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番外06
郁南家的房子果然如同他所說,是很小的, 客廳自然也不大。
這個大年夜因為迎接宮丞的到來, 將原本按慣例在舅舅家的團聚轉移到了這里。為了擺下一張圓桌以便所有人都能落座, 甚至移開了客廳的茶幾與單人沙發,才堪堪擺下。
但是房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收拾得很干凈,處處透露著一股在宮丞印象中沒有見過的溫馨味道。
只是不知怎地, 宮丞一進門, 這原本就小的房子變得更小了,連他落座后都沒有得到緩解。
郁姿姿很熱情,但又有些拘謹:“南南, 外面冷,你看宮先生要喝點什么暖暖胃?”
郁南點點頭要起身,宮丞輕輕按住他:“不用了,家里很暖和。”
見他這么隨和, 所有人都放松了一些。
或許他們沒想到,在財經新聞里才能見到的男人會這么平易近人。
郁南會和一個男人談戀愛, 最驚訝的還是弟弟妹妹。
最先是妹妹郁桐在微博和論壇的八卦緋聞上看見的消息, 像宮丞這樣有錢有顏又正值壯年的大佬還單身,本來就是小眾女孩喊老公的對象,若不是他的曝光率太少,估計還能吸引更多的粉絲。當時她看見宮丞脖子后面紋字的新聞就覺得好神奇,因為哥哥郁南的名字里也有一個南字,她忍不住胡思亂想, 偷偷將兩人湊成一對CP嗑,誰也沒告訴。
直到有一天……她的哥哥郁南和宮丞發了同一張照片的牽手照出柜。
請問這世界上有什么比你愛的CP成真更甜的事嗎?沒有!
郁桐告訴閨蜜說:“我說這個‘小愛人’是我哥哥,你信不信?”
閨蜜震驚了,她也是見過郁柯的:“……你確定宮大佬會喜歡郁柯那、那樣的?口味有點重啊!”
郁桐吐血,翻出郁南的照片給她看:“是我表哥!”
照片是去M國參加比賽那段時間拍的,照片上的郁南戴著毛線帽,穿著厚外套,手中捧一杯咖啡。
閨蜜:“你哥好奶啊!和宮大佬真的好配!”
郁桐心滿意足,時不時從郁南的朋友圈找一點蛛絲馬跡,從此開始和閨蜜一起嗑糖。
現在宮丞本人來到了家里,郁桐要暈厥了,手在桌下按著手機就沒停過。
郁桐:[來了來了,牽著手進來的啊啊啊啊啊]
閨蜜:[快快快,他看上去有沒有照片上那么帥?]
方才宮丞來時只短暫地在門口講過一兩句話,就被父親帶著下樓了,郁桐那時在房間里沒看到他,只聽到一把好聽的嗓音,咬詞緩慢而標準,有一份從容的優雅。等她急忙跑出來看,他們都下樓去找郁南了。
郁桐:[超帥的!我估計他都有接近一米九了,進來的時候差點碰到吊燈,低頭讓開的時候好蘇啊!]
閨蜜:[求照片!]
郁桐還沒回復,郁南的聲音就打斷了她。
原來他們一邊吃飯,郁南一邊給宮丞做起了介紹,郁桐是最后一個被介紹的:“這是我妹妹郁桐,今年也考進了湖心美院念書,她畫畫也很棒。”
宮丞手中拿著高腳杯,并不因為對方是個小女孩就怠慢,還微微舉起杯來,淡淡說了聲:“你好,郁桐。”
這男人的魅力與嚴思危完全不同,郁桐的臉登時全紅了,竟一時想不到如何稱呼哥哥的男性伴侶,還好反應快,和父母一樣打招呼:“宮先生好。”
一旁的郁柯心里那個郁悶。
他平時完全不看新聞,自然不知道宮丞是哪一號人物,對他來說就是哥哥找了個男嫂子,看上去是挺年輕的,可是實際上都快和他爸差不多大了。
他直覺上次哥哥失戀那么難過還扔手機,就和這個宮先生有關。
男孩子對于另一個同性要壓自己哥哥這件事,還是有點排斥的。
因此,雙胞胎的表現倒是完全相反了。
不過桌上的談話聲很熱鬧,大家的話題都扯開了,倒沒人注意到他。
宮丞這輩子都沒和這么多人同桌坐過這么小的桌子,不料卻并沒有什么不適,反而覺得溫情,就是這樣的一家人,手掌心里捧出來一個寶貝似的郁南。
郁南很乖,重新給大家斟滿了飲料才坐下。
舅媽說:“家里好久沒熱鬧過了,上一次有客人來,還是郁南那邊的爸爸媽媽來的時候。”
舅舅表示贊同,順便問起了郁南:“郁寶貝,這次你準備什么時候去那邊?”
郁南現在留學,每年只有放假的時候能回來,一般都是兩邊跑的。
他卻抬頭問宮丞:“宮丞,你什么時候走?”
大家都不明白郁南為什么這么問,倒是覺得他對宮丞直呼大名有點意思。
宮丞看著他,那目光在眾人眼中像在看晚輩,又縱容而寵溺:“你想我什么時候走?”
郁南想了想:“要不就后天?明天我想帶你出去逛一逛。”
宮丞道:“好。”
郁南得到回答,便重新告訴舅舅:“宮丞后天走,我就和他一起走吧。”
宮丞則剝了一只蝦,放在郁南碗中。
舅舅:“……”
猝不及防被外甥秀了一臉恩愛。
也不知道郁南忙著回深城到底是要急著去嚴家,還是急著去二人世界。
“宮先生不是深城本地人吧?”郁姿姿問,“我看采訪,說你家是從首都那邊遷過去的。”
宮丞道:“對。家里從祖爺爺那輩就是做舶來品的,早年間自家做起了造船廠,漸漸地就開始遷到深城去了。我出生在深城,只算得上半個深城人。”
郁姿姿道:“南南的爸爸就是首都人,還是挺親切的。南南小時候在首都生活呢。”
郁南點頭:“對,我都還記得我們住的那個胡同里的石獅子,不過具體的記不太清了。有機會的話還想去看看。”
宮丞勾唇:“下次帶你去找找。”
郁南啃著雞腿:“真的嗎?什么時候?”
宮丞:“年后稍微空閑一些,你有假期的時候。”
郁南這才滿意了:“好啊。”
郁桐松開語音鍵,正好把這一對話發過去給閨蜜。
閨蜜:[這聲音!阿偉亂葬崗了!!]
郁姿姿看到他們的互動,心中算得上是安定的。
她與宮丞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是通過兩次電話,郁南知道有一次是他離家出走、一次是郁南的爺爺去世。還有一次,卻是郁南從來不知道的。
宮丞打電話給郁姿姿,詢問他的經歷,是為了用郁南的名字命名那個兒童燒燙傷基金會。
一個商人能做這樣一件事,不管是出于愛也好,還是單純出于慈善目的也好,都是一件事好事。
郁姿姿將那段過往告訴了他。
那時候男人在電話里沉默了很久,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暗啞:“那時候……他很疼嗎。”
“疼。”郁姿姿告訴他郁南最怕疼了,“燙傷的時候疼,換藥的時候疼,后來每次穿塑身衣的時候也疼。他疼了也不太喊,我忙于在醫院奔波,有天半夜發現他的枕頭都濕了一大半。他最愛哭了,可是又太懂事,怕我傷心,疼了就偷偷地哭。”
郁姿姿說那些也就算了,本來算不得什么,可是郁南的長相,實在是從小就太耀眼了。這樣的小孩很受歡迎,可是小孩子哪里懂事呢?游泳課上郁南的秘密被發現之后,他便成了大家嘲笑的對象。
郁姿姿至今記得那天從學校游泳館,用毛巾將兒子裹好抱回家的場景。
宮丞在電話里說:“郁女士,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現在兩人就在眼前,竟莫名的般配。
郁姿姿從知道兒子性取向開始,一直提心吊膽近十年,擔心郁南和未來的伴侶回遇到的種種問題。她想,可能沒有人比宮丞更適合郁南了。
舅舅告訴郁南,讓他走的時候記得去拿一些舅媽做的風干牛肉,每次郁南回家都會帶。
不了宮丞卻吃過的:“您的手藝很好,我試著做過一次,最后總是差了點味道。”
舅媽驚訝:“宮先生還會做吃的?”
宮丞說:“只是興趣。”
舅媽簡直不可置信了,還是告訴他秘方:“你可以試著加一點咖喱粉,不要太多了,會很好吃的!”
“原來是這樣。”宮丞道,“難怪郁南只愛吃您做的,我做的他一嘗就知道不對勁了。下次我試試。”
事后舅媽有天問郁南,宮先生是不是真的會做飯。
郁南說:“真的啊,我們在一起都是他做飯。”
舅媽看一看癱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的舅舅,竟然也覺得檸檬了。
宮丞買的那一堆禮物中,有不少都是給舅舅一家的。這些事情雖然不用他親自打理,可是他還是仔細詢問了大太太的意見才叫人去辦。
大太太聽說他第一次去郁家,干脆全部包攬了過來。
根據郁南弟妹的年紀,大太太準備了男孩子愛玩的游戲機(宮一洛幫忙選的)、電子設備,準備了女孩子的香水包包,舅舅則有保健品茶葉,舅媽和郁姿姿則有化妝品項鏈等。
每一樣都不算貴重得令人難以接受——郁家都是普通人,接受奢侈品的程度不高,所以都是特別實用的。
大家都不矯情,每個人拿到禮物都很高興。
郁南去幫郁柯擺弄游戲機,連接好線路后絆到線差點摔一跤。
宮丞穩穩接住他:“當心。”
郁南反手抓住他的手:“過來,我們先給郁柯示范一次。”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郁南踢掉鞋子盤起腿,自然地和宮丞并肩而坐:“我不會讓你哦,所以你也不要讓我。”
看上去和游戲完全不沾邊的男人,熟練地選角色、裝備:“知道了。”
“你又玩卡爾。”郁南有點惱火地說,“耍賴。”
郁柯注意到,卡爾是玩槍的。
“瞄準是一種天賦。”宮丞用郁柯難以想象的輕佻語氣,故意逗弄般說,“你怎么說我耍賴?”
年紀和他爸差不多的男人,到了這個時候,看上去簡直是兩代人了!
郁柯此時完全不覺得宮丞有比郁南大那么多。
郁南選了雙刀蘿莉,兇狠地跳進競技場:“那就來吧!大不了就被你按在地上摩擦!”
他被激起了勝負欲,摩拳擦掌要和宮丞一較高下。
宮丞看他一眼,不動聲色換了個角色,這次是一個匕首刺客,顯然不是他常玩的。
郁南怔了一瞬:“怎么換了?”
宮丞就說:“看你用刀打不打得過我。”
郁南便狡黠一笑:“來呀,這次是你自己選的,打不過我可不要后悔。”
郁柯:“……”
他哥怎么這么好騙,都快被哄成傻白甜了。
郁南打了一會兒游戲,宮丞已經與長輩們聊起了天,他就和郁柯打。過了十幾分鐘兩人不自覺坐到了地板上,宮丞過來時摸了一下郁南光著的腳丫。
“去穿襪子。”宮丞道。
郁南一絲精力也分不出來,根本沒空理他。
宮丞便俯下身將他抱到沙發上去了。
全程不足十秒,宮丞就又回到了桌旁。
郁南就像沒察覺到一樣,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
郁柯:“……”
算了,傻白甜也挺好的。
晚上十一點,舅舅一家走了,郁桐磨磨蹭蹭,閨蜜一直在催她拍照片,簡直恨不得馬上趕過來拍現場。郁南和宮丞送他們下樓,雙方告別。
郁桐終于忍不住,回頭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的背影,宮丞走在前,郁南走在后,一個比另一個高很多,是牽著手的。
郁桐:[拍正面太打擾他們了,就這樣吧。]
閨蜜:[TAT看背影都覺得好甜。]
*
郁姿姿驚訝于宮丞會留下來,她以為對方會去住酒店,卻忘了她養的不是女兒,男人之間本來就沒那么在意習俗。
不過郁姿姿表示,郁南一米二的床實在太小了,她想和他們換房間。
宮丞卻已經換了拖鞋洗漱過,還對她說晚安。
郁姿姿回了房,聽見他們在客廳說話。
宮丞:“南南,太晚了,先睡覺。”
郁南:“今天晚上要守歲的呀,我們家的男人都必須要守歲。”
宮丞:“是嗎,這次我來守。”
郁姿姿心里暖烘烘的,關上了房門。
兒子長大了,她也是時候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這頭郁姿姿一關上門,郁南便撲倒了宮丞身上,用腿夾住了宮丞的腰。
家里掛著燈籠,掛了年畫,擺著不少年貨貼著窗花,郁家人剛離開不久,熱鬧的氛圍還在,家里此時卻安靜極了。
偶爾傳來幾聲外面的爆竹聲,年味正濃。
兩人都沒有說話。
郁南被托著,湊過去親了一下男人的唇,發出極為輕微的一聲“啵”,唇瓣分離的聲音落入耳中卻格外清晰。
親完,他濕漉漉的眼睛像是會說話。
足足一個月的思念,因為方才的聚會被打斷,連在樓下都因為長輩在場,只親了一下額頭。
客廳里就剩他們兩個人。
宮丞的眼神變得很深,在郁南再次靠近時,反客為主地抱著他深吻。
唇舌相觸的感覺是那么美好,郁南像小狗一樣,眼巴巴地湊上來,又軟綿綿地任人安撫。
這個吻不需要任何言語,卻不長,宮丞很快便輕聲道:“你房間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家里的緣故,郁南沒有平常那么大膽,也很輕很輕地說:“就在你后面。”
宮丞抱著他轉身,推開了那扇門。
房間如郁南以前告訴他的那樣,果然很小,宮丞記得郁南說過,這是用一間臥室改出來的。郁南和媽媽,一人一半。郁南還想給媽媽買大房子,一磚一瓦都要由他親手攢起來,別人送的房子郁南都不要。
小房間里有一張單人床,放著一個裝得滿當當的書柜,一張放著畫具畫冊的書桌,床靠著的那面墻則釘了一排置物柜,里面全部裝的是郁南的衣服,從小到大的,什么都有。
郁南的床當然是堆滿玩偶的,幾乎睡不下人,遑論兩個大男人了,難怪郁姿姿想和他們換房間。
這里處處都是郁南的氣息,宮丞很喜歡,怎么可能換。
他關上門,將郁南抵在門背后,再次深深地吻了下來。
這房子的隔音想來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剛吻得忘情,門上掛著的包便被動作弄得掉落在地,包里面似乎裝了重物,砸在地板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郁姿姿的聲音隔著一面墻模糊響起:“郁寶貝,怎么了?”
郁南正情動,眼尾染了紅。
他勉強抽出一絲空隙,穩住聲音道:“沒事,東西碰倒了。我已經撿起來啦。”
兩人的喘息聲都很急促。
卻不得不因為這個插曲停下來。
宮丞吻他那段白皙的脖子,緊接著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留下一個紅痕:“會撒謊了,嗯?”
郁南巴巴地說:“你剛才在樓下,不是都讓我等著了,我都已經等好久了。”
宮丞輕笑,含住他的耳垂:“被聽見了怎么辦,小笨蛋。”
“想讓你在我的房間里親我。”郁南顫著身體,這次頓了頓才坦率地告訴他,“在我的地盤,這感覺就像夢想成真一樣,你真的進入了我的生活。大家都喜歡我們、祝福我們,我們不用躲著任何人,很幸福的。”
宮丞親他鼻尖:“我們本來就不用躲著任何人,這不是做夢。你的家人很好,你的媽媽也很好,他們都在祝福我們。”
說著,宮丞拿出一個紅包,“看,我今天還第一次收到了紅包。”
郁南驚訝。
宮丞告訴他:“是你媽媽給的。”
這個紅包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半晌,郁南羞澀起來:“偷偷告訴你,其實我媽媽每天入睡都會戴耳塞,一會兒她就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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