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了，永遠都不會找到他了！
　　九千在心中默默地吶喊著，因為她知道了結局。可是，看著這時的嬌嬌公主，她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她心中默默祈禱，嬌嬌公主千萬不要問。
　　“你懷孕了？”沒想到，嬌嬌公主問了這么一句。
　　“啊？”九千一時愣住了，低頭看看自己，已經是將近五個月的身子了，然而她穿的衣服，看上去并不明顯，“是是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你還生活在辛國的皇宮里么？你比我幸運，招了個駙馬是么？是文官還是武將？”嬌嬌公主盡管看上去仙氣十足，但仍在說笑中顯出了女人的八卦本色，“咦？你已經有身孕了，為什么還梳著小姑娘的發辮？”
　　“我……”九千都不知先回答哪個好了，“我夫君是我在江湖上認識的，我和曾皇姑姑您不同，我出生便因為一些原因被送出了皇宮，我在民間長大，自己的駙馬也是民間自己認識的。”
　　“啊？”嬌嬌公主聞言，一臉喜悅之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喜訊。甚至，她都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想碰碰九千，但伸出的手又擎在半空中，默默收回了，“我真羨慕你，能夠自己選一個夫君，你一定很愛他，他也很愛你吧？”
　　“是啊。”這樣的事實，九千篤信不移，但她神色掩不住的落寞，“只不過，他現在并不在我身邊。”
　　“咦？”這位嬌嬌公主有疑惑的時候，和她的口頭禪也很像。甚至，九千隱約有些覺得，她和嬌嬌公主的聲音也很像。
　　九千有些膽戰心驚，是的，和嬌嬌公主像的地方越多，她越恐懼。嬌嬌公主很美，但她的命很苦，九千并不希望自己如她一般，然而且真的與她很是相似。所以，她膽戰心驚！
　　“你叫九千？”嬌嬌公主突然問道，打斷了她的沉吟。
　　“嗯。”
　　“封號是什么？”
　　“千歲。”九千說，“因為我自出生便顛沛流離，九死一生，父王和母后希望我真能長命，這樣在以后的生活和日子里多享受幸福，才夠彌補之前十幾年他們的虧欠。”九千解釋著，其實，她這個封號用得也不多。
　　“是這樣啊。”嬌嬌公主點點頭，“是個好名字，你知道嗎？我出生時，是辛國發生一場大瘟疫的時候，所以我的皇祖母給我封號叫悲辛。”
　　“我知道，后來，曾皇爺爺改了歡欣。”九千說，“這些都是我在你寫的手抄卷里看到的。”
　　“哦？”嬌嬌公主倒是好奇起來，她微笑，微微舉著自己的雙手，憑空一攤，“我并沒有寫過什么書卷啊？”
　　“是你幾年之后，在自己自小長大的房間里寫的。”九千說，“我想必也是看過了你的書卷，才會在夢里和你相遇的吧？”
　　“這樣啊？”嬌嬌公主皺眉，更加好奇，“那，我故事里都寫了什么？辛國人都知道我的故事么？”
　　“不，辛國人知道的，和你的故事不同。”九千說，“我說過我自小被送到的民間，其實也不是民間，是一個武林門派，叫玉鉑山。我在山上生活了十六年，然后下山到了白石城，在二百多年前，那里還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個地域十分小的國家，叫項國。”
　　“啊？”嬌嬌公主聽了不禁嚇叫一聲，捂著嘴巴，雙眼瞪大了，“白石城？”
　　“嗯？”九千點點頭，“是啊，項國改了名字叫白石城，哦，對了，之前緊挨著項國的城叫項城，后來因為戰爭中死了太多人，就和被我們辛國吞并的項城和業城合并到了一起，成了我辛國偏北部最大的一座城。名字叫白石城。”
　　“白石城……”嬌嬌公主如此呢喃著，忽然手捂著臉，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是在哭。
　　九千小心翼翼，她也湊到了嬌嬌公主跟前，但似乎和剛剛一樣，將剛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她也并不知道，在這個夢境中，他們是否可以觸碰彼此，“曾皇姑姑，你……是在哭嗎？”
　　嬌嬌公主抬起頭來，一臉悲戚。然而，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一滴眼淚，她分明是在哭，卻只有表情，沒有眼淚。
　　“你告訴我，白石城，是什么時候得名的？”
　　“大概是一百八十多年之前。”九千甚至掰著手指頭在計算，她是有印象的，在白石城行醫期間，清明為她找了幾乎所有的關于白石城的史志，她也將它們全都看了個遍，白石城歷史中的一切，她都記得，“大概應該是辛國，第八位皇帝。”
　　“是我的皇兄。”嬌嬌公主說，說得篤定，“也許，過不多久，父皇就會駕崩了……唉，九千，你知道嗎？白石城這名字，是項國的太子，我的夫君，為我而取的。”
　　“咦？”這九千倒是沒聽過，甚至連史志中，也沒寫到過啊。
　　“是這樣，我剛和親嫁到項國之時，最不喜歡的，就是漫山遍野，家家戶戶都開進窗戶里的鬼面郎君”嬌嬌公主說到這里，刻意頓了頓，“你你應該知道，我去到項國，都做了什么吧？”
　　九千點點頭。
　　嬌嬌公主胸口微微起伏，“我夫君知道我并不愿意來和親，但對我用情至深，待我相敬如賓。我起初是為了父皇交給我的任務，為了探聽得項國強大術法的秘密，才以為自己委曲求全，與他偶爾交談。但那一年來，我也被他的溫柔和體貼而折服，他是個豐富和有趣的人，琴棋書畫，還武功高強。如果……”
　　嬌嬌公主說了一半，忽然深深地嘆了口氣，苦笑，“如果，我是在另外一種方式下與他相識，那或許我才是那個追求者。只可惜，這是錯誤的時間，對的人。他待我好得無比，我其實也漸漸淪陷了。那時，我住在項國的皇宮里，墻外爬滿了鬼面郎君，那草是黑紫色的，看上去陰陰沉沉。在屋子里也還好，到了外面，看到滿墻的鬼面郎君，我便心里不舒服，只說弄得天天都是陰天似的。太子殿下聽了，便命人將種植在宮里的鬼面郎君都剪去了。他還說，若是可以，他會在城郊為我造一座城，一座專署我的城，效法辛國皇宮的樣子，外檐全用白色的磚，屋頂也用白色的瓦，那城就叫白石城。”
　　九千聽了唏噓，“原來如此。”
　　“只是沒想到，多年后我不經意向皇兄閑談時提到的，他居然替太子殿下實現了。”嬌嬌公主聲音哽咽，“太子殿下，一定也知曉了。即便是他活著的時候不知道，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只要是你高興的，他都樂意為你做。”
　　“是啊。”嬌嬌公主下意識地動作，擦了擦眼淚，然而臉上并無一絲濕漉。此刻的她，還抱有希望，以為自己再出去一次，或者幾次，總會找到自己夫君的消息了，或者她若更幸運，會見到他。“對了，九千，你看我，看姑姑”
　　嬌嬌公主忽然向前站了一步，又原地緩慢地轉的個圈，最后重新看著九千，“你看姑姑，怎樣？”
　　“什什么？”九千一時怔住了，不明就里，“曾皇姑姑是要九千看什么？”
　　嬌嬌公主被這么一問，整個人又有點羞怯了，低了低頭，聲音也嬌柔起來，“你看姑姑好看嗎？”
　　明白了，九千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問這個。九千也禁不住上下打量和欣賞著嬌嬌公主，情不自禁地笑了，“曾皇姑姑很美。”
　　“真的嗎？”嬌嬌公主笑意更深，旋即臉上又布滿了愁云，“姑姑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找了她八年了。”
　　“這樣啊？”九千計算著，大概，她這一次回來，是會看到自己的父皇駕崩，皇兄繼位吧？然后，下一次回來，恐怕就是因著各種原因，再也沒有出去吧？“曾皇姑姑，你找了這么多年，真的一點消息多沒有么？”
　　嬌嬌公主聞言，神情終于落寞，臉上也不帶笑意了，她點了點頭，“我以為我了解他，可以很快找到他。或許，他是恨我，打定了主意不見我，否則怎么會這么多年，連一點點消息都沒有呢？”
　　你不僅一點點消息都沒有，而且那一別，便是永遠了。九千我心中暗道，臉上忍不住愁苦。
　　“不過，我想到了新的辦法。”嬌嬌公主又興奮了起來，“我要在江湖上建立一個幫派，打著替項國復仇復國的名義，這樣不信吸引不來他。”
　　九千強打著笑容，點了點頭，“是是個主意。”
　　“你說，我再見到他，是要怎么說，他才會很快原諒我？”嬌嬌公主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抱著厚重的希望，以為就要成功了。
　　九千不忍打斷她，“他愛你，很愛很愛你，根本就沒有怪罪你。你們一個是項國的太子，一個是辛國的公主，為自己的父皇和百姓們做事，并沒有對錯之分。我相信，他沒有怪罪你。”
　　“可這樣的話，他為什么不見我呢？”嬌嬌公主不解地追問，繼而又愁眉苦臉，“該該不會是有個什么不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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