,哪里能把汗王的心情揣摩得如此清楚!
青琁越想越是覺得好玩好笑。
“咱們這位暄公主機敏活潑,如果連當朝的汗王和過世的大妃都看不住她,又豈會被一個小小的奴婢看住。養成暄公主這性子的是汗王,汗王都看管不住,自然不會罰別人了。”
魏太子卻越說,心事越重,發現了夫君神色有些不太對勁,青琁便也就探問了,“夫君是想到什么了嗎?”
“哲暄心性極高,又有柔然勇士的風采,只虧生了個女兒身,否則他日戰場之上,必定會是一騎勇將,殺敵揚威。”
青琁還以為自己的夫君為了什么這般凝神沉思,聽了倒也松口氣,“我這個做姐姐的,只盼著能把她嫁得好,也不枉母妃生前的重托。就只怕憑她這脾氣,可難討個好夫家!
青琁的話像是提醒了太子,“青琁,你說,如果哲暄巧遇的正是十五弟,就以她白日里的表現,你覺得,她會喜歡十五弟嗎?”
這話沒把大公主嚇到,倒是把她樂壞了,“夫君多思了,雖說憑著暄妹妹白日里的話,就算我猜她會喜歡,可是,夫君難道忘了,十五弟可是討了正妻的。咱們這位暄妹妹心性如此高傲,夫君難道是覺得,她能同意給十五弟做妾嗎?即便是她能答應,只怕這日后,十五弟府上還不是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了!
太子也暗自點頭,“十五弟的事情,倒是不著急,還是十四弟的婚事更為讓人頭疼。他久久不愿成婚,如今是父皇授意要為他擇良配。我想著以父皇的心思,左不過是想與柔然親上加親,可偏偏……”
說著便也嘆氣搖頭,一手撐著眉骨來回左右搓著,閉目沉思。
青琁側坐他身旁,看著心疼便也同他一并靜坐思索,突地抬頭,輕聲喚著魏太子,“夫君,有一個人,不知可否?”
太子只是微微張開了眼,手上動作也不見停下,問道,“何人?”
“此人有一半柔然血統,另一半,則是流著渤海的血液,不知如此,父皇可會滿意!
太子這才放下手,轉過頭來細問,“你說的,難不成是渤海公主?”
“正是!
青琁還在細說,太子已然慢慢回憶起來,面容也漸漸舒展。
“夫君可還記得我有位姑母,年輕時候曾是我柔然一位有名的女將?”
“自然記得,柔然薈沁公主乃是一代女中豪杰,只可惜早早嫁往渤海去了!
“當年是薈沁公主,如今已是渤海王后了。我說的這位渤海公主便是她的女兒,喚赫連容。我雖從未見過真人,不過曾在畫像上目睹過她的芳容,也是個絕代的美人,只是不知會否對得上十四叔的口味。”
“赫連容,赫連容……”太子一邊喃喃念著,一面已悄然露出輕松之色,“若能得此人,不僅鞏固了我大魏與柔然的關系,還拉進一個渤海,父皇想必不會反對。至于能不能令十四弟喜歡……”
他不知籌謀著什么,話說一半就停了下來,足足想了許久,才沖著青琁說道,“我即刻書信一封給父皇,說清來龍去脈,想必父皇定會找個理由讓十四弟親往渤海一趟。”
青琁看他又不說了,只停下來看自己,心中已知是何情況,“有什么是為妻能夠相幫的,夫君大可直言。”
夫妻心有靈犀,太子自然開眉展眼,心滿意足,“你幫我同樣備一封家書給渤海王后,說清前后因由,請她務必讓這兩人見上一面。這事能不能成,光我們想著可沒用,唯有讓十四弟一見才能以策萬全!
青琁只為能解了夫君煩憂,靠在他肩上,魏太,松開一直握著她的手,扶過她的肩頭,也就隨夫人倚靠。
清秋閣外南風吹得愈發緊,殿閣內燭火漸暗,魏宮服侍的人也多半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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