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清洛
茉容左顧右盼,確定四周再無旁人后,方忐忑道:“十殿下莫開玩笑,奴婢是東宮宮人,茉容。”
“哎,現在是宮人,日后便是太子妃了嘛!”
許靜軒裝模作樣,嬉皮笑臉道,“來來來,陛下罰太子哥哥抄經百卷,如今太子哥哥身體欠佳,這事兒就麻煩小嫂子代勞一下,嗯?”
“十殿下莫再取笑奴婢。”
茉容黑著臉道,“再說,奴婢又不會模仿太子殿下的筆跡,陛下若是知道了,太子殿下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可真是會說話,還太子殿下犯欺君之罪,怎么不說你犯欺君之罪呢?
“這還不簡單,本宮教你個法子。”
許靜軒繼續揶揄道,“你呀,就用自己的筆跡來抄就行了。陛下要問,你就說是你自己怕主子累著,趁機把主子給迷倒了。這樣,陛下不就不怪太子了嘛!”
“殿下真會說笑。”
茉容哭笑不得道,“就是借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迷倒太子殿下。”
“誰同你說笑了?”
許靜軒臉色驟變,語氣也無端令人瑟瑟發抖:
“散布太子病危的消息,引陛下罷朝看望太子,事后又妖言惑眾,稱太子為爭寵而故意裝病。這種事情你都敢干,如今不過叫你撒個小謊,你就不敢了?嗯?”
茉容頓時面色鐵青,半晌方狡辯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十殿下如此冤枉奴婢,不知何故……”
“冤枉?”
許靜軒重重拍案而起,悠悠行至茉容身前,俯身與她平視,語調竟是說不出的魅惑:
“茉容姑娘,你那點兒小心思,打量本宮不知道呢?”
因昨晚陪許靜辰批折子熬得太晚,許靜軒心說今早多睡會兒的,沒想到他這一睡,竟睡出這么大的事來。
但凡他少睡個一時半刻,只怕也不至于叫這賤婢得了逞。
這是有史以來,許靜軒第一次對自己的賴床追悔莫及。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抵死不認,只怕也沒多大的意思。
茉容暗暗咬牙,干脆紅著臉破罐子破摔道:
“那又怎么樣,奴婢變成現在這樣,也都是太子殿下逼的……呃——”
茉容話未說完,便被許靜軒狠狠掐住了脖子。
但見許靜軒狐目狠唳,一把將她從地上提至雙腳懸空。
茉容被掐得喘不過氣來,但聽許靜軒咬牙切齒道:
“好你個賤婢,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宮可不是你那心慈手軟的主子!”
“十殿下……饒命……”
許靜軒的性子,茉容素來是清楚的。
瞪得老大的眼中飆出熱淚,茉容不得不拼盡全力求饒,“奴婢……知罪……”
“哼,既知罪,那便乖乖領罰。”
許靜軒虎口一緊,毫不留情地將茉容的喉珠生生捏碎。
“啊——”
看著茉容面容扭曲,痛得發出凄厲而又嘶啞的慘叫,許靜軒滿意地松開手,茉容便重重地癱倒在地。
“你這聲音如此犯賤,以后便不要再說話了。”
許靜軒俯身看向狼狽不堪的茉容,殺氣沉沉道,“今后再敢癡心妄想,尋釁滋事,本宮便送你去做閻王妃。”
茉容伏地叩首,許靜軒立刻又換了一副嘲諷又厭棄的表情道:
“你這副模樣也不適合再管事了,以后便去長翊宮打掃宮苑吧。”
茉容駭然抬頭,眼中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許靜軒起身負手,背對著茉容,唉聲嘆氣道:
“哎,本宮的長翊宮里,多的是美貌聽話又能干的姑娘,個個強過你十倍百倍,隨便賠給太子一個,那都是本宮吃了大虧……”
洛都城外,送子山底,有一小小木牌,上刻六個大字:
義姐清淺之墓。
木牌之后,有一小小土壟,似乎只是一個衣冠冢。
身穿夜行衣的清洛直直立在木牌之前,抬手緩緩卸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張酷似許靜辰的臉。
分清善惡,回頭是岸……
清歡的話兀自旋在耳畔,清洛一雙桃眸似覆了霜雪,羽睫一顫,眼中竟隱約有瑩光閃動。
何為善,何為惡,這世間的是非曲直,黑白好壞,究竟是以什么來區分的呢?
成王敗寇,從來就不是一個非善即惡可以定義的。
也許那個同他容貌相像的太子是個好人,可那又如何,終究,是滅了他們青沅國的,華舜國的太子。
清洛清洛,清掃洛都,血洗華舜,報我國仇,復我青沅。
他的名字,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的使命,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你是青沅國的太子,皇甫清洛。
是啊,如果青沅國尚在,他也是一國太子啊,他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做個好人啊。
二十二年之前,他們青沅國的都城垚都,慘遭華舜大軍踐踏,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眾青沅將士紛紛以身殉國,他的王叔們也俱與青沅王宮共焚。
他的父王與母后被人暗暗救出火海,隱姓埋名,忍辱偷生,將滅國之仇鏤刻于心。
終是上天開眼,七年之后,他的父王母后喜得雙胎。
龍鳳呈祥,是個好兆頭啊。
為報國仇,父王母后忍著切膚之痛,從他七歲起,每年七夕取他的心頭之血煉制奇毒,一煉就是七年。
至他十四歲,終于不用再取他的血了,父王便將他帶到洛都,上演了一出“人販子虐待乞兒”的戲碼,如愿混入謹王府。
可真是造化弄人,他偏偏生得酷似當今華舜國的太子。
合該天意,上天叫他生了這樣一張臉,大抵就是要他以假亂真、翻云覆雨、動蕩山河的吧。
既然如此,他又怎能辜負天意呢?
這一切,清歡又怎會懂。
可既知她不懂,為何還要如此在意她說的話呢?
為何莫名其妙地,因為她喜歡那華舜太子,而對自己的計劃產生猶疑呢?
謹王固然喪心病狂,可他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欲成事者,必當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畢竟他的父王,也是這么教他的……
重新戴好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清洛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黃昏時分驟然落雪,裕親王府薔薇閣外,一藍衣少婦憑欄而立,溫婉的眼眸中漾著淚花。
不遠處,裕王世子許靜悠默然凝望半晌,終是斂了俊眸,噙著淺淺笑意行至少婦身側,語調柔軟道:
“媃妹,又在想慈錦嗎?”
少婦倉皇抹了抹眼角,轉頭對許靜悠扯出了一抹勉強的笑,而后又垂下頭去,默不作聲。
許靜悠藏在袖中的手輕輕握了握,又開口道:
“慈錦是謹王親子,謹王妃不敢對他怎么樣的,媃妹切莫過慮,保重身體要緊啊,不然的話,豈不辜負了太子殿下當日救你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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