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
　　孔明巷
　　“疼！”
　　“忍者點。”清明有些笨拙地拿藥酒揉著立冬的臉，“對不起……”
　　立冬笑了笑，“沒關系，是我玩太大了，還好被贖身了，不然我接不了客，香姨該瘋了。”
　　“是那個客棧的丫頭吧？”
　　“對。”立冬笑了笑，想到那天的情形，“她急于找你救九千，果然是千金小姐。”
　　清明坐下，屋子里很亂，東西無序地堆放著，他一落手便摸到一壇酒。眉頭皺了皺，煩燥地蜷起手指，敲了敲泥蓋，掌上用力，打開了酒，兩根手指勾壇子，仰頭灌了一口去年的燒刀子。酒很烈，他平時并不常喝，這一口下去，只覺痛快。只是他想的是能忘了那一幕時時在腦海中浮現的場景，卻發現借酒澆愁并不適合他，越是不想，那天九千背著他在荒山里艱難前行的情形反而更多的在眼前晃。
　　那一天，九千在見到金卓群后，反而在他以先暈倒了。金卓群看著他，眉頭緊皺，嘆了口氣，說，這丫頭平時沒這么執著，也沒這么傻。
　　他在玉鉑醫館養傷養了三天，每一天恍恍惚惚，朦朦朧朧，也不知他們在用什么藥，只覺每次涂了藥都會昏昏沉沉，而每一次醒來，便會清醒一分。直到九千拖著未愈的傷來給看望他，親自替他療傷之時，他感到不僅傷口，就連心里都有些麻麻癢癢的。
　　三天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醫館了。
　　“喂，醉了？”
　　“沒有。”清明目光迷離，像是在望著虛無的過去，“你的臉沒事吧，會不會留疤？”
　　“只是瘀傷，沒有破口，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個女人……”
　　“她不是壞人，既然擺攤，愿打愿挨。”立冬淡笑，從凌亂的房間里找出一面銅鏡，照著，“哎，她真的信了哎，傷心成那樣，會生病吧？”
　　“生病總會好的。”
　　立冬苦笑，斥他，“無情！”
　　“長痛不如短痛，病好了，至少命還在。”清明說著，干脆將酒抱在懷里，痛飲一番，半壇下去，目光更加渙散，他并不勝酒力，“你知道我保護不了她。”
　　“可是……”
　　“要是總這樣糾纏曖昧下去，早晚會被城主捉住把柄。”
　　“城主不是暫且沒有干涉么？”
　　清明搖搖頭，閉目沉吟，“最大變數太大，唐瑛也是個意外，筱筱也還沒回來，先救他們吧。”
　　“說的也是。”
　　“九千早晚會知道真相的，我也藏不住。”立冬說，“到時候還要解釋一番，這樣好嗎，你要騙她多少次？”
　　“有何不好？”清明聲音中多了一絲滄桑，目光中多了一絲隱忍，然而，當剩下半壇下肚后，這些情緒全不在了，整個人看上去吊兒郎當的，笑里也是灑脫任性，“那天的事，不能再發生了，我保護不了她。”
　　立冬聞言，表情沉靜而肅穆，回頭，認真地說，“也許，她并不需要你這樣的保護。”
　　“她很勇敢”清明再說出口的話，都顯得醉醺醺的，沒什么正經，“唉，是有點傻。”
　　他告訴自己，已經醉了，只可惜，那天九千哭著差點和他死在一起的樣子，在他腦海怎么都揮之不去。想到這里，他便膽戰心驚，后怕的很，這樣的情形再也不能發生了，他不僅保護不了九千，他想到也承受不起。
　　將酒壇丟到地上，嗑啦，碰到旁邊那壇。于是再揀起一壇新的，繼續喝。
　　“別喝了！”立冬放下銅鏡，搶過酒壇，“你這樣，她也看不到。她在那邊也許已經傷心死了呢？”
　　“不會的。”這一點清明倒是篤信，“她想的開，不僅傻，時不時的還沒心沒肺的。”說完，他嘴角微彎，寵溺地笑了一下。
　　“她會好，那你呢？”
　　“我？”清明一挑眉，苦笑，“你以為，我們還有明天嗎？”
　　立冬臉色忽地一變，使以眼色示意清明有人來了。
　　清明面色一沉，剛要抬頭去看，卻隨著破裂的聲音，有人破門而入了。
　　立冬剛要出手，卻及時落進一個懷抱里，頎長而溫暖的身軀，只給她，自然是吉祥戲班二當家駕到！
　　“你怎么不敲門……”
　　立冬話還未說完，臉就被二當家雙手捧著，仔細察看，“哪里疼？”
　　“沒事！”立冬哭笑不得，拉下他的手，也顯得別扭，“有人在呢！”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二當家立時臉色變了，抬頭去看清明，一臉陰霾。倏地腳下使出輕功，眨眼間移到清明面前，“起來。”
　　清明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抬頭看著比自己高一點點的二當家。剛剛站穩，便挨了一拳。
　　“你居然讓立冬幫你做這種事？”二當家一拳打完，清明立刻嘴角流血。二當家手上有戒指，清明臉上也被劃傷了。
　　二當家抬起手，還想繼續打，被立冬攔了下來，“快住手，是我自愿幫忙的，戲也是我要那么演的，別怪清明，打他干嘛？”
　　二當家忿忿地，還想說什么，立冬朝他使眼色，搖搖頭。
　　清明當然并沒有要還手的意思，只默默站在那里，流著血的臉上還帶著笑。他吐了口血，抬手擦了擦臉，流下的血讓他感到臉上癢癢的，“從你出了城主府邸，進了吉祥戲班后，我十多年沒見你這么像個爺們兒。
　　二當家眼一瞪，“少廢話，你……”
　　“行了！”立冬捂上他的嘴，“少說兩句，我有話問你。”
　　“嗯？”
　　“那天，是你帶走了九千，又送回去的？”
　　二當家點頭，“是城主。”
　　“城主什么意思？”
　　“不知道。”二當家搖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送了九千進那個房間后，我在門口也中了暗算，醒來后，就到了時辰，我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清明在旁靜靜聽著，醉醺醺地說了句，“九千不信任你。”
　　“當然。”二當家笑了笑，“那些應該是京城來的人，立冬，你那里有什么消息？”
　　“有一個。”立冬說，“玉鉑醫館那個酒鬼，九千的師傅，金卓群。”
　　“他？”
　　清明揉著下巴，狐疑地思忖，“他和那個伊澤走得挺近，聽說留他住下來，由著他去和醫館交往甚密的，正是他。”
　　立冬笑了，“你這是摻雜了私人感情吧？”
　　清明挑眉，不說話了。
　　“那個姓林的呢？”
　　“不知道。”
　　二當家反而悠哉地在旁擺弄著指甲，“都很可疑！”
　　“可疑就查，沒有不透風的墻。”清明說，“城主說的那個皇子，很可能已經在白石城了，只不過他并不知道，伊澤在找他，難保其他人不在找，我們”
　　“應該比他們先找到。”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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