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任職
江府的院子坐落在京城西郊,雖不是繁華之地,卻也樂得自在。
江父早些年因病去世,徒留妻兒子女在世。好在江母會些商賈之術(shù),把家里的莊子鋪?zhàn)哟蚶淼镁袟l,倒也過得殷實(shí)。
家中人丁不多,只有母子三人和一些老仆。
江嶼前世遭人陷害,連帶著母妹也受其迫害,如今隔世再相見,未免心中感慨。
接連幾日都在奔波,如今閑暇,才好好的坐下與家人相伴。
“哥哥,哥哥,我聽鄰舍的喜兒說,你中舉了!”說話的是個極為可愛的小姑娘,約莫五六歲,此時正纏著他問話。
江嶼騰出手,把人抱入懷中,輕輕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
“你又知道了!人小鬼大。”
江念摟住哥哥的脖子,嬉笑道:“人家說了,中舉了就要當(dāng)大官了!哥哥當(dāng)了大官,就能給阿念買糖吃了!”
孩童的想法天真爛漫,惹得江嶼不禁失笑。
“嗯,哥哥當(dāng)了大官,給阿念買飴糖,換新衣,叫街坊鄰居們都羨滟我們阿念。”
許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門外喧鬧聲四起,一溜子人馬魚貫而入。
為首的是個宣召公公,他隨著門仆而來,看到院中之人,清了清嗓子:“探花郎,接旨——”
江嶼放下懷中妹妹,帶其跪下。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而今景德十四年秋闈,京西江氏一甲探花,博學(xué)多才,卓爾不凡,得令封為從五品太子洗馬,從旁輔佐,欽此——”
太子洗馬……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以身相許”。
宣召公公宣讀完圣旨,面露微笑,道:“探花郎,還不接旨。”
“臣,領(lǐng)旨謝恩。”
江嶼起身,接過圣旨,詢問道:“公公,這歷來一甲探花郎中第,都是歸入翰林院編修,怎地直接越到從五品?”
宣召公公意味深長地瞧著江嶼,笑道:“這……還得問你自己,對了,咱家出來時曾得太子殿下吩咐,讓傳話給你……”
“恭喜探花郎得入東宮!”
……好你個寧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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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fēng)暖陽,普照大地。
馬車駛在道上,街邊的攤販已陸續(xù)出來擺攤,此時正大聲吆喝著。
接近北安門,再往里,就不能駕車行駛了。
江嶼下了馬車,走在通往內(nèi)廷的甬道上,不斷思索太子可能會有的意圖。
許是太過專注,一時竟沒有聽到身后傳來了聲響。
“江探花……江探花?”
一只手搭到江嶼肩上,來人是位公公,瞧著面生。
江嶼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躲開放在肩上的手。
“不知公公……叫住江某有何事?”
小林子是個粗心腸,伸手往斜后方一指,笑道:“我家殿下有請。”
江嶼順著指示看過去,一輛車輦停在一旁。
車輦的簾子被稍稍掀起,露出了車內(nèi)人棱角分明的下顎,加之薄削的唇型,襯得人張揚(yáng)又高貴。
正是太子殿下。
江嶼立馬撩袍,單膝點(diǎn)地:“臣江嶼,參見太子殿下。”
見人行禮,寧玨也并未出聲讓人起身,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道消瘦的身影。
江嶼清晰的感受到了對方肆無忌憚投來的視線,他漸漸放松身子,任由寧玨打量。
踟躕片刻,寧玨單手倚在車窗邊,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江探花可是要來東宮述職?這可趕得巧了,孤正要回去。”
說罷,沖著江嶼招了招手:“來,孤允你同行。”
江嶼并不是扭捏之人,如此情形若出聲推脫,必會招他不快。
“臣,謝太子殿下。”
相較于外觀的華麗,車內(nèi)倒顯得格外簡樸,只在車座上放了些軟墊,再無其他裝飾。
江嶼上來之后,微微頷首打了招呼,坐在了旁側(cè)。等他落座后,車輦慢慢開始起步。
在此途中,寧玨并未發(fā)話,只是似笑非笑的盯著這邊。
江嶼認(rèn)為,太子殿下如此大張旗鼓的把人招來,理應(yīng)不會突然發(fā)難,因此,他團(tuán)了團(tuán)手,假裝小憩,任由那人打量。
但顯然他低估寧玨的陰晴不定。
就在他剛剛闔眼的一刻,寧玨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側(cè)。
他挨得極近,近到江嶼能明顯感覺到噴灑在他頸側(cè)的溫?zé)釟庀ⅰ?
寧玨覆手上來,轉(zhuǎn)過江嶼的臉龐。
【嘖,真讓人不得安生。】
對方的指尖停留在耳根處,激得江嶼不禁輕顫。
寧玨把玩著那玲瓏耳垂,輕笑出聲:“幾次見面,孤好似都忘了問了,探花郎的小字為何?”
秉承著惜命要緊的主張,江嶼并未反抗,只面作乖巧,應(yīng)聲回答:“江某小字九臨,承蒙殿下不棄,可如此喚臣。”
“九臨……不錯,是個好字。”寧玨挪開手,捉住江嶼背上散落的一縷發(fā)絲,“近來,孤一直在等九臨報答救命之恩,可九臨好似忘了一般……”
江嶼微微前傾,發(fā)絲便從對方指尖飄落,聽了這一番話,不由得唏噓,這太子可真是輕而易舉就顛倒黑白,這下倒成了他的不是。
“自是不敢忘的,不過是九臨人微言輕,殿下你處尊居顯,臣等并無報答之法而已……”
這可真是撒謊不打腹稿,明明近來幾日狀元府外門庭若市,他著探花郎自是有人拉攏,何苦沒有他法。
不過是轉(zhuǎn)眼忘了罷。
車內(nèi)兩人交鋒之時,車輦已經(jīng)行知東宮殿門。
寧玨不再理會江嶼,先行下車,隨后,吩咐內(nèi)侍將人帶到議事廳。
前世江嶼和東宮并無交集,今時才得以見其中風(fēng)景。江嶼不緊不慢地跟著內(nèi)侍往里走,路過一潭清池時,不由得矚目,池中仙霧繚繞,并無其他點(diǎn)綴,但池邊有一抹淡粉身影,正打算往池中躍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江嶼深知生命來之不易,自不會袖手旁觀。
江嶼加快腳步,才堪堪拉住那人衣袖。
“公子何至于如此,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
那人顯然沒料到會有人突然伸手過來,他見并不是自己所等之人,便啜泣出聲:“你拉我作甚,讓我死了算了!”
一旁的內(nèi)侍見此,連忙出聲解釋:“探花郎不必苦口相勸,這廝不過嘴上說說,并不會真的自裁。”
沈鳴一聽這話,立刻怒火中燒,憤然道:“你這小廝!竟敢如此放肆。”
說罷,便扭頭看向江嶼,審視片刻,怪聲怪氣道:“你就是殿下討回的探花郎。”
沈鳴心中腹誹:長得是好看,但還是不及我。
“哼,也不過如此。”
江嶼深感莫名其妙,但仍有正事在身,不得怠慢,對著沈鳴輕輕頷首。
“既如此,便好自為之吧。”
說罷,便招呼內(nèi)侍繼續(xù)帶路。
徒留沈鳴一人風(fēng)中凌亂:他娘的!這人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嗎!
耽擱片刻,再到議事廳時,太子已經(jīng)在殿中坐著,看不清神色。
江嶼趕忙入內(nèi),輕聲道:“不成想殿下如此迅速,路上稍有耽擱,還望殿下莫怪。”
寧玨眼中神色不明,一下又一下的抬指敲打案面,他自是聽說方才之事,如此便心生一計。
“九臨可讓孤好等……”寧玨沖江嶼招招手,“上前來。”
江嶼應(yīng)聲上前,他心里明白,這人又要那他打趣了。
果不其然,江嶼剛近其身,便被拉了個踉蹌,手下一慌,摁在了案中的硯臺上,染上半掌墨色。
寧玨攬著他的腰身,把江嶼拉坐在梨花木扶手上,見此,施施然道:“你可知,方才尋死膩活之人是誰?”
江嶼挪了挪,讓自己坐的舒服了些,答道:“臣不知。”
“那是沈鳴,先前有位大人送來的,這幾日聽說孤討來了探花郎,便整天尋死膩活,隨他吧。”
江嶼不禁失笑,這是真當(dāng)他“以身相許”了。
“殿下說笑了,想來陛下封我為太子洗馬,定是想我前來輔助,而非如此。”
寧玨拿過一旁的帕子,把江嶼手上的余墨擦拭干凈。
“與我而言,并無二意。”
【真是胡攪蠻纏。】
寧玨面上笑意更盛,剛要再說話,便被來人打斷了。
“太子殿下,不好了!”
江嶼側(cè)身躲開攬在身上的手,與寧玨拉開了距離。
看著自己臂中已空,寧玨不由得蹙起眉頭。
“何事慌張!”
小林子急喘出聲:“殿,殿下!是那沈鳴,他……他投湖了!”
江嶼心下稀奇:剛剛還好好的,不是說對方只是逞口舌之快嗎?怎么真躍了進(jìn)去?
他倒是要看看,這位太子殿下會作何反應(yīng)!
“哦?如此……”寧玨起身,沖著江嶼道,“不若,九臨陪孤去悄悄?”
“臣領(lǐ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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