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些總裁后，姜隨沒有急著走出酒店，而是腿稍微一軟，手掌稍微靠在朱柏的身上，借由他的力量來支撐。

        一旁抱著不少合作的朱柏見她這個情況眼疾手快的攙扶著她，一手抱著資料，一手用來確保姜隨沒有掉下去。

        “姜總你這是何必呢？”朱柏看到她這個情況，不解的問道。

        姜隨稍微緩和了過后，才接住他的那句疑問：“你覺得雖然有合作，但我不必這樣子來拉生意是不是？”

        朱柏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但從他那句話的意思確實是這樣。

        姜隨微微一笑，“你知道財務報表出了問題這件事情嗎？”

        朱柏當然知道，當時姜隨是真的沒留臉面的往公司群里說，公司上到董事長，下到剛入職的員工都知道了。更何況退一萬步來講，他是她的特助，這個事情且能不知道。

        姜隨看著他微微的抿著嘴巴，這個樣子顯然是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還問我做什么？”

        朱柏低聲道：“就是不理解你這樣做的意思，你明明不能喝太多酒，但今天總共加起來也可以有兩三瓶了。”

        兩三瓶是朱柏往少了說，剛剛按照姜隨的海量，說五六瓶都不為過。

        姜隨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先不算待定的合同，你就數數到手的合同有幾個？”

        朱柏答：“七個。”

        姜隨神秘一笑，給他一個了然的眼神，“有失必有得，我只是喝個酒，醉了點，但能夠帶來收益，那就不算什么。”

        “但是……”

        姜隨切斷他說話的權利，“好了，不說這個事情了，合作的事情你找人跟進，這樣子才不會白白浪費我拼命喝酒的成果。”

        朱柏只能停止彌留在嘴邊的話，換了一句：“好。”

        姜隨走到房間里，還未來得及關門，惡感突然襲來，頭腦開始眩暈，她連忙的跑到廁所里面，開始嘔吐起來。

        酒精的味道不斷在她的喉嚨里環繞，一整管喉嚨都有這刺痛的感覺，就好像被火燒過一樣，很是難受。

        嘔吐聲響起整個房間，房間門大大的打開，姜隨現在是在是管不了外面有沒有人，她現在都快被這個頭暈給整瘋狂了。

        待稍微好一點的時候，她猛然發覺有個人在為她拍背。

        溫柔的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穩穩的落在姜隨的肩膀上，很有節奏。

        姜隨轉過身，一個冷峻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謝恒念的臉色很差，非常差，甚至差到謝恒念這種冷臉子的人都怒形于色。

        屋內的氣壓低了兩三度，姜隨躲避的轉過頭，看著鏡子中的兩人，他的臉色黑如鍋底，而她整張臉都慘白慘白的。

        不知為何，她看到這個場景，想到了一個神話人物，黑白無常。

        雖然沒有他們那么恐怖，但他倆這個臉色簡直就是為此詞而生的，想到這兒，姜隨就忍不住偷笑一聲，卻得到來自“黑無常”的呵斥。

        “都這樣了，還笑，剛剛是誰夸下海口的說喝多少都沒事，怎么現在卻躲到馬桶這兒吐了。”

        姜隨沖了沖馬桶，拿出一個紙巾擦了擦嘴，對他說：“但是，我也賺了幾個項目不是嗎？”

        “我不喜歡喝病人爭執，你先去喝藥，等等我們在為這件事情好好的聊一下。”謝恒念幫著姜隨起身，對著她說。

        聽到這話，姜隨原本暗淡無色的臉色浮起一絲笑意，玩笑道：“怎么，謝總你還沒回家就是為了勸別家公司的總裁，教導他們怎么做生意？”

        “我不是大善人，沒有理由教別人學習生意，培養競爭對手。”

        聞聽，姜隨拿起放在桌上的藥，藥旁邊還配了一杯水，她伸手一摸，水是溫的，想來應該是謝恒念帶來的。

        她拿起藥，放到嘴里，吞了下去，隨后才連忙拿起水，“噸噸噸”的喝下。

        她擦了擦嘴邊，對著謝恒念說：“誰能想到謝總有沒有莫名抽筋，喜歡叫人做生意的毛病。”

        謝恒念垂眸，“暫時沒有，謝謝姜總關心。”

        喝了藥，姜隨整個人好多了，她坐在沙發上，交叉著腿，終于有心情和謝恒念爭論，”謝總請問一下，其他總都回家了，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還有點事，難道姜總的酒店就那么快需要checkout了？”

        姜隨微微收起微笑，“那倒沒有，和普通酒店一樣，十二點checkout，晚一點需要收費，當然看在謝總的面子上，收費倒是不必了。”

        “這樣真是太好了，就是我想問一下，姜總欠我的東西在哪兒？”謝恒念瞇起眼睛看著姜隨，“難道姜總還區別對待？”

        “什么東西？”姜隨疑惑的問。

        兩人分手后，她就將東西全部原封不動的還給他這個前男友了，現在還欠他什么東西？

        謝恒念指了指她手上的運動手環，沒有說話。

        姜隨摸著她手上的手環，“這個？”

        “剛剛早上姜總說要給我們一人一個手環，郁總他們臨走前我已經一一問過了，大家都有一個，就連沈總沒參見晨跑的都有。”謝恒念解釋道。

        不知為何，姜隨從他的聲音當中讀懂一個感覺。

        委屈。

        他現在就好像得不到糖的孩子問他老師一樣，為什么別人有而我沒有。

        姜隨拿起手機，立馬傳簡訊給朱柏：【你們沒把運動手環給謝總？】

        朱柏那邊很快便傳來回復：【手下的人說了，謝總和別的總在不一樣的樓層，他們沒上你那里】

        意在言外謝恒念真的沒有收到手環。

        似乎是意識到姜隨的心情不太好，朱柏加以補充道：【但是謝總這樣的人，大概也不會討這個玩意兒】

        你想岔了，他是真的會討，甚至討到我屋里去了。

        姜隨眉頭不展的寫了一個：【知道了】隨后便仰首望著謝恒念，對上了他那個“全都在他意料之中的眼神。”

        謝恒念似笑非笑的問：“姜總，怎么樣？”

        姜隨瞪了他一眼，說：“抱歉謝總，手下的人疏忽了，這樣吧，手環我補給你，待會兒我就讓人送到謝致集團，總裁辦公室上，你看行不行？”

        聽完姜隨的提議，謝恒念露出一個不太行的表情，“是這樣的姜總，我今天還有個差要上，我怕趕不及。”

        姜隨試探道：“那……”

        謝恒念嘴角含笑，掏出口袋中的手機，對著姜隨說：“要不，姜總我們留個聯系方式，留個微信？”

        “微信？”

        “這樣以后我們公司有什么合作也比較找的到人。”謝恒念說出理由，不過一會兒，他話鋒一轉，“還是……姜總認為我要你微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隨呵呵一笑，不然？

        但她還是保持著表面上的功夫，道：“這當然沒有，謝總加我還是？”

        “姜總覺得我能加回你嗎？”謝恒念這句話頗有深意，姜隨一聽就知道他的弦外之音，須臾，謝恒念才補充到：“所以，姜總你加我吧。”

        姜隨點點頭，掏出手機掃了一下謝恒念的微信，申請了好友，他那邊也很快便接受了。

        本以為這樣子這人就會拜拜走人了，但姜隨覺得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她看了一眼還杵在原地的謝恒念，有些不耐煩的問：“謝總還有什么事情？”心里默默補充一句：沒有的話出門左拐慢走不送。

        顯然，謝恒念不打算出門左拐，他的眼神落在姜隨受傷的那個運動環上，追問：“姜總運動環還有用嗎？”

        姜隨狐疑道：“謝總怎么了？”

        怎么莫名其妙要她的運動環了？

        “就是覺得我這個買賣有點太虧了，要點抵押的東西。”謝恒念暗藏玄機道。

        “謝總，說人話。”姜隨實在是不想要動腦筋想謝恒念肚子里的那些歪門邪道，她剛好，可不要又被他轉暈了。

        謝恒念并沒有氣惱，他指著她手上的運動環說，“我要姜總手上這個運動換當抵押的東西，等我的運動環一到，我才還給姜總，行不？”

        商業界中拿東西作為抵押不是一個很少見的東西，這是為了保證這人不會到最后跑單或者死咬牙不承認，對債主造成一個損失。

        但是，一個運動手環也要抵押？

        “謝總，你真的要我手上的這個運動手環作為抵押？”姜隨以一種質疑的眼神看著他，就好像想對他說：你腦子真的沒有問題？一樣。

        謝恒念不理會她的言外之意，“確實，我要姜總手上的這個運動手環作為抵押，姜總不會真的不想給我，想要跑單吧？”

        “當然不會。”說完，姜隨很爽快的將運動手環從她的手中拿開，遞到謝恒念的面前，給之余，還不忘調侃他一句：“只不過害怕謝總嫌棄我的汗臭味而已。”

        謝恒念接過姜隨手中的運動手環，對著她說：“不會的，仙女上上下下都是香的，更何況女王。”

        “謝總那么會撩妹，想必人緣不錯吧？”姜隨是笑著說這句話，但笑意一點都沒有達到眼睛。

        “還行，沒幾個。”謝恒念三兩下的就將手環弄到他的左手上，昂首說：“也沒有姜總多，想必姜總上學時期追求者不少吧？”

        姜隨對上他那深邃的眼眸，頷首：確實不少，順利拿下高中時期的校草罷了，不值得一提。”

        “倒是謝總，送情書的大概能多到塞滿整個抽屜吧。”

        謝恒念掩鼻，學著她的語氣道：“沒那么夸張，只是恰好拿下我們學校的學霸罷了，不值得一提。”

        話剛說完，就聽到了有人踏入門的聲音。

        兩人雙雙別過頭一看，只見朱柏和蕭依然兩人站在門里，一臉茫然，似乎是對于兩人剛剛聊的話題有點意想不到。

        最后還是朱柏先反應過來，拉著蕭依然對兩人說：“兩總，你們繼續？”

        “不用了，我和謝總也只是聊一下過去而已，想必大家都有會議或者工作要做，我就先和朱柏回去了。”

        “確實不用了，我們也要出差了。”

        “那就祝謝總出差順利。”

        “也祝姜總順利。”

        明面當中兩人互相祝福，暗面之中兩只獅子的比拼一觸即發，兩人的話語當中沒有提出對方，但卻處處不離對方。

        嘉盛集團。

        總裁辦公室的氣壓非常低，低到外面的冬天季節都比屋內更加暖和，姜隨規律的拍打著鋼筆，眼神尖銳的等待眼前人的回應。

        朱柏站在她的旁邊，眼神同樣也不是個善的，前面坐著四人都有如坐針氈的感覺。

        拍打聲突然停止，姜隨突然來了一句：“怎么樣？還不招供？”

        四人中的其中一人顯然是忍不住屋內的這個氣氛，但又不想得罪金主，于是說道：“我招我招，我們都是姜董事長叫的。”

        “姜董事長，你確定？”姜隨笑的格外瘆人。

        “千真萬確。”

        姜隨加以逼問：“哪個董事長，我上司？”

        董事長當然是總裁的上司，這問小學生他都會，那人連忙點頭不管三七二十一道：“確實是您的上司。”

        姜隨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矛頭指向朱柏，“朱柏，你在我身邊最久的也是最親的，你來說。”

        朱柏冷眼看了一眼，“董事長是總裁的上司沒錯，但很可惜的姜總只所以回來這里上任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公司由她來管，董事長無權干涉。”

        “不可能！”四人當中最年輕的那一個喊道：“姜峰姜總的夫人跟我們說過了，他們很快就會重新拿到公司的掌管權，到時候是他做董事，她女兒做總裁。”

        好了，幕后的大魚被炸了出來，剩下的小蝦米也不重要了。

        姜隨嗤笑一聲：“你知道做工的意義在哪兒嗎？在能夠飽肚子，生活品質能夠提高，既然你們想用那人畫的大餅來飽肚子，那么我也好心送你們吃一頓炒魷魚，等下從我這里出去去找人事稟報，別說這樣而已也不會，要不然我不知道我會仁慈到那里。”

        說完，那些人還敢多說些什么，一個一個立馬走去總裁辦公室，原本吵鬧的辦公室瞬間恢復安靜，姜隨喝了一口水，平靜一下心情才對朱柏說：“是不是像我說的一樣？”

        “姜總事事料如神。”

        “只是按照他們的性格分析罷了，對了，你跟著他們四個來到人事，順便看看公司還有誰是他們安排的臥底，還有，準備讓他們進公司了。”

        “知道了，姜總。”

        “去吧。”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落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姜隨一人。

        陽光照在她的辦公桌里，恰好落在桌上的一個舊照片，那是一個一家三口的照片，一個貌美如花、笑的溫文爾雅的女人，一個硬朗的男人，還有一個笑的燦爛的女孩，下面還有一個寫的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我幸福的一家”。

        姜隨的眼神落在女孩身上，轉移到女人身上，再到男人身上，最后才撇了眼那行字，笑的格外刺眼。

        我幸福的一家？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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