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干脆坐在門檻上，雙手拖腮，仰頭看著，不一會兒就打了哈欠，犯了困。
　　這樣的比試實在算不上高手對決，人家說書人口里的高手，在雪山之巔，刀山槍林，或是蜻蜓點水地足尖立在樹頂的綠葉上，水面上……這兩位，在別人家的房頂上，還打得翻來復去，沒什么趣味，打得也累，看得也不過癮。
　　然而，不一會兒，過癮的來了只見伊澤一個不小心向后倒去，腳下瓦片一絆，整個人向下掉落。
　　“哎？”九千見狀，下意識施展了輕功，腳不沾地就飛過去了，只有幾步短短的距離，再一噔地，準備接住伊澤，環(huán)抱上他。然而，還未碰到人的衣服了，清明居然也跟著下來，一把將本可以穩(wěn)妥地落到九千懷中的伊澤搶了過去，被他自己抱在懷里。
　　只是，他晚了一步，一個是向后倒去，找不到重心，一個是太過急躁，只為搶人。最后兩人硬生生一齊掉落在地上，甚至青石板地上都能聽到聲響。然而這還不算什么，兩人幾乎是面對面環(huán)抱著掉在地上的，是以……哎，那畫面太美，九千捂住眼，轉過身，不敢面對這個事實。
　　“怎么了？怎么了？”在門口的幾個人聽到聲響也跑過來，他們原本對這比試較量不感興趣，但聽到特殊的聲響八卦的心還是會在每個人心里發(fā)揮出一點點作用的。
　　“啊？”香妮頭一個不淡定了，眼睛依然瞪得很大，但又夸張地伸手捂在眼前，手指分開，由光明正大改成偷偷摸摸地看。
　　“清明，你你們在干什么？”唐瑛擋在筱筱身前，幸災樂禍地看著兩人。
　　“走開，別擋著！”筱筱也像香妮一樣，看熱鬧不嫌事大，只不過，她是大大方方地看，十分欣賞。
　　“真是……這真是……”曲賓庭看不下去，將手中的扇子刷地一下打開了，擋在香妮眼前，香妮這回偷偷摸摸都看不了了，干脆一把搶過扇子，“都快過冬了，別成天拿著這個破玩意兒裝行嗎？”
　　曲賓庭哭笑不得，搖頭，也皺眉看著地上還沒起來的兩人。
　　然而就在此時，九千忽然感到有個什么影子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迅速地移動了一下。她急忙轉頭去看，去什么也沒看到，于是趕過去，看到的只是自家庭院的一個角落，什么都沒有。這時沒人注意到她，她也就揉揉眼，但并不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師傅不在，難道除了這熱鬧的站了一院子的人，還有其他人在偷偷看著他們，觀察他們？
　　“哎呦！”清明的慘叫聲招回了她的注意力，她回到眾人當中，只見地上兩人你抓我，我拉你地都爬了起來，絲毫沒有自己平時所營造的武林高手的形象。
　　伊澤站起來，推了清明一把，“你故意害我是不是，干嘛抓我，本來千兒都已經抱住我了。”
　　“我就是故意的啊！”清明也毫不示弱，推了回去，力道更大，伊澤那一句“千兒”讓他聽了很不順耳，“男女授受不親，讓一個姑娘家抱住接著你，你羞不羞？”
　　“我什么不小心掉下來，還不是因為你暗地里使絆？”
　　“是你學藝不精，你先摔下來的，我若不是看在小千的份兒上，我就再跟下去踢你一腳！”
　　伊澤一聽更火，上去就給他一拳，“你叫她什么？小千是你叫的？”
　　“你！你還叫千兒了！”清明邊說也邊回了伊澤一拳，兩人不再比試功夫，開始了肉搏戰(zhàn)。
　　若說起這肉搏，比他們兩人的功夫看上去就有看頭兒多了，又不戰(zhàn)場地，隨便一個人都看得懂戰(zhàn)況，剩下的人也圍了一院子，除了九千，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
　　兩人很快就鼻青臉腫，不成樣子。剛剛用了輕功飛來飛去都沒見一滴汗的兩人，如今也已滿頭大汗，身上都是濕的，還沾染了血跡。打得痛快，看得過癮。最后，兩人齊刷刷一屁股同時坐地上的時候，周圍的人紛紛鼓起了掌。
　　“太好了，太過癮了！”唐瑛是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清明啊，我說你以后擺攤別一兩銀子打十下了，叫上伊澤公子一起表示摔跤好了，肯定比直接挨打掙錢多。”
　　“誰要跟他摔跤？”伊澤站起來，盡管鼻青臉腫，身上血跡斑斑的，一身白衣也不再似是千堆雪，然而長身玉立的作派倒還是看得出曾是個翩翩佳公子。他不再理會清明，又將注意力放到九千身上，“剛剛是要救我是吧？多謝！”
　　他半開玩笑一般，也不知從哪又重又拿回折扇，雙手抱拳作揖。
　　“不必客氣……”九千心事重重，也沒什么興致理會他夸張的表現動作。
　　“怎么了，千？”筱筱走過來，其實，她是最能體察到九千心事的那個人了，“你想到什么了么？”
　　“嗯。”九千點頭，對著清明和伊澤說，“我剛剛看你們在打斗，好象想起什么來了。”
　　“哦？想起什么來了？”她這一說，幾個人都圍到她面前，圍成了一圈，每個人臉上都寫著好奇和關切，筱筱問，“是打架么，小時候看到的打架？”
　　“你是不是該問是哪一場？”唐瑛繼續(xù)調侃，“是之前比試武功，還是之后的肉搏？或者說，你看他們兩個男人像潑婦罵街一樣，是不是也想起什么了？”
　　九千哭笑不得，“都不是……哎呀，我也只是一時想到一點，就像是曾經看到過一樣。”
　　“你都看到什么？”曲賓庭皺眉問道，香妮也附和著點頭。
　　“我看到的也還沒有代暮姑娘看到的多了。”九千說，“她說看到很多兵丁，有好多兵器，后面有大火，有血。那好象是在皇宮里，有很多宮女，有嬰兒的哭泣聲，又有很多血，好象那個嬰兒……死了。”
　　“死了？”曲賓庭聽完，若有所思，“還有沒有？”
　　“有。”九千點頭，“寶藏，錢幣，很多很多金銀珠寶……然后就又是兵丁，兵器，大火，血，嬰兒的哭聲。然后，嬰兒好象死了的那種哭。”
　　“聽上去很詭異嘛。”香妮邊說邊交抱著雙臂，搓著胳膊，“我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很恐怖啊？會不會是她騙你？”
　　“不會啊，代暮姑娘不會騙人吧？”九千說這話說，還特意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清明。
　　“談何詭異，談何恐怖呢？”曲賓庭折扇敲了香妮頭一下，“這我也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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