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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82章 深而沉的父愛


  一夜雷雨過后,天空悄然放晴,太陽躍出地平面,金色的陽光籠罩大地。特么對于151+看書網(wǎng)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lǐng)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

  秋末,太陽完全褪去了夏日的火辣與炙熱,變得越發(fā)的溫柔起來,照在人身上暖暖的,還帶著幾絲微微的涼。

  秋雨凄婉纏綿,總是喜歡飄飄灑灑,如煙又似霧的下,讓天地間都蒙上一層朦朧的迷茫。

  昨夜,震耳欲聾的雷鳴聲,份外突兀的在漆黑的夜幕中炸響,伴隨著一道道劃破天際的銀白色閃電,那力道似要將天空也劈開幾條縫隙。

  令人神經(jīng)緊崩了半個時辰的電閃雷鳴之后,傾盆大雨接踵而至,嘩啦啦的整整下了一夜。

  雨勢之大,讓得金鳴關(guān)外的地獄之淵,水勢暴漲,險些漫過堤岸,如火似血的河水更是險些浸透岸邊的土地。

  風(fēng),在呼嘯。

  雨,在怒吼。

  如瓢潑般的大雨來勢洶洶,似要將整個大地都沖刷一遍,洗去那些渾濁,留下那些清明。

  夜里電閃雷鳴的,雨勢洶洶,夜絕塵下令全軍上下任何都不得外出,靜待天明即可。

  別說隔著這地獄之淵這條天險,就單單沖著這雨勢,他也不擔(dān)心李天承會派兵前來偷襲。這些日子他一直沒有動作,探聽不到他任何消息的李天李,已然快要沉不住氣,坐不住了。

  不然,李天承也不會從兩天前開始,就頻繁讓他手底下的大將軍領(lǐng)著兵,在妖冥橋?qū)Π督嘘嚕钜庀胍羝鹚呐,繼而猜測他下一步的打算。

  夜絕塵的確有打算,并且這個打算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jīng)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但是他是絕對不可能讓李天承知道他有何打算的。

  如果早讓他知道了,那么這場戰(zhàn)爭就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而他浪費在這里的時間,又該找誰來償還呢?

  若非是因幽冥堂主動掀起的四國之戰(zhàn),蕭,蒼兩國就算有那個野心,也不會挑在那個時候發(fā)動戰(zhàn)爭,就是因為有幽冥堂的存在,他們的膽子才會一下就那么肥了。

  這場戰(zhàn)爭如果不存在,或者延后兩三年才拉開序幕,那他此刻就不會身陷在此,早就可以去南國,找到了龍脈,然后去了烏蓬大陸。

  夜絕塵心里明白,就算他到那個神秘的地方,在沒有任何情報消息的情況下,他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個人,就猶如大海里撈針一樣的困難,他想找到伊心染是何其的艱難。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叫夜絕塵如何不憎恨李天承,如何不想毀滅他渴求的一切。

  沒有人會知道,夜絕塵對李天承,究竟有著怎樣一種執(zhí)著到已經(jīng)有些病態(tài)的怨恨。

  如果僅僅只是要夜絕塵把李天承給殺了,那簡直太容易了,但他怎能如此便宜了他。

  畢竟以夜絕塵現(xiàn)在出神入化的功夫,他在這飄渺大陸想要殺一個人,真的就算是神佛都無法阻止他,一切端看他愿不愿意殺了。

  只是即便他殺了一個李天承,幽冥堂里還會出現(xiàn)無數(shù)個李天承,他們都打著前朝后裔的旗號,想要滅掉夜國,復(fù)立前朝。

  是以,夜絕塵只能暫時先留著李天承的命,他要讓李天承眼睜睜的看到他所在意的一切,一點一點在他的手中毀滅,如此,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塵,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到你的笑容了!彼就铰錇懴崎_簾子,腳剛踏進主帥營帳,就看到軟榻旁夜絕塵嘴角來不及消散的笑痕。

  他微微愣了愣,顯然失神在夜絕塵那抹笑容中沒緩過神來。

  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心里的話都給直說了出來。

  司徒落瀾到金鳴關(guān)已經(jīng)快二十天,瘟疫在他到來的五天后就已經(jīng)平息下來,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休養(yǎng),那些感染過瘟疫的士兵已然沒有大礙。

  饒是當(dāng)時他解除了瘟疫都不曾在夜絕塵的臉上看到笑容,在夜絕塵的操控下,哪怕其他幾個地方都有捷報傳來,他的臉上也不見絲毫笑容。

  這讓得原本好奇心不重的司徒落瀾都不禁好奇,除了九兒之外,究竟還有誰能讓他露出那般美好,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嗯!钡膽(yīng)了聲,夜絕塵沒有動,也沒有抬頭,深邃的目光依然很是溫和的落到手中的畫冊上面,一瞬也不瞬的看著。

  那眼神,便是世間再怎么冷心冷情的人瞧了,一顆心都會柔成水的吧!

  “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難道是攻打獨孤城的出兵布陣圖?”

  說話間,司徒落瀾走近夜絕塵,方才瞧清楚他究竟在看什么東西。

  那一本本被保護得極好的精致畫冊,仿佛是這世間最最珍貴的寶貝,被夜絕塵小心翼翼的保存著,生怕會碰壞似的。

  “我能…。我能看看嗎?”司徒落瀾問得有些小心,他很清楚伊心染在夜絕塵心里有著怎樣重要的地位,當(dāng)然還有他們之間可愛的兩個孩子。

  他以為夜絕塵看得專注,看得入神的東西,會是攻打獨孤城的布防圖,豈知,比起那些在夜絕塵的心里什么也算不上。

  他所真正在意的,不過是伊心染,不過是他們的孩子罷了。

  司徒落瀾從血月城出來,就再也沒有回過皇都錦城,而是一直留在前線,幫著阻擋幽冥堂的進攻,守著夜國的領(lǐng)土。

  他知道夜絕塵回錦城的消息,也知道九兒沒有跟他一起回去,也知道九兒替夜絕塵生了一對龍鳳胎,但他卻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兩個孩子。

  此時那畫冊中,兩個孩子栩栩如生的模樣就仿佛呈現(xiàn)在他的眼前,只是看著畫都好像瞧見了真人似的,讓他不覺在那兩雙清澈黑亮的眸子里,自黑暗之中看到一條光明的出路。

  “嗯!碧ь^看了眼有些緊張,有些局促,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司徒落瀾,夜絕塵黑眸里閃過一抹淺笑,復(fù)又垂下頭繼續(xù)翻看手中的畫冊。

  他抱在手里的畫冊是今晨剛剛送來的,不管有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他的第一時間都是屬于他兩個孩子的。

  離開的時候,他的兩個寶貝兒才十個月大,已經(jīng)會爬會坐,會咿呀學(xué)語,但還不會喊人。幾個月過去,他的兩個寶貝兒已經(jīng)滿了周歲,不但會開口說話,甚至還能穩(wěn)穩(wěn)的走路了。

  他的人的確是離開了,但他的心始終都沒有離開過兩個孩子。

  沒有出征之前,他每天親自照料兩個孩子,從不假他人之手,待孩子熟睡之時,他會取來畫紙,親自畫下兩個孩子活潑可愛的神態(tài),他也會用文字記錄下他們的成長。

  出征之后,他雖不能親自為他們畫像,寫下他們成長的記錄,但他派在暗中保護他們的暗衛(wèi),除了武功高強之外,都畫得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字,算是圓了他的遺憾。

  夜絕塵想要記錄下這些,他知道有一天會需要用得到的。

  等他的染兒回來,給她看這些畫,這些文字,她就不會自己錯過了孩子的成長。等到他們孩子長大了,再回過頭翻看他們幼時的成長記錄,也會知道他們做父母的,到底有多么的疼愛他們。

  “天,畫得真是太生動了,兩個小寶寶真是太可愛了,就好像看到他們在我眼前一樣!彼就铰錇懸贿吙匆贿吶氯赂袊@,黑眸里爆發(fā)出璀璨的光彩。

  果然,孩子什么的最是討人喜歡了。

  “塵,你是一個好父親。”

  怪不得他會看到夜絕塵露出那么幸福美好的微笑,原來是因為看到了他的兩個寶貝疙瘩。

  假如他有這么兩個可愛的寶寶,指不定會比他笑得還要傻,還要幸福,可惜他沒這么好的福氣。

  “等他們長大了,再看到你為他們做的這些,肯定也會因為你這份無言的父愛而感動哭的!边@便是做父親的感覺嗎?

  司徒落瀾在心里反問,夜絕塵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思考的事情也很多,但他仍是在百忙之中都要抽出時間,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兩個孩子的成長。

  畫冊上面活靈活現(xiàn)兩個孩子的畫像,的確是出自暗衛(wèi)的手,但畫面上那一字一句,卻騙不了司徒落瀾,那絕對出自夜絕塵之手。

  也許,在世人責(zé)怪他丟下自己不滿周歲孩子離開的時候,應(yīng)該多想想,其實他最不能割舍的就是他的孩子,但他能帶孩子上戰(zhàn)場,答案是不能。

  因此,他用了一種,世人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的方式,默默的表達著他深沉的父愛。

  “找我有事?”對于喜歡他孩子的人,夜絕塵不反對跟他們分享他孩子的喜悅,看著畫冊上一天天健康長大的孩子,他只覺無比的驕傲。

  每每翻看有孩子畫冊時,那是他跟孩子相處的溫情時刻,他不想別人打擾。

  “兩個寶寶叫什么名字?”故意忽略掉夜絕塵語中的不悅,司徒落瀾立馬轉(zhuǎn)移話題。

  “夜錦恒,夜沫兒。”

  “好名字,好名字。”

  夜絕塵瞇了瞇眼,動手將一本一本的畫冊又收起來,動作格外輕柔的收進一個盒子里,冷聲道:“說。”

  “哎,怎么對你孩子就那么溫柔,對我就這么粗魯!

  “因為你不是我孩子!彼矝]有這么大個的兒子,夜絕塵心忖。

  “得得得,說認真的,你也別太壓抑自己,我相信九兒她平平安安的,就在那里等著你,你們會相聚的!

  烏蓬大陸,有機會他也想去那里看看,看看那里的醫(yī)毒之術(shù),是否真的比飄渺大陸強。

  強,又能強過去多少。

  “我知道!彼軌阂肿约簡?

  或許是吧。

  這幾天,夜里入睡之后,他再也沒有夢到過伊心染,以至于他的脾氣很是不好。

  他不知道這預(yù)示著什么,又是不是他的染兒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他怎么會夢不到她。

  還好就在他情緒即將失控的時候,暗衛(wèi)送來了兩個孩子的畫冊,他的心情才得以平復(fù),整個人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但是,他的心里依然憋著一把火,而這把火誓必是要燒到獨孤城,燒到李天承身上去的。

  “咳咳!彼就铰錇懬辶饲迳ぷ,尷尬的咳了兩聲,這次才真的說到點子上,“李天承已經(jīng)坐不住了,他在頻繁的調(diào)動兵馬,塵打算出兵了嗎?”

  那天夜絕塵,東方霧,烏拉司瀚三人聚在營帳里說了什么他不知道,不過看東方霧跟烏拉司瀚眼神里那種躍躍欲試,司徒落瀾就覺得,貌似李天承要倒霉了。

  “你覺得呢?”

  “咳咳,我什么都沒有覺得。”他是大夫,是大夫懂嗎?

  行軍打仗什么的,他表示真的不是很懂。

  “只要東方霧跟烏拉司瀚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本王隨時都可以跟幽冥堂開戰(zhàn)!

  這一天,他已經(jīng)等得夠久了。

  第一戰(zhàn)正式打響之后,后面的戰(zhàn)爭不會持續(xù)太長時間,他的計劃是半年之內(nèi)平息四國之戰(zhàn),他可不會允許有任何的意外情況發(fā)生。

  “他們……”

  剛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立馬就被帳外傳進來的聲音打斷,“我們準(zhǔn)備好了!

  東方霧跟烏拉司瀚一前一后的走進來,兩人臉上都洋溢著自信的光芒,看來的確是準(zhǔn)備得相當(dāng)?shù)某渥,而且已?jīng)迫不急待想要上場了。

  “真的?”夜絕塵挑眉,他們兩個人在這里并沒有職位,但因他們是夜絕塵的客人,夜軍上下將士對他們也都很客氣,把他們奉為上賓。

  “比真金還真!

  “夜絕塵,本少的信用度沒那么低!毙庞枚仁裁吹模菫趵惧菇^塵學(xué)到的。

  他覺得好用,就理所當(dāng)然的拿來用了。

  “既然你們都準(zhǔn)備好了,那一刻鐘后咱們就去妖冥橋會會李天承!

  “好。”

  “去會會他!

  “我也去!

  三人離開之后,夜絕塵將畫冊一一收起,鎖進一個大大的暗盒之中,然后方才走出營帳。

  雨后的空氣格外的清新,帶夾雜著淡淡的泥土的芳香,不覺令人心神一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刻鐘后,四道同樣修長挺拔,但卻風(fēng)格各異的美男登上妖冥橋的高臺,隔著地獄之淵眺望對岸的獨孤城。

  砰砰砰——

  又是一陣砸東西發(fā)出的劇烈聲響,聽著這刺耳的聲音,外面的人莫不是頭皮一陣發(fā)麻,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越低越好。

  雨后的花園,陽光下綻放的百花嬌艷明媚,散發(fā)著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蝶兒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真真是好一幅美麗的風(fēng)景畫。

  只可惜,風(fēng)景再怎么優(yōu)美,也沒有人欣賞。

  難以壓制心中怒火的李天承,煩躁的在房中走來走去,所過之處能砸的不能砸的,通通都被他給砸了個稀巴爛。

  但積壓在他心口的那把無名火,仍舊是未能熄滅,反而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該死的……”走到主位上坐下,手掌重重的拍在扶手上,扶手應(yīng)聲而斷,發(fā)出‘啪’的一聲響,李天承陰沉著臉低咒一聲。

  旋即抬起頭,陰戾的眸子掃了一眼面目全非的房間,沉聲道:“來人。”

  他的聲音仿佛是來自地獄索命的厲鬼,聞?wù)呓允菓峙氯f分,卻不敢不應(yīng)聲。

  獨孤城是蕭國邊境上非常繁華的城池,被李天承的幽冥堂占據(jù)之后,這里的繁華早已不復(fù)曾經(jīng),尤其是生活在此地的人時時刻刻都感覺活得心驚肉顫的。

  那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爭,更是讓這里普通的老百姓苦不堪言。他們沒有別的想法,只想有個家,能遮風(fēng)避雨,能吃飽穿暖,但就是這么一個小小的愿望,也都沒可能實現(xiàn)。

  自打李天承占據(jù)了這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要向他供應(yīng)糧草,為他干活。

  每天他們干幾人干的活,偏偏還吃不飽穿不暖,動不動就會挨打,與其這樣茍且的活著,他們倒寧可夜國的大軍盡快攻破獨孤城,就算是要死,也給他們一個痛快的。

  李天承不似夜絕塵,會跟自己的將士住在軍營里,吃著跟全軍將士一樣的食物,他是一個喜歡享受的人,不但吃的東西要精致,就連住的地方也要很奢侈華麗。

  城主府是獨孤城內(nèi)最大的府邸,里面仆人無數(shù),亭臺樓閣,假山流水,無一不有,房間里擺放的那些算不得奢侈的物件兒,在李天承入住之后就立即按照他的吩咐,一一更換過了。

  真可謂是,奢侈不已。

  他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前朝后裔,為了光復(fù)前朝而起的兵,觀他行事作風(fēng),也的確像極了前朝皇室之人,至少那驕奢淫逸的性情,就像極了前朝那些亡了國的皇帝。

  遺傳,果然還是遺傳。

  幽冥堂攻打夜國,可并非只有一路大軍,而是分為七路大軍同時從各個方向進攻夜國,而他則駐守在獨孤城,退可守,進可攻。

  此獨孤城的城主府,儼然是被他當(dāng)成自己的宮殿一樣的布置,里里外外都布滿了手持長槍的士兵,哪怕是只蚊子也別想飛進來。

  “堂…。堂主。”幾個小廝僵硬著身體,哆嗦著嘴拉聳著腦袋走到房間里,誰也不敢抬頭。

  “廢物!

  “堂主饒命,堂主饒命……”幾個人‘刷’的一下跪到地上,哪里還顧得著滿地的碎瓷片,哪里顧得著自己會不會痛,會不會流血。

  他們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這個房間是李天承的房間,里面擺放著的東西都非常的珍貴,可是眼下卻已經(jīng)成了一堆的破銅爛鐵,分文都不值了。

  在李天承發(fā)脾氣的時候,他們?nèi)慷颊驹谕饷嫠藕,哪怕聽到里面的響動,也沒人膽敢冒然推開門進來查看。

  幸好李天承是個男人,不是個女人,否則他大概會多叫些人進來伺候,然后當(dāng)著他們的面,將東西直往他們的腦門上砸才解氣。

  “還趴著做什么,趕緊把這里給收拾了!鳖~角隱隱作痛,李天承還想說點兒什么,忽又閉上了嘴巴,跟這些廢物說了也沒用,反倒給他自己心里添堵。

  “是…是是是,奴才們馬上就收拾…馬上收拾!毙P們點頭如搗蒜,一個個拉聳著腦袋爬起來,就開始利落的收拾起來。

  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哆嗦啊,否則指不定就得搭上自己的小命。

  “你!

  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廝怔住,眼神無比驚恐的望了李天承一眼,又飛快的垂下頭去,身上的衣服立馬就被汗水給浸濕了。

  眼下這天氣,哪會出汗呀,這分明就是他被嚇之后,冒出來的冷汗。

  “奴…奴奴才…在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朝著李天承挪了兩步,小廝強忍著心里的懼怕,恨不得掉頭就跑。

  “對,就是你!

  衣袖中,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還是控制不住雙腿的顫抖,整雙手都被汗水浸透,甚至能嗅聞到淡淡的汗臭味。

  終于,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面色慘白的小廝總算是挪到了李天承的跟前,顫著聲道:“堂…堂主有何吩吩咐?”

  “你去將趙先生請過來。”

  “是!

  微怔過后,緊接而來的是狂喜,小廝滿心以為李天承是要打他或者殺他,沒曾想他是喚他過來,然后讓他去請人。

  “快去快回!

  “是,是!苯舆B應(yīng)了兩聲,小廝轉(zhuǎn)身飛快的跑了出去,就連被碎片割破的腳在流血都全然不知。

  等小廝將趙意致請過來的時候,之前滿地狼藉的房間已經(jīng)恢復(fù)最初的模樣,所有被李天承砸壞的東西都重新擺放上了新的,一點兒也瞧不出這里之前經(jīng)受過怎樣的摧殘。

  趙意致站在門外敲了敲門,里面沒有響應(yīng),他又等了片刻,再敲了敲門,里面還是沒有響應(yīng),濃黑的眉頭皺了皺,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一直都記恨著夜絕塵將他馴化出來的那些飛禽趕盡殺絕的事情,這些日子每每想起那日地獄之淵對岸的情景,他就恨不得吃夜絕塵的肉,喝夜絕塵的血,以泄他心頭之恨。

  只是他至今都沒弄明白,真正讓那些飛禽死去的,并非是夜絕塵,而是他所效忠的李天承。

  他,壓根就恨錯了人。

  這段日子,他日日夜夜都在加緊馴化另外一批飛禽,這一批已經(jīng)是李天承找來的最后一批了。

  趙意致很專心的馴化著,因為他打算用這一批為上一批死在夜絕塵手中的飛禽報仇。雖然他也很忌憚夜絕塵的手段,但終究是心中的洶涌的恨意,戰(zhàn)勝了一切的理智。

  哪怕要他付出生命的代價,他都不愿放過夜絕塵。他雖以馴獸為生,但有誰明白馴獸對他的意義,連他都舍不得傷害的,憑什么要任由別人去傷害。

  倘若趙意致這些想法被烏拉司瀚給聽到,興許會對他產(chǎn)生幾絲憐憫之情,但是正因為他的愚蠢,害死了那么多的飛禽,烏拉司瀚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堂主你在嗎?如果不在屬下就先回去了,還有很多事等著屬下親自處理!

  他只關(guān)心跟馴獸有關(guān)的一切,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在他關(guān)心的范圍,哪怕是他所效忠的李天承。

  李天承之于他,不過只是給了他一個能專心馴獸的條件而已,至于其他的,趙意致并不覺得他欠了他什么。

  相反,如果他要離開,李天承攔不住他。

  “進來。”

  內(nèi)室中,反復(fù)擺弄沙盤的李天承,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敵我對戰(zhàn)之中,竟是絲毫沒有聽到趙意致的聲音。

  突然被他那高聲一喊,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凝望著他擺放出來的戰(zhàn)場沙盤,漆黑的眸子涌起冷峻的殺意。

  “堂主,你找屬下有事!

  “坐!

  “不用了堂主……”

  “那些飛禽馴化得怎么樣了?”李天承雖然沒有打算這次還用飛禽打頭戰(zhàn),但這批飛禽顯然對他還有別的用處。

  “堂主準(zhǔn)備跟夜軍開戰(zhàn)了?”

  “夜絕塵一直沒有動作,本堂主不想繼續(xù)跟他耗下去,打算先下手為強!币菇^塵的心思他猜不透,或許這天下就沒人能猜透他夜絕塵在想些什么,又在謀劃些什么。

  出于對危險敏銳的直覺,李天承感覺到平靜背后的洶涌,偏偏他又不知道那危險是什么,所以他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他不能等夜絕塵主動對他出手之時,再去想辦法應(yīng)對,他必須在他出手之前,打亂夜絕塵的步伐,如此他的勝算才能更多一些。

  趙意致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手指在大腿上輕輕的扣了扣,咬了咬牙道:“請?zhí)弥髟俳o屬下兩天時間,屬下必定交給堂主一支完美的飛禽大軍!

  “如此甚好,本堂主一向都相信趙先生的能力!眱商烀,那就再等兩天。

  也好讓他利用這兩天,仔細探探夜絕塵究竟想要干什么。

  “屬下定不會辜負堂主的信任!

  “嗯,那趙先生先去忙吧。”

  “屬下告退!

  報仇的機會要來了嗎?

  夜絕塵你等著,很快咱們就會再次見面的,屆時讓你再好好見識一下飛禽大軍的厲害。

  某個此刻正站在高臺眺望獨孤城的王爺,莫名背了一口大大的黑鍋,當(dāng)真是躺著中槍,站著也中槍啊,他表示很委屈。

  不過,他是不會畏懼的,本王就在這兒等著,有種你就放馬過來吧!

  “堂主,幾位大將軍已經(jīng)過來了,要請他們進來嗎?”

  “讓他們進來!

  “是!

  左護法退出去后,幾位大將軍帶著一些驍勇的小將走了進來。

  “堂主!

  “都過來看看!崩钐斐姓驹谏潮P前,手里還拿著兩種不同顏色的小旗子,沙盤之上兩軍對壘,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

  “是,堂主!鼻俺m然已經(jīng)覆滅數(shù)百年,但李天承也的的確確是前朝李氏皇族的后裔,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前朝雖然沒了,可仍舊是積累了一方勢力,經(jīng)過幾代的發(fā)展,以幽冥堂的新身份出現(xiàn)在世人眼中,同時暗中也將勢力悄悄的埋進夜,蕭,蒼,南四國的各大城鎮(zhèn)之中,只等時機一到,李天承振臂一呼,四國將很快就被攻破,從而實現(xiàn)他一統(tǒng)四國,恢復(fù)前朝的宏愿。

  無奈人算終不如天算,潛伏了那么多年,埋得那么深的幽冥堂,竟然因為伊心染的一次誤闖雁不歸樹林,夜絕塵跟隨尋找,而浮出了水平,暴露了他們真實的目的。

  雁不歸地宮的毀滅,讓夜絕塵順騰摸瓜,繼而將潛伏在夜國的幽冥堂徹徹底底的驅(qū)逐,沒有遺留下任何一個。

  因此,夜國才能在李天承連番的進攻之下,仍然堅守著不讓幽冥堂賤踏夜國的一寸土地。

  “夜絕塵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之前他損失了那么多的將領(lǐng)跟士兵,又吃了那么大的虧,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李天承一邊說,一邊指著沙盤上的戰(zhàn)局,眼神示意他們仔細看,然后各自闡述自己的看法跟觀點,“他要是做點什么,本堂主覺得不奇怪,可偏偏他什么都不做,才讓本堂主放心不下!

  飛禽之戰(zhàn)過后,夜軍軍營中傳出瘟疫,可把他手底下這群將士高興壞了。然而,高興的日子沒過兩天,司徒落瀾的到來,瘟疫也就隨之被控制了。

  神醫(yī)司徒落瀾果然名不虛傳,恨只恨當(dāng)年他派了那么多人追殺他,都讓他給逃了。

  否則,對岸的夜軍應(yīng)該還在束白旗,立白帆吧!

  “堂主所言極是,戰(zhàn)王的反應(yīng)的確很奇怪,咱們要小心應(yīng)對,切不可輕敵!

  “事出反常必有妖,戰(zhàn)王表現(xiàn)得越平靜,醞釀的陰謀肯定就更大。”

  “……!

  “那不知眾位將軍有什么辦法,能讓咱們將主動權(quán)牢牢的握在手心里!边@些人,都是曾經(jīng)誓死追隨他們李家先祖將軍的后人,李天承對他們還算敬重,一般情況下不會用身份去壓他們。

  雖然這些人在基地,自幼都熟讀兵書,學(xué)的是行軍打仗,但是他們都不曾真正的上過戰(zhàn)場,若非是李天承手中那些傀儡,毒人,各種劇毒之物,要想從夜國那些久經(jīng)沙場的將軍手中攻下城池,無外乎是癡人說夢。

  索性,經(jīng)過一年多的實戰(zhàn),他們都漸漸的成熟起來,讓李天承原本的擔(dān)憂減少了許多。

  他相信在他的統(tǒng)領(lǐng)之下,他們一定會成長得更好,然后滅掉夜國,順勢一統(tǒng)四國,最終稱霸整個飄渺大陸。

  “別猶豫,有什么就說什么!

  “末將覺得,既然戰(zhàn)王不主動出兵,他肯定是在謀劃著什么,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

  “這兩日任憑咱們怎么叫陣,夜軍都沒有絲毫的回應(yīng),哪怕是搭理一兩句都沒有!

  “與其咱們坐以待斃等著夜國先出手,末將同意劉將軍的意見,先下手為強,就算夜國真有什么陰謀,至少咱們也能占穩(wěn)先機。”

  “……!

  一番激烈的爭論過后,總結(jié)出來的意思大概就跟李天承之前的設(shè)想相差不多,于是李天承覺得他的計劃是可行的。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制定好一個完美無缺的布陣圖。

  “大家意見都相差無幾,目前為止夜軍的防守陣營就如沙盤上所示,眾位將軍看看咱們應(yīng)該怎么布防,怎么進攻?”

  地獄之淵,天險又如何?

  只要他想,就沒有他李天承過不去的地方。

  他此時此刻真的很想看到,當(dāng)他的幾十萬大軍躍過地獄之淵,兵臨金鳴關(guān)城下之時,夜絕塵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又是一番討論演練過后,確定了最終的布陣示意圖,沙盤上夜軍被死死的壓制,金鳴關(guān)戰(zhàn)敗已是不爭的事實,勝利仿佛已經(jīng)在向他們招手。

  “堂主,末將有一疑問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一旦李天承做了決定,將很難再有人能勸說他改變決定,很多時候李天承是不太愿意聽取別人意見的。

  “說!

  “咱們的布防圖都是以渡過地獄之淵布下的,可咱們怎么過地獄之淵呢?”

  地獄之淵太過兇險,回想他們剛剛駐扎在這里的時候,也是不信那個邪,結(jié)果有不少的士兵葬身在地獄之淵血紅的河水里。

  至此,他們也不敢再靠近地獄之淵。

  “這個本堂主自有打算,眾位將軍不用擔(dān)心。”李天承瞇了瞇眼,那個人向他承諾過,一定會助他得到這如畫的江山。

  他相信那個人,那人絕對不會失言的。

  “可是……”

  “眾位將軍是懷疑本堂主會犧牲手下數(shù)十萬大軍的性命么?”李天承面色一沉,陰戾的氣息自他身體內(nèi)擴散出來,“本堂主還需要他們?yōu)楸咎弥鞔蚪,就算你們舍得,本堂主也舍不得!?br />
  “末將失言,請……。”

  “報——”

  沒得那位年輕的將軍把話說完,一士兵洪亮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怎么回事?”李天承蹙眉,冷眼看著朝他急步走來的左護法,嗓音暗沉低啞。

  “回堂主,戰(zhàn)王他…。他…。”

  “說清楚!

  左護法深吸一口氣,道:“回堂主,戰(zhàn)王此刻站在高臺之上,似乎是要……”

  聞言,李天承不怒反笑,一揮衣袖爽聲笑道:“難得戰(zhàn)王現(xiàn)身,爾等隨本堂主前去看看!

  “是!

  半個時辰之后,李天承帶著人從城主府趕到地獄之淵,飛身登上高臺,與對岸高臺上的夜絕塵遙遙相望。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如此對望之后,夜絕塵滅了他潛伏在溉城的五千精兵;而他發(fā)動了一場飛禽大戰(zhàn),滅了他五萬兵馬,更險些讓夜軍全都染上瘟疫。

  算起來,還是他略勝一籌。

  此次對望,該是要迎來真正的大戰(zhàn)了。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很讓人熱血沸騰,想要拿槍騎馬登上沙場,與之一決生死有沒有。

  “冷冽,拿弓來!

  “是,王爺!

  精致的長形盒子,不染纖塵,一看就知道平日里被保養(yǎng)得極好。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長形的盒子,打開蓋子的那一瞬間,一抹耀眼的金色折射出來,讓跟隨在夜絕塵身邊的三個人都晃了晃眼。

  璀璨如驕陽的金色彎弓——鳳羽,它是伊心染最喜愛的武器,但自伊心染離開之后,鳳羽便再也沒有飲過鮮血。

  十根銀白色的箭羽整整齊齊的排列在盒子里,鋒利的箭頭閃爍著冰寒的銀光。

  相較于見過鳳羽的東方霧,烏拉司瀚的眼里充滿著驚艷之色。

  好弓,好箭,他活了這么二十多年,竟然還是頭一回見識到這么別致的一把彎弓。

  “這弓叫什么名字?”

  “鳳羽!睎|方霧淡淡的回答,他記得這是伊心染最愛的武器。

  只是這武器雖好,卻不能隨身攜帶,不然也不會出現(xiàn)在夜絕塵手里,而應(yīng)該跟在伊心染的身邊。

  “鳳羽,好名字!睘趵惧柯洞购熤耐灰菇^塵拿在手里的鳳羽,好想好想摸一摸,要是能再射一箭就更好了。

  想法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

  夜絕塵是絕對不可能讓他碰鳳羽的,“你別打鳳羽的主意,不然下場會很凄慘的!睎|方霧扯了扯烏拉司瀚,算是好心的提醒。

  鳳羽就跟伊心染一樣,是夜絕塵的逆麟,他可不打算去招惹。

  有些東西,有些人,看看就好。

  “咳咳。”意識到自己的手險些就抓向了鳳羽,烏拉司瀚尷尬的輕咳兩聲,強迫自己別開臉去。

  再看下去,他真的會忍不住的。

  嗖!

  嗖!

  嗖!

  三箭齊發(fā),銀色箭羽離弦飛出去的聲音,絲毫不像利箭離弦發(fā)出的聲音,反而像是某種動聽的絲竹之聲,格外的動人心弦。

  第一支箭,是呼喚遙遠地方的伊心染。

  第二支箭,是下戰(zhàn)書。

  第三支箭,是正式宣戰(zhàn)。

  刷!刷!刷!

  三支箭幾乎同一時間,以萬夫莫擋的氣勢,徑直沒入李天承所站高臺的最高處,以俯看之姿低倪著幽冥堂上下所有的人。

  “這…。”烏拉司瀚驚得久久回不了神,這怎么可能,太不符合常理了。

  他從不曾見過哪一種弓箭,射程可以這么遠的,居然直接躍過了地獄之淵,箭身的一半都沒入了對岸那高墻之內(nèi)。

  東方霧亦是倒吸一口涼氣,贊一聲鳳羽好弓的同時,也不得不驚嘆伊心染是個天生的鬼才。

  鳳羽是她的,只怕除了她,再沒人能打造出一把跟鳳羽一樣的弓了。

  “都準(zhǔn)備好了嗎?戰(zhàn)斗就要打響了。”神情淡漠的將鳳羽收進盒子里,夜絕塵又輕輕的將盒子鎖上,獨孤城上那三支箭,他會去親手收回來。

  “早準(zhǔn)備好了!辈痪褪且话褟澒矗嗲埔谎鄱疾唤o,真是小氣,太小氣了。

  “那就回吧!币菇^塵也不在意烏拉司瀚的小聲嘟囔,幽暗深邃的目光躍過地獄之淵,似笑非笑,似嘲非諷的望著李天承那張鐵青陰沉的臉,氣定神閑的伸出大拇指,然后當(dāng)著他的面,做了一個朝下的動作。

  再然后,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瀟灑離去。

  “嘖嘖,本少今天突然發(fā)現(xiàn),你們家王爺有把人氣瘋的本事,哈哈!眲e說,瞧著李天承那要吃人的模樣,真的很搞笑耶。

  果然,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是最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了。

  冷冽冷毅直接無視某烏拉少主,板著臉酷酷的跟在夜絕塵身后走了。

  “喂,本少這是被嫌棄了嗎?”

  “看來,你還有自知之明。”

  “東方霧。”

  “怎么,烏拉少主有何賜教?”

  “你給本少等著,咱們?nèi)ゴ蛞患堋!崩钐斐心腔斓氨灰菇^塵這么一刺激,指不定明天就會主動攻擊,屆時他可就沒有這么悠閑了。

  東方霧挑眉,道:“本城主也正有此意!

  “咳咳!比硕甲吖饬耍就铰錇戄p咳兩聲,暗忖:他怎么不走在前面。

  對岸,李天承黑著臉,整個人仿佛被一團熊熊的怒火燃燒著,身體里的憤怒在叫囂著要沖突束縛,夜絕塵做了什么。

  很好,他竟然當(dāng)眾羞侮他。

  他一定會讓夜絕塵為他此舉付出慘重的代價,付出連鮮血都無法償還的代價。

  早前跟在李天承身上登上高臺的人,在感受到從李天承身上散出出來的煞氣時,立刻聰明的不住往后退,保持他們所認為的安全距離。

  堅硬的城墻之上,三支炫麗的銀色箭羽,就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與諷刺。

  然而,當(dāng)李天承傾盡全力都無法將那三支箭拔下來的時候,跟隨在他身后的人,表情越發(fā)的驚恐了。

  “夜絕塵,你等著!币а赖椭湟宦,李天承放棄了拔箭的念頭,就在剛剛他險些被箭上的力量給反噬。

  夜絕塵,你的武功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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