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棄子
塵封多年的心事,終究在這一刻決堤。面對著眼前的絕色少年,傅廉仿若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微雨燕雙飛的時節。
那時候,他的父親是權傾朝野的左相傅桓,而他卻是個無心仕途的紈绔子弟,大他兩歲的胞姐傅湘,與他可謂是志趣相投。
于是乎,他們姐弟倆常常夜半翻墻,偷溜出府,隱姓埋名,喬裝打扮,戴著猙獰的面具混跡四方,假裝自己是江湖浪客,到處結交狐朋狗友,吃喝嫖賭,揮金如土,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直到某一日,傅湘遇到了楚常春,他遇到了楚凝夏。
那對兄妹生得過于禍國殃民,只一眼,便叫他姐弟二人丟了心魂,全然忘了自己是誰。
從此,萬千小倌再無一人入得了傅湘的眼,鶯鶯燕燕于他傅廉而言,亦都黯然失色。
相識一載情愈熾,傅湘早已收了狂氣,只想做楚常春的溫良嬌妻,而他也早已浪子回頭,只想同楚凝夏一生一代一雙人。
可不想,令他姐弟二人一朝沉淪的絕色,竟是背負著國仇家恨的雁昭后裔,那灼灼動人的桃花眼,竟是于血海中開出的絕代風華。
在他與傅湘看來,楚常春兄妹并沒有錯,更不是什么雁昭余孽。所以,既然他們兄妹要復仇,那么,他與傅湘幫他們就是。
“后來,凝夏便一直躲著我,我為了她茶飯不思,甚至相思成疾。可即便如此,我依然一心護著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她。”
“當時,右相之女言思影恰恰被選入宮中,我便謊稱,自己是因為言思影而病的。實際上那個時候,我連言思影長什么樣子都不太清楚,只是后來為了掩人耳目,我才故意裝出對言思影念念不忘的樣子,假戲真做了這么多年。”
“我本以為,只要我拼盡全力幫助他們報仇,凝夏便會像楚兄接受姐姐一樣接受我,可沒想到,凝夏的心冷得離譜,竟是我怎么捂都捂不熱的。”
“后來,我終于忍無可忍,便生了強要她的念頭。怎奈她身手出奇得厲害,我竟完全不是她的對手。后來,我便使了苦肉計,哄她吃下了姐姐做的桂花糖糕。”
“那糖糕里,加了足量的軟筋散,凝夏吃完后不到一刻鐘,便失了反抗之力,最終失身于我。”
聽到這里,許靜辰的雙眼已經瞪得通紅,微啟的薄唇止不住地顫抖,恨不得立時將傅廉碎尸萬段。
傅廉沒有看到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說道:“之后凝夏徹底對我失望了,甚至恨不得殺了我。但是,為了他們的復仇大計,她還是忍了。”
“兩個月后,楚兄突然約我到一處林中,不由分說便將我暴打了一頓,險些將我打成殘廢。打完之后他才告訴我,凝夏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卻不能打胎。”
“因為她才練成神功不久,一旦打胎,輕則武功盡廢,終生都不能再習武,重則,一尸兩命。”
“凝夏實在是恨毒了我,即便是懷了我的骨肉,也依然固執得不肯做我的妻子,甚至后來,她竟背著我,將她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兒子,狠心遺棄了。”
“我不甘心,偷偷去她所說的遺棄之地尋找,結果只找到了一個荷包。那個荷包一看就是她繡的,我打開一看,里面裝了一束青絲和一方絹帕。”
“絹帕之上,用血寫著:憐我璧兒,戊寅年三月十六生。正是凝夏的字跡。”
“我偷偷將這些東西藏了起來,祈禱我兒被好心人撿到,一生平安喜樂。卻不想有一日,這荷包竟被我父親看到了,那時候,凝夏已經入了宮,我怕事情敗露,便當場殺了我父親。”
“左相突然暴斃,在我的岳父扆大將軍的力薦之下,我便成了新的左相。這個位子,可謂是為我們的計劃添了大瓦。”
“誰知,九皇子百日宴后,天子忽然開始削權調兵,短短兩個月,就鏟除了楚兄與恪王。我因為沒有留下證據,又有扆大將軍力保,才險險逃過一劫。”
“之后,我便尋了個機會,用荷包之事威脅凝夏,逼迫她在天子面前為我說好話,穩穩保住了我的左相之位。”
“就因為那個荷包,這么多年,她雖日日恨不得我死,卻又拿我沒有辦法。她縱是知道我千方百計地害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樣。呵呵,呵呵……”
說到這里,傅廉忽然笑了起來,許靜辰閉目深吸,竭盡全力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而后緩緩睜眼,神色如常地看向傅廉。
傅廉好似也終于回過了神,滿眼不甘又無可奈何地看著許靜辰,淡淡道:“我傅某人怎么也沒想到,你小子平日里看似心慈手軟正義凜然,竟也會使這樣卑鄙無恥的手段。”
許靜辰鄙夷地勾勾唇角,冷笑道:“比起傅大人,本宮怕是還差得遠。不知傅大人的話說完了沒有,若是說完了,還請告知本宮,清洛和金枝的下落。”
“哈哈哈哈哈哈……”
傅廉忽然大笑,“太子殿下啊,你果然還是天真吶!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么?”
許靜辰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即又低眉輕笑道:“傅大人若真的知道,當然會告訴本宮,要不然,傅大人又何必對本宮說這么多話呢?”
傅廉心中一震,終是由衷地嘆道:“你果然聰慧過人。”
許靜辰眉心微蹙,有些不耐煩道:“時間不多了,傅大人還是少說廢話吧。”
傅廉面容微僵,片刻后微微垂下腦袋,語氣十分誠懇道:“靜辰,看在我說了這么多的份兒上,你就求求陛下,放過傅家吧。”
許靜辰桃目微怔,面色冰冷,不置可否道:“清洛和金枝在哪?”
傅廉有些無力地抬眼,失聲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許靜辰睜大雙眼,眸中爍爍,殺氣隱隱,傅廉見狀,竟緊張地解釋道:“真的,七步散是皇甫烈給我的,他只是對我說明了清洛與金枝的身世,并沒有告訴我他們人在哪兒。”
許靜辰幾欲再度失控,憤然轉過身去,極力控制著自己。
傅廉飽含乞求道:“靜辰,太子殿下……實在不行,你就看在,看在子宣一直忠于你的份兒上,放過傅家吧!”
許靜辰仍是不語,傅廉只得又道:“再不行,再不行,你就,好歹,放過子宣一人吧……”
“你做夢!”
許靜辰終是再度失控,猝然轉身瞪向傅廉,眼底竟泛出了殷紅的血絲,聲音雖狠絕,卻帶了似有如無的哭腔,“行刺儲君,當誅九族。傅廉,我告訴你,傅家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許靜辰一字一句地說完,不待傅廉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便凜然轉身,大步走出了天牢。
在轉身的一剎那,淚水徒然自泛紅的桃目中涌出,順著少年的臉頰滑落,悄然無聲。
“許靜辰!許靜辰!你沒有良心!你不得好死!”
傅廉瘋狂地嘶吼著,那白衣少年卻置若罔聞,狠絕地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傅大人安靜些吧,太子殿下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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