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和清明已記不得是怎么睡著的了，但卻是被小喜子的呼喊亂叫吵醒的。
　　“不不好了”小喜子聲音都喑啞了，應該是一路跑一路叫著的，“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干嘛的？”
　　九千和清明匆匆忙忙地穿衣服，聽到門口窕云的呵斥聲，應該是她和小耗子攔住了小喜子。只聽小喜子一下拿出了大公公的作派，“讓開！”
　　“我們是殿下的死士，有權過問你來做什么，而且殿下還在睡覺，我們也沒通報了。”窕云是干凈爽利的人，所有見過她的人都知道她目若星燦，眉宇間盡是英氣，她不卑不亢，有利有據，在門口恰到好處地阻攔著小喜子。
　　“好大的膽子，我有要事稟報殿下，耽擱了，你們兩個小蟲子付得起責任嗎？”
　　“喂，你！”小耗子的聲音也傳到耳里。九千和清明都是練武之人，且內功深厚，豎起耳朵稍稍留心，便可依稀分辨出，小喜子應是與窕云推搡著動了手，小耗子才出現的，“就算你是皇上的御書房的公公，你也……”
　　“好了，別吵了！”九千懶得聽他們爭吵，提一口內力，震懾得三人的聲音都沒了，“小喜子，出什么事了，是皇上那邊的消息么？”
　　“不是，殿下，出大事了，您快出來吧！”小喜子聽那腔調都快哭出來了，“哎呦喂，那那些大人們，都……都……”
　　“都怎樣了？”九千心一沉，想象著一群大人們都在干什么，她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自己也哭喪著臉，一頭栽倒到清明的胸前，賴在那里不起來了。
　　清明哭笑不得，一只手輕推著催促她快穿衣服，另一只胳膊又本能貪婪地將她攬得更緊。最后，自己都翻了個白眼，“快起來吧，小喜子應該是真有急事，可能伊澤出事了。”
　　九千長嘆一口氣，整個人騰地站了起來，光腳踩在地上，朝桌子那里走去。茶早已涼了，沒有正經伺候的丫鬟，自然也沒人天不亮就起床給自己換茶水。不過她現在也不需要熱茶，她需要清醒，給自己倒上一杯涼茶，一飲而盡。
　　再倒上一杯，剛舉起來，就被清明一把奪走了。
　　“差不多就行了，再喝涼的，小心生病！”清明斥責，實則心疼。他將茶杯里的涼茶潑了一地，順便把茶壺里的也潑了。然后推著九千坐在椅子上，蹲下，用手抓著九千的腳，“哼，比涼茶還涼。”
　　九千哭笑不得，掙扎著站起來，去穿鞋襪，又被清明按下了。
　　清明搖搖頭，去床上拿了襪子，床凳上拿了鞋子。走過來，蹲下，親自替她套上襪子，又提上鞋子。而此刻，他自己也因為匆忙，而光著腳。
　　“那你的腳涼不涼？”
　　“當然涼！”清明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旋即又溫柔地笑了，“所以才知道你也涼。”
　　九千心中一陣悸動，腳下暖和極了，結實踏實地踩在地上，回頭看看床凳上的鞋子，“那我也給你穿上吧。”
　　“你快去看小喜子，我自己穿。”清明搖搖頭，推她去門口。
　　九千一時感到，這美好的時光如此短暫，像是一個又一個片斷的夢。只是一下，又被許多事拉回現實。她走到門口，回頭看看清明穿著鞋襪的身影，心中立志，一旦伊澤回了宮，她定要和清明遠走高飛！
　　“殿下呀”小喜子娘里娘氣的，已跪在了門口，見了九千，一下抱住九千的腿，哭得梨花帶雨的，“出事了，殿下，快去御書房看看吧。”
　　“怎怎么了？”九千實在想象不到發生了什么，抬頭想看看窕云和小耗子，可兩人早已沒了蹤影。
　　她知道，他們就在這里，但不給任何人看到。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就動身去御書房，他倆是會一路跟著的，但他們就是有本事讓她怎樣都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和位置。當然，這也是死士最基本的本領。九千想象著一個女俠一般的美麗少女和一個太監之間的愛情。但她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來到御書房，這場面的確想也想想象不到。
　　“公主殿下！”第一個站出來的仍是張大人。只可惜，是她所沒見過的張大人，花白的頭發亂糟糟地，沒有好好梳理，頭上的頭冠也有些歪斜，身上的衣服穿倒是穿好了，只可惜，衣擺下露出的褲子很明顯是件睡覺時穿的褲子。
　　這實在九千一時無語。至于其他大人們，簡直沒有一個比張大人強了多少的，每一個都像是在睡夢中急匆匆被叫醒了起來，因為急事，而匆忙穿上衣服，沒有整理，就這么聚集在一處的。在九千十七年的印象中，這種情況只可能出現在失火的情形之下。
　　而如今，真的有十萬火急之事么？
　　“張大人，別急，慢慢說。”
　　“慢慢不了了，出大事了！”張大人好象越急就說得越慢，倒是一旁的周老拍拍他的肩膀，“張大人，算了吧，讓陳玉說。”
　　“啊，是是是……”張大人此時已扶著胸口，畢竟年紀大了，一急便整個人都要崩潰，隨時會窒息而死的樣子，“這事，也是兵部主要負責的……唉，出事了……真沒想到，真沒想到，新朝這才幾個月，難道真的要……”
　　“公主殿下！”陳玉見他遲遲不下去，又念叨叨的急人。他于是徑自走上前來了，行了禮，望著九千。他的儀容倒是端正的多，到底是訓練有素的武官，也年紀輕，一樣也是匆忙到這里的他，手中又拿著一個奏折，“這是西城來的消息，請公主殿下過目。”
　　小喜子接了過來，遞到九千面前。九千打開奏折，里面果然又夾著一張字條，皺巴巴的，卻看到了令她震驚不已的內容。
　　她倏地抬起頭，碰觸到陳玉的目光，兩人似乎同時承擔了對方的焦慮，“西城失守了？”
　　陳玉胸口起伏一下，仿佛已接受了這個事實，行禮，應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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