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失眠的人，早上的臉色也不會太好，重重的黑眼圈，精神也昏昏沉沉的。
  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看著窗外。江水在黑夜與白天間奔流不息，白天詩情畫意綠蔭鳥鳴，晚上化身為隨時把人吞噬的魔鬼。
  看看時間打給林最，昨天都心情煩亂，只發了條信息就沒有再聯絡了。
  “早”林最穿著睡衣坐在床上，頭發亂糟糟的，京市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灑滿周身，一片金燦燦的。
  揉揉眼睛，抬頭看墻上的時間，今天早的有些不正常。拿起桌邊的水喝了一口又躺回到床上瞇著。語氣慵懶的問“這么早就想我了？昨天還那么高冷”
  睫毛在陽光下根根分明，閉著眼睛半夢半醒時的她看起來好乖。桃千點點屏幕上的人臉，嘴角輕笑。
  “沒想”
  “女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你的眼里透露了太多不為人知，不，不敢讓人知道的信息了”灑在床上的陽光過于刺眼，林最閉著眼睛說著，隨著笑意一顆酒窩時隱時現。
  桃千覺得自己此刻化身為巫師，她不需要吸食人血，只需要吸食林最身上的陽光能量。看她燦爛的樣子，整個人周身的能量就可以提升很多。
  “怎么不說話？今天不會是要欣賞我的睡姿吧”說罷，還擺出電視劇里美人魚的姿勢逗桃千。
  “還有9天”
  “什么？”陽光曬著實在太舒服，林最感覺自己又要睡過去了。
  “彩排”
  激動的人瞬間趕走困意，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站起不夠興奮又在床上蹦著，嘴里發著歡呼聲。
  “9天后就可以抱抱了”
  “誰說我要和你見面，我要排練的”
  “我不管”林最對著屏幕撒嬌，只要人到了京市，哼哼，對她來說還不是羊入虎口，陰險的狂笑。
  收起手機，轉換了好心情的人驅車前往劇院。收到信息的她直接去了昨天的空會議室。早上聊天的時間過長，等她到達時那兩人已經到了。不過，這也好過尖叫著說上訓遲到的人，恐怕她臉都來不及洗。
  進門時，兩人已經談了有一會兒的樣子，看秋果的表情就知道對結果還算滿意。見她進來，秋果又重復了一遍宋清提供的解決方案。
  任晶晶會賠償全部損失并且補償送去修車所帶來的誤工費，道歉寫保證書這是基本操作，還有一點是讓桃千意外的，她會接受心理治療，這一點有點像外國的懲罰辦法，心理咨詢。
  “我昨天和她聊了很多，她也意識到錯誤。你我之間的情況，我與秋果之間的情況，她都理解了。不會再進行跟蹤、打擾、報復這些違法的行為。”宋清熬了一夜，臉上滿是疲倦。
  “這次我會陪她接受心理咨詢”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宋清說的肯定，點頭的動作也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決心。
  “那你？”桃千說了一半頓感失言，宋清做什么樣的決定都是她個人的選擇，她無權置喙。
  “我決定陪她走出此時的困境，希望心理治療對她有效。可能奶奶的離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昨天我與家人也通了電話才知道，她父親另娶了，現任懷孕回去找她要遺產，這一點對她的沖擊可能更大些。上個月因為遺產的事情鬧得很難看，左鄰右舍都聽到吵架聲”
  “父親，根本不配用父親這個稱呼”秋果義憤填膺，雖然任晶晶瘋起來也很可怕，但她此刻更氣的是讓她變成這樣的人。
  “有女兒不去愛，又要生孩子，能養出什么好孩子，這樣不負責任的人就不配有孩子”氣不過，秋果又說了兩句。
  對于賠償方式方法她算是接受了宋清的提議，她沒有能力改變任晶晶的人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稍稍放手。
  桃千沒什么意見，只是剛才提起了跟蹤，她現在也有了想要保護的人，那個明朗的人，不想讓她承受任何的風險。
  稍加思索，提議道“可以讓她錄一個視頻的道歉嗎？不會發出去，只是想保護好自己的權益，何況有視頻在，她之后也會有所顧忌的吧”
  “我和秋果本意都是想放過她，但是自身的安全如何能更好的保障？這一點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宋清聽完低頭思索有些擔心，任晶晶不像是會接受錄像道歉的人，會不會加大對她得刺激，但桃千說的也不無道理。如果心理治療無效，會不會又犯老毛病。
  眼下，任晶晶是那個做了壞事的人，不吃官司，對方提的要求又合理，她沒有什么權利拒絕。
  “要不，你再想想，也再問問？”秋果認為這個辦法不錯，頭腦發熱的原諒很簡單，后續的權益如何保障很難。一紙保證書，真的不太保險。
  簡單的談話過后，三人分開各自去排練，桃千這段日子只需要完場春晚節目的練習，宋清與她的接觸變少對這段日子來說算是好事。兩人都少了些尷尬的相處，多了些理智的思考。
  “你臉色不太好。”
  趙思群見桃千進來透過鏡子看她，臉上的妝化了一半，今天要帶妝排練。

  “抹上油彩，我是黑人也看不出”事情解決了一半，心情也放松有了心情與趙思群開玩笑。
  “沒聽說師父有把畢生所學傳到國外的想法，你先隱藏一下”
  “一句也不肯讓”
  桃千拿起粉撲開始給自己上妝，這是兩人最近難得的說笑時刻。
  “你今天的聲音有點悶，你別是感冒了”
  “有嗎？”
  中午兩人一起走向是食堂，趙牧今天給秋果送羊肚菌湯，她還打算美美的喝上一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感冒跡象。
  “注意保暖”
  午飯兩人對開用餐，桃千放下湯碗，忘了是第幾次夸贊出同一句話，趙牧真的適合做個廚子。
  羊肚菌三鮮湯，味道剛剛好，熱乎乎的喝上一口通體舒坦。
  “別夸他，會驕傲”
  “你發覺我有感冒的跡象嗎？”
  左右看看，又看看她的臉色，因喝湯變得紅撲撲的臉“沒吧，你有感冒的感覺嗎？早上臉色不好以為是失眠造成的，我也有黑眼圈了”說著把自己的黑眼圈往前湊湊給桃千看。
  “那就沒事”桃千滿不在意。
  趙思群一語成讖，第二日桃千自起床后就發覺自己真的感冒了，回想一番，應該是失眠那天在地上亂晃悠導致的，當時只覺得有一點點冷而已。
  喝了一杯溫水，嗓子沒有疼痛的感覺。翻出藥箱吃了一片感冒藥，強打著精神去上班。
  一上午人都蔫蔫的，吃過藥后整個人有些懶還有些困倦，需要不斷地提醒自己打起精神。
  鼻頭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按秋果的話說像一只略帶疲勞的兔子。今天宋老師請了外面的老師過來，怎么也要撐下去。
  下午，宋老師見看她狀態不佳催她趕緊回家休息，嚴重起來影響嗓音一切努力都沒用了。
  拒絕了趙思群幫她開車的提議，送來送去的太麻煩，在她的目送下秋果叫了代駕回家。早上的感冒藥效果不佳，剛回家沒多久就開始發燒。
  撐著精神把水放在床頭后便昏昏睡去，對于她來說沒有什么比睡覺更好的休息方式。連日以來的緊張練習睡眠減少，又遇到任晶晶這檔子事情，著涼感冒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這時機不是太好，還有一周的時間就要去京市彩排進行最后的演出，腦中胡亂想著睡夢中心里也不踏實。人變得虛弱，夢也變得焦躁。沒有輪廓的夢，在醒來后只記得惡意滿滿。
  汗水濕透了睡衣，人也濕漉漉的，幾縷發絲貼在額頭。艱難的爬起喝上一口水，溫水早已變冷水，自喉嚨咽下冷的發抖。
  在長久的獨身生活中，她習慣了一個人抵抗病魔。在熟悉的家中，自己倒水吃藥，叫外賣，洗澡休息。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在冰水咽下的那一刻，她有點想念那個小太陽一般的人。
  是不是她在身邊，自己可以在發燒寒冷時貼過去，可以沒有那么有公德心的抱著她不放。
  腦海里的想法只是一瞬還要面對現實，因為發燒手也變得無力，幾次才把床單被罩重新換了一套清爽的，又去浴室洗去一身的黏膩。
  精神稍有改善，但她不知道晚上還會不會再次發燒，看看時間，外面的粥還要一會兒才能送來，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坐在沙發上等著。
  手里秋果的關系，趙思群的問候都一一回復，往日里這個時間早就打來電話的人今天卻沒有響動。
  “你在干嘛？”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聽起來她沒有在公寓。
  “我在飯店吃飯，今天與隊里一起做活動，晚上在聚餐”林最捂著聽筒推門到了走廊，雜音小很多。
  “好吧”她有事在忙，桃千也不想過多的打擾。
  “怎么有點委屈的感覺呢，你在撒嬌嗎？”
  早上的視頻里桃千一切正常，此時聽筒里傳來的聲音有點悶，林最只以為她在撒嬌，女朋友越來越嬌氣是不是在依賴自己，心里美美的想著。
  “瞎講”桃千的鼻頭癢癢的，在打噴嚏前結束電話。
  外賣的粥到達后只是溫熱，懶得再加熱只能將就著吃掉。吃完飯后躺在床上等時間，睡不著又不想下床，吃了感冒藥后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異地的生活不同頻才是日常，一個熱鬧的聚餐，一個感冒虛弱的躺在床上。電話里都想展現自己的美好給對方，可總是差了點真實感。
  感冒在第二日開始不再發燒，桃千以為按照規律會在一周內變好，奈何中途有流感病毒侵入劇團，在一片咳嗽聲中自己也中招了。
  短短幾天，去了幾次醫院，情況有所好轉但還是輕微咳嗽，這種情況對戲曲演員來說是最不希望看到的。
  如果表演時沒有憋住咳了出來，不但總體的意境會馬上消失，還會被打上不專業的標簽。
  伴著日落，秋果開車載著桃千又一次抵達醫院。杭市冬季的寒冷伴著濕氣，涼到人的骨子里。
  春日無限風光的湖水在冬日里化身為巨大的加濕器。桃千下車時攏了攏衣角，手也凍的冰涼。

  “我先進去了”
  秋果去停車，桃千打好招呼一個人輕車熟路的走向二樓的操作室。
  里面的人不少，年齡也比較混雜，這次的流感擊倒了太多人。大家都手里拿著霧化器放在嘴上，接受治療。
  這是桃千來霧化的第三天，明天她就要去京市參加排練。好與不好，只能看天意如何。
  接過護士遞過來的霧化器，把面罩扣在臉上眉頭微皺起，已經第三天了，味道還是適應不了，難怪那個孩子邊哭邊做治療。
  宋老師找了熟悉的醫生在她治療后又做了檢查，嗓子是在恢復，只是進度差強人意，這和她日常練習也有關系，過度用嗓。
  醫生想說最近少說話，少唱戲，轉念一想自己先歪著腦袋樂了，這怎么可能。
  拿著口服的藥桃千沒什么精神的下樓，秋果一直等在車里，見她出來看表情就知道沒有達到預期。
  “沒事，還有幾天才表演，你壓力先別這么大”
  桃千上車后戴上口罩看不出具體表情，低頭擺弄手里的藥盒不想說話。
  “對了，任晶晶給我道歉了，最近流感我就沒喊你，道歉視頻也拍了，只是簡單的記錄了她給我道歉的過程，算是我們雙方都各讓了一步。”
  “那就好”
  秋果點頭“宋清這事兒處理的不錯，希望之后都是太平日子。對了，視頻在她那兒算是中間人吧，悔過書在我這兒要給你嗎？”
  桃千搖頭，拄著下巴看向窗外，這幾天咳嗽的有些郁悶。事情既然得到了解決，也是算畫上圓滿句號，只是這嗓子，究竟還能不能圓滿。
  心里的忐忑一直都在，沒有解決辦法的無助感像是把她拖入了迷霧森林，沒有方向，上京的腳步也不夠堅定，只希望遇到一陣大風把濃霧快快吹散，便是冷一點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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