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面，基本都是莫道說，
  隨那位老領導一同來的老領導將這些記錄下來。
  內容就是這位老領導代表上面，對一些領域接下來發展的方向和問題，
  對莫院士進行的咨詢。
  這大概也就是最后一次能來詢問莫院士的意見，
  所以，這次交流花得時間有些長。
  莫道也沒有保留什么，可能有價值的一些話就直接說了，
  可能產生一些誤導，沒有什么意義的話，也沒有提。
  對于一些細節上可能出現問題的地方，也多細說了幾句。
  這一世，莫道在科研領域的影響力，處于一個恐怖的程度。
  這些年整個華國科研領域的進展，莫道除了見證，很多時候上面在制定藍圖時，都參考了莫道的意見。
  莫道這一世，在科研領域處于一個高屋建瓴的位置，
  除了最核心的能源領域，對于從能源為基礎衍生出去的相當多的行業，都具有較深的了解。
  這整體性的全面了解，讓莫道的目光有脫離某一單一領域，俯瞰全局的表現。
  這也是上面始終重視莫道意見的關鍵原因，莫道在很多方面，似乎總是顯得格外具有遠見。
  而仿佛超脫自身和時代的局限。
  所以，這次交談，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次‘工作交接’。
  從上午，一直說到了下午。
  說完時，莫道也已經有些疲憊。
  “我的這些意見和想法，也不用太在意。”
  “未來的事情是不確定的，我的意見也不一定就真具有太多實際意義。”
  “我們知道了，莫院士。”
  確定隨行的人將莫院士的話都記錄下來過后，
  這位老領導點了點頭，也沒有反對莫道的話。
  莫道看了眼這位老領導，也沒有多說什么。
  剛才一直說著話的時候還好，
  此刻真正停下來，卻感覺自己此刻衰老的身體里的精力似乎都已經用干凈了。
  就如同這些天大多數時候一樣，頭再有些生理性的昏沉。
  端起旁邊的茶水，莫道喝了口，喘了口氣。
  對面，這位老領導一時也沒再說話，
  只是在等待著莫道休息休息。
  書房里，一時間有些安靜了下來。
  “……莫院士，您還有什么要求嗎？”
  停頓了陣，這位老領導望著莫道，再說道。
  這句話是代表整個華國詢問的。
  除了剛才談及的，都是國家的事情，
  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莫道院士，還有什么要求嗎？
  莫道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
  轉過頭，望了眼書房的窗外，
  今天，依舊是晴天，透過院子里林蔭的空隙，
  能夠看到的，是晴朗無云的天空。
  想了想過后，莫道對這位老領導說道，
  “等我死了之后，把我扔到地球外邊去吧。”
  “設定一個方向，就讓它往更遠的宇宙里走。”
  莫道這句話過后，
  這位老領導停頓了下動作，似乎一時間不該說些什么。
  這些天來陸續來看望莫道的人，都是有些避諱談及死亡的，
  即便都知道莫道此刻的身體狀況。
  莫道也沒有去在意此刻這位老領導的沉默，
  只是轉回頭，再對上了另一道目光，
  就坐在他身側的秦懷詩姑娘，就正望著他，但沒有說更多的話。
  莫道望著這雙熟悉的眼睛，停頓了一陣，
  將手搭在了秦懷詩的手背上，
  然后只是笑著，再補充了一句，
  “我的妻子，也和我一起。”
  秦懷詩聽著莫道的話，也對莫道露出了笑容，
  依舊沒有說什么，只是手反過來，和莫道的手緊握在一起。
  這邊，這位老領導在停頓了陣過后，終于重新開口給出了回答，
  “……好。莫院士。”
  他或許應該就死亡的事情寬慰兩句，
  也或許應該挽留一下老人……這樣一位偉大的老人，即便是故去了，
  單純作為一個華國人，還是本能地想留老人近一些。
  無邊無際的宇宙，實在是太大了。
  也不知道老人最終會飄蕩去哪里。
  但這些，都沒有什么說出口的意義。
  最后說出口的，也就只是這句應下來的話。
  “莫院士，我們記下來了。”
  其他的都不太重要，僅僅是滿足老人最后的心愿，
  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莫院士這一世，從這個世界上拿走的很少，留下給這個世界的很多。
  “那莫院士，您先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這位老領導望著莫道，臨走前，就如同先前來看望莫道的學生，
  想要再多說些什么，但也實在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想到老人的身體狀況，心里還是難免止不住有些悲傷的。
  ……
  幾日后，載人航天項目團隊，收到了上面指定的，一個有些奇怪的項目。
  希望他們盡快通過在已有飛船上的改造，或者聯系各合作工廠，新制造一款載人飛船。

  這個飛船可以不用考慮返航的問題，但一定要能夠長久的使用，保證在過許多年，它依舊能夠接收到附近人類飛船的信號。
  可以沒有維生系統，但一定要足夠的牢固，要能夠主動避障。
  這個項目剛拿到的時候，載人航天項目團隊都一頭霧水。
  最后載人航天項目團隊的負責人找上面問了問過后，
  回來之后，也沒有同團隊其他人員說太多，
  只是將手里其他工作都暫時放下了，一門心思扎在了這個奇怪的項目上。
  而對這個奇怪的項目，從上到下，也給予了最大程度的便利。
  ……
  在最后的這段時間里，
  莫道謝絕了更多人的造訪和看望。
  只是和秦懷詩姑娘，一同度過著這一世最后的時間。
  就如同往常一樣，度過著日升日落。
  每一天，都像是尋常生活中的一天。
  隨著時間越往后，身體進一步衰敗，讓莫道每天睡眠的時間越來越多。
  這種情形，莫道是很熟悉的。
  他的精神能夠超脫，但身體的精力卻依舊擺脫不了衰老身體的束縛。
  不過，
  對于兩人來說，也沒有什么關系。
  莫道夜里入睡時，秦懷詩就睡在莫道身側，
  莫道白天坐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過去時，秦懷詩就手搭在莫道的手背，
  靜靜坐在一邊，等待著莫道醒來。
  如果莫道睡著前，兩人還在說著一件事情，
  那莫道醒來過來，兩人就在接著聊一聊。
  偶爾，莫道有些力氣的時候，兩人也互相扶持著，在院子里走走。
  日子，就藏在窗外偶爾落葉的中，
  藏在每天透過窗的晨曦和余暉之間。
  就在這平常的一天天中度過。
  ……
  不過，就像是發條木偶身上的發條，
  它始終會有停下來的時候。
  這天，
  初夏的陽光早早就透過了窗，
  正常來說，有些燥熱的天氣，落在莫道身上，卻依舊感覺有些冷。
  莫道早早從床上醒來時，秦懷詩就也跟著醒了過來。
  秦懷詩望著看起來似乎比前一日精神許多的莫道，頓了一陣，但也沒有說什么。
  這一天，也依舊如同往常尋常一天，平靜的度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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