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任晶晶，是一個穿著黑色衛衣的男孩”
  監控錄像看到半夜，終于看到嫌疑人，桃千把圖像截給宋清，宋清看過也不熟悉。
  “身影很陌生，況且他一直戴著帽子低著頭，看不清臉”
  “要不要拿給秋果辨認下，是不是她認識的人？”
  桃千低頭思索，秋果社交圈子和自己高度重合，這個人也不像是她認識的人，那樣的好脾氣很難招惹到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報復。
  這是怎么回事呢，有些讓人想不通。桃千想了一會兒忽然被自己蠢笑了。
  “為什么不報警呢？”
  “什么？”
  “我明天和秋果說一下，讓她去公安局”
  宋清聽到這句后有些遲疑，久久沒有回答，她心里總是有些不安心。如果真的是任晶晶干的，第二次去公安局肯定不會這么輕易的出來。
  桃千決定好便結束了通話，把有關的視頻截取出一段，等著明天上班交給秋果。
  次日，桃千剛進大門就看到宋清站在門口。“早”
  “我想和你談談”
  看來她是在門口一直等著自己，桃千看看時間與她向旁邊走去。
  宋清低著頭情緒有些焦躁，更多的可以描述為忐忑不安。走到墻邊的路上，側目看了桃千幾次試圖說著什么。
  “一會兒要開會”桃千婉轉催促。
  長吐一口氣，宋清也不再猶豫“那我就直說了，我希望先不要報警”
  “你怕是任晶晶？”
  “嗯”宋清的聲音又變小，解釋道“你知道她有前科這次如果真是她，怕是不容易出來”
  “你…”
  “又在慷他人之慨，我知道你會這么說”宋清截斷了桃千的話，皺著眉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的表態“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桃千面對這樣的宋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剩下無奈。剛說劃清界限沒多久，又要重蹈覆轍。
  宋清的眼里有猶豫有脆弱更有一絲堅定，看得出她今天來也是下定了決心，看黑眼圈也知道她昨晚有多煎熬。
  “這個事情我不能做主，我不是當事人，真正受到傷害的是秋果”
  “那你？”
  “我不發表任何意見，看她的決定吧”
  就這樣說定，早會結束后三人坐在一間空會議室里，由宋清說明了緣由。
  “所以，現在只是個猜想嗎？”
  秋果聽得明白，宋清只是在賭一個概率，怕是童年玩伴不好收場。
  “是的，但你放心，如果真的是她，我會盡力補償你的損失，并且幫你解決這個麻煩。不會在收到任何騷擾”宋清的語速很快，人也顯得急切。
  秋果看著她，哪里還有平日里清冷的樣子，遇到這樣的童年伙伴也是造孽。從側面看，宋清還算有情有義。
  “你說呢”又問向桃千。
  桃千聳聳肩，示意她現在是旁觀者，不發表意見。
  “我可以先保留證據，但你要怎么驗證壞人是誰？”秋果提出疑問。
  桃千想了想也補了一句“還要在保證她安全的前提下”
  “老辦法，守株待兔。我請假，麻煩秋果的車子開過來，損失我來承擔”
  宋清把事情全部攬入懷中，秋果沒意見，桃千尊重所有人的選擇。
  按照之前的規律，最遲2天內車胎也會被扎破，宋清與團里請了兩天假專門做這件事。
  兩人的演出因為臨近春節和團隊下鄉演出繁忙最后一場已經結束，現在請假只是少了自己的演出費，倒是不耽誤其他人。
  宋清在說明時沒有提到前因后果，只說是任晶晶誤會。秋果也沒追問，心里疑惑但礙于同事隱私。
  只是她可以忍著不問宋清，但不耽誤她抱著旺盛的好奇心與桃千討論。面對她的種種猜測，知道全部真相的桃千忍的好痛苦。不知道與不能說之間，需要多大的毅力。
  “你說…”
  “我不說…”
  “你說…”
  秋果的口頭禪變成了“你說”，桃千不參與討論她就自己發散腦洞，思索了片刻只總結了一句話：有些人，外表看著冰冷，內心比誰都有情有義。
  雖然宋清的做法看似在包庇壞人，可是換位思考下，誰不想救救自己的童年伙伴。
  “她還挺有情義的，雖然外表看著冷冰冰的”
  “誰？”
  被纏的發困的桃千躺在長凳上昏昏欲睡，不知道她又再說什么。
  “我說趙思群”
  “走開”
  連續兩天的相安無事讓秋果懷疑是那兩人多慮了，宋清也在反思是不是過于敏感。萬一真的是秋果得罪了其他人呢。
  “難道是趙牧得罪了人來報復你？”
  秋果瞟了她一眼“你這腦洞也太大了吧”
  兩人躺在休息室的沙發里毫無頭緒，偏頭看外面的天色變得昏暗，這已經是第三天過去了。宋清也取消請假正常排練上班。
  “下班就去公安局吧”桃千懶洋洋的用手肘推推旁邊的人，秋果今天練習一整天累的腦子昏沉沉的不想動，只想著好麻煩啊。

  “聽到了沒”看她不吱聲，桃千又催促了一句。
  安靜的休息室里只剩下兩人，秋果側過身子試圖躲過催促，這種事情放在明天也一樣的嘛，反正此刻天下太平。不遠處的保溫壺在自動加熱，不時發出咕嚕咕嚕的燒水聲，正是讓人昏昏欲睡的時候。
  “快下來，我抓到人了”
  電話里激動的聲音打破寧靜，秋果聽到后睡意全無，居然還有后續。
  宋清今天已經不想再管這件事，只是下班時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又去轉了一圈，結果便在停車場與這人走了個對面。
  意識到不對后連忙拉住這個男孩，看樣子是未成年人。掙扎中衛衣口袋里的鋼針掉落，作案工具就這么明晃晃的攤在地上。
  看到有人撕扯停車場巡邏的保安也跑過來幫忙，桃千與秋果到時，兩人正坐在值班的小亭子內，保安大爺坐在外面。
  還是那件黑色的衛衣，看他的輪廓與監控中差不多，基本可以確認就是他做的。
  讓出空間，秋果仔細辨認后搖頭，完全沒有印象，這個人在她的記憶里完全沒有交集的影子。
  秋果搖頭“確實沒印象”
  “那還是報警吧，也算人贓俱獲”
  “報警？”聽到兩人的對話，被抓的男孩這才開始害怕。
  “當然報警，你這是損壞他人財物，去公安局再說，看你夠不夠處理的年紀”宋清問了他幾次一直不講話，耐心被耗盡，說話也變得暴躁起來。
  “還有學校，你這個年紀看穿衣打扮也不像是輟學的樣子，別告訴我們你只是隨機找人撒氣而已，作案目標有點單一”
  桃千看男孩慌亂的臉色也嚇唬了幾句，小小年紀就這么暴力，長大了可怎么好。
  “能不能不報警”男孩臉上的慌張愈加明顯，眼睛里也透著悔恨。
  “總要有個說法吧”
  男孩拉下自己的帽子搓了搓頭發，咬著下唇是一副想說又不能說的模樣。
  “報警吧”
  “別，別，我就是幫忙”慌亂間，男孩終于覺得和盤托出，先保自己。
  “幫忙？”秋果震驚的瞪大雙眼，自己這是被買兇了？這是得罪了誰？
  男孩點頭又把帽子扣在頭上，整張臉隱藏在陰影里娓娓道來。
  他最近沉迷一款游戲的充值，生活費花的所剩無幾，在網吧遇到了一個漂亮的姐姐，提議說只要幫忙報復一個人就每次給他1000塊。做了兩次都沒有人發現，他的膽子就更大了一些。每次把扎破輪胎的圖片發給她，就能收到費用從不拖欠。
  宋清聽完暗道不好，這描述不就是任晶晶嘛。
  “難道你都不問問她要報復的是誰嗎？”
  “她自己講是小三，第一次見她時眼睛像是剛哭過的樣子，就是分手的那種樣子”
  秋果氣笑了，敢情在這孩子眼里還算是替天行道了。
  “你這幾天還見到她了嗎？”
  “前天吧，網吧見過一次，她還是那副樣子。你真不是小三？”
  “不是！”秋果簡直要瘋了，這是什么狗血的劇情。
  “還真是她”桃千與宋清互對眼神，既然秋果答應宋清再給一次機會，那現在就不會報警，要找到人看她的態度再決定。
  讓男孩寫了保證書，在他的指引下一行人去了任晶晶常去的網吧，果然人就坐在大堂的角落里，精神萎靡，狀態很差。雙眼茫然空洞的看著屏幕，手上也沒有其他玩家的興奮感，一下下點著鍵盤，屏幕上是一款老的音樂游戲。她的操作完全對不上節奏，都是miss。
  宋清站在她身后看了一會兒才輕拍她的肩膀打斷她，這期間任晶晶竟然完全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
  對上視線時，現實驚恐又變得滿不在乎，只是看了一會兒又轉身回去玩游戲，手里的動作更慢了。
  把她頭上的耳機摘掉，宋清用不容拒絕的力量把她拽起來，怎料她完全不反抗出了網吧門后反而遞上雙手“手銬呢，沒報警嗎？”
  滿臉的不在乎，秋果心火都要被完全點燃，自己這個受害者難道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嗎？
  “喂，你這個態度怎么回事”
  看清來人，任晶晶毫不在乎的眼神有了變化，逐漸變得有攻擊性瞪著秋果，見此桃千連忙把秋果拉到身后擋在前面，宋清也拉住任晶晶的手腕防止她有更加不理智的行為。
  “任晶晶，你道歉，說你再也不做了”
  “我不要”
  “只要你道歉，寫保證書，我就幫你求得原諒，你知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在進去你要被拘留，嚴重要坐牢的”
  任晶晶突然掙脫開宋清的束縛，情緒激動的對著她大叫“坐牢就坐牢，反正我已經沒有牽掛了，我是孤家寡人，我是被世界遺棄的人”
  “你不是和我劃清界限了嗎？為什么還要管我。小時候沒有人要我，只有奶奶，只有你做我的玩伴”
  “長大了，還是沒有人要我，奶奶去世了，爸爸回來要奶奶的遺產，逼迫我只能賣房子搬家。我以為我只要住在老房子你就會一直記得我，去看我。但你沒有，你還要和我劃清界限，就為了她嗎？”

  被突然指向的秋果被她瘋狂的情緒嚇得一抖，手里緊緊拉著桃千，這么聽起來好像她也是個可憐人。眼里通紅，臉上布滿眼淚，頭發凌亂看起來很破碎。
  “你說，我害怕坐牢嘛。我不怕，根本不怕。我的老房子沒了，你沒了，奶奶沒了。”
  “我知道你和桃千是搭檔，我對自己說要克制，我在努力，但你看不到，為什么？”
  一聲聲咆哮把心里的不甘都發泄出去，任晶晶胡亂的抹著眼淚發泄的拍打宋清，宋清站在原地不動任她拍打。
  “沒有人了，我身邊沒有人了”
  淚如雨下，情緒爆發后任晶晶力竭蹲在地上哭，宋清也跟著蹲下猶豫間還是選擇輕拍她的后背安慰。
  “怎么辦，我有點想原諒她，雖然她好瘋狂”秋果眼圈濕潤，小聲的與桃千說。
  桃千只以為任晶晶是個任性的偏執的追求者，沒想到身世會這么曲折。她的偏執只想牢牢的抓住一個人，一個她認為重要的人，可以陪著她的人。
  一種糾結的情緒停留在腦海，瘋狂的占有控制，破碎孤單的人生，極力的拉扯著蹲著的女孩。她是那么好看，但靈魂也是如此的破碎。
  等任晶晶的情緒平穩了些，宋清請求兩人先離開，保證自己肯定會給秋果一個答復。
  夜晚，因為心里的沖擊久久不能入睡，腦海里任晶晶的畫面反復播放。歇斯底里的大哭仿佛還縈繞在耳邊。
  輕聲嘆氣，還是睡不著，索性起床來到客廳里，學著林最的樣子打開電視讓屋子里有些聲響，又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坐在拼了一半的樂高邊上。
  牛奶順著喉嚨一路暖到胃里，電視里播放著紀錄片聲音，窗外萬籟寂靜，不平靜的只有自己的心。
  “睡了？”秋果發來信息，桃千回撥過去。
  “我睡不著”坐在自家的浴室里，開著暖光燈，這是獨屬于她的放松模式。既不影響趙牧，又讓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
  “和你一樣”桃千起身走到陽臺，看著江上的景色。
  “我好糾結，雖然我是受害者，但我有點不想懲罰任晶晶。但是她騷擾人，又太過分了。如果明天宋清找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秋果心軟，自己的生活一直順風順水，突然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這樣的人生對她的沖擊很大。
  “你有和趙牧說起嗎？”
  “沒有”暖燈打在后背上暖暖的，秋果心情在溫暖的環境中好多了。她不敢告訴趙牧，免得趙牧知道她被欺負肯定會追究到底的。
  握著電話，兩人在寂靜的夜里心里糾結個沒完。
  “要不我們看看情況？”
  “明天看看？”
  不約而同說了同樣的話，兩人在電話中輕笑。面對苦難，誰又不是心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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