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索菲亞的得意
圣子回宮,萬民自發跟道齊唱的消息是瞞不了人的,彼時路易大公爵正和女兒坐在客廳烤火吃點心,聽到仆人說的這個消息后,表情刷的一下沉下來,眉頭深鎖不知在想什么,索菲亞并非沒腦子的人,拾趣的說要回屋溫習功課,在路易大公爵欣慰的視線下,帶著女仆回到房間。
坐了一小會,她讓女仆去打聽消息,知道父親正和大管家待在書房里,短時間應該不會出來時,她換了身輕便的衣服,披上一件樸素的披風,從后門出了主樓。
顯然是經常這么做了,她嬌小的身影穿梭在陰影中,一路沒什么人。仆人可沒有什么保暖的衣物,他們輕易不會離開暖和的屋子,這個時間大多數會躲在廚房里烤火。
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離主樓數百米遠的一棟兩層舊樓,索菲亞拿出鑰匙,打開后門銹跡斑駁的鎖頭,門一打開,屋里的冷風吹在她臉上,即使在白天也顯得陰暗的屋子里,寂靜得只能聽到風從窗戶灌進來的咻咻聲響。
她面不改色的裹緊披風,小跑上了二樓,打開左手邊第一個房間。房間沒有鎖,空氣沉淀著疏于打理的灰塵,她熟門熟路的走到壁爐,用自帶的火種點燃了壁爐里的柴火,一陣濃煙竄出來,索菲亞忍不住咳嗽幾聲。
“是……索菲亞…嗎?”沙啞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點燃的壁爐照亮了小半房間。索菲亞沒有應聲,將窗戶的窗簾一一拉開,光從外面照進來,她看到有處窗戶有幾條裂開的縫隙,風從縫隙吹進來,即使有壁爐,屋里的溫度也化不開寒風的侵襲。
“你該讓仆人換柴火,這些柴火都濕了!彼鞣苼喌恼f道。
她轉身就能看到屋子中央的大床上,躺著一個頭發凌亂,蒼老虛弱的女人。
女人的年紀應該不大,臉上卻早早爬上了皺紋,常年的虛弱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很多。魏卡妮是個可憐的女人,從她蒼老的面容還能依稀看出原來姣好的顏色,她很不幸,有些女人在生完孩子之后會加速衰老,她算是里面最嚴重的一批人。
皮膚松弛,肚子上留下了丑陋的妊娠紋,隨著時間的過去,這些痕跡越來越嚴重,索菲亞曾無意間看到母親的肚子,像是干枯的老樹皮,一圈納著一圈,讓年幼時的索菲亞嚇得哭出聲來。據說這是母親家族的遺傳,她的外祖母也有這個問題。
也因為如此,她被自己的丈夫所厭棄,在一次重病之中被遷到這座舊樓里,只有一名老邁的女仆在照顧她。魏卡妮是不幸的,她沒有如她丈夫的愿病死,而是堅強的活下來。
“我聽說了,尊尚蒞臨!蔽嚎菥椭鞣苼喌氖肿饋,靠在床頭,伸手說,“水……”
索菲亞摸了摸水壺,將水壺倒進壁爐上架著的鐵壺中,說:“等一會。你還沒有回答我!
“哎,哪里有那么多事呢!蔽嚎菡f,“馬妮年紀太大了,她只有一個人,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索菲亞冷笑,馬妮是老了沒錯,她老得可以拿著女主人的首飾出去變賣,還能忽悠住這個蠢笨的女人。蠢笨的女人問道:“索亞呢?他沒有一起?”
“他素來不敢違背父親的命令,你又何必一次次的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彼鞣苼喞淠恼f。
“……他還小!
“不小了,他得到尊尚的青眼,去了圣軍營地。”索菲亞回道。她將鐵壺里的水倒出來,水還沒有燒開,渴喉的女人可不會在意這個,她接過索菲亞遞來的水杯,大口大口的喝完,又再喝了一杯。
這回說話的聲音清晰許多,女人皺著眉頭,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澳銥槭裁床蛔柚?你弟弟可是大公爵的兒子,他怎么能去那種地方!”
早已習慣母親的偏袒,索菲亞翻了個白眼。說實話,如果不是這個女人是自己的生母,索菲亞是懶得搭理她的。她面露譏諷,這個表情出現在一個孩子臉上很是突兀。
“別拿你短淺的市井經驗去評判一個貴族的幺子,我可憐的魏卡妮!彼鞣苼嗧斨赣H越發不贊同的眼神,自顧自的說,“這是他最好的出路!
“不,我的索亞他本該能成為一名貴族,你的父親疼愛他。你去跟你父親說,讓他回來,他不應該去那種地方!
“什么那種地方。”索菲亞覺得自己跟她完全無法交流,“我說過了,聰明一點,可憐的魏卡妮,我好不容易才給他爭取這個機會。”
索菲亞厚著臉皮的攬功。事實上她沒做什么,她只是賭一次罷了,賭圣子手下那群渴望討好她又深怕拍錯馬屁的教士們,會自以為是的為圣子尋一名玩伴。而一個自薦、且狂妄自大野心不小的小姑娘,哪能比得過一個愛哭又懦弱的蠢小子。
看母親在發怒的邊緣,索菲亞拍了拍裙角,她的裙角沾上了地上的灰塵,幸虧這是一件舊衣服,如果是新衣服的話,索菲亞會懊惱不已。她冷漠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知足吧,可憐的魏卡妮。你該慶幸你有個女兒,否則你就像那幾個女人一樣,只能抱著可憐的小兒子祈求等待大貴族的施舍!
當然,更可能的是,被無情的貴族拋棄。
她裝作沒看到女人暴怒瞪圓的眼睛,用蕾絲手帕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裙角,心里想著待會就將這件衣服扔進壁爐里,嘴上說:“我跟你說過了,別拿你鐵匠女兒的眼光去想象一名貴族,對貴族來說,多出來的兒子不值錢。”
魏卡妮氣得咳嗽連連,看她咳得快喘不過氣,索菲亞一邊嫌棄一邊遞過去一杯水。魏卡妮喝了大半杯,推開了水杯,索菲亞閃身躲開了濺出來的水,杯子落在許久沒清洗過的地毯上,水和灰塵匯聚一團,泛出丑陋的顏色。
“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魏卡妮捂著胸口,含著眼淚指責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你以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讓你跟你的母親這樣沒教養的說話!你有什么臉看不起我!你這個小女昌婦,你這樣對待我和你弟弟,以為就能夠得到幸福嗎?你也只是個女兒而已!”
索菲亞對她指責不屑一顧,事實上,女人以前能罵得更難聽。魏卡妮是平民出生,她深知罵人的藝術,用一切骯臟的語言問候別人的某器官。又因為索菲亞對她的謾罵沒有反應,魏卡妮如今的指責比以往要貧瘠許多。
把玩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上面涂著鮮艷的顏色,鑲著細碎的亮晶晶的散粉,索菲亞等她罵到累了,才施施然道:“你說得對,我是個女兒,所以今天,是我這個女兒最后一次來看你了。”
話音剛落,床上的魏卡妮臉色刷的慘白,泛起青色,她抖著嘴唇,手指指著索菲亞,想說的話又卡在了咽喉。索菲亞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走過去,提起滑落在腰上的被子,蓋到了魏卡妮的胸前。
這是索菲亞第一次對母親露出柔和的面色,以往不管做什么,她都是一張嘲諷的臉。
索菲亞摸了摸母親多日未洗,糾結成一團的頭發,罕見的沒露出嫌棄的表情!皠e想太多了,可憐的魏卡妮。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你的女兒長大了!
魏卡妮還沉浸在方才的恐慌之中,她還是不愿意對這個性情桀驁不馴的女兒示弱,別開臉冷哼道:“是啊,你長大到要拋棄我了!
“這不是拋棄,你不明白。”索菲亞用一種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目光看著魏卡妮。她輕輕地拍了拍母親的頭,將拉開的窗簾,一道道的拉上,唯獨一扇沒有裂縫的窗戶被遺漏了,光束正好打在了魏卡妮床的方向,打在她腹部的位置。
索菲亞走到門前,她聽到身后細碎的聲響,還有女人不安的輕聲啜泣。直到這一刻,索菲亞還在唾棄自己的心軟,她將本不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你會離開這里的,媽媽!闭f出媽媽這個詞的時候,身后的啜泣化為了高聲的嗚咽,索菲亞不去想對方是為了什么理由哭出來,是傷心還是喜悅,她都顧不上了。
“我要嫁人了!边^了好一會兒,索菲亞輕聲的道,在她說出這句話時,背后的嗚咽停止了!半m然年紀大了點,這也有好處,起碼他沒有能力讓我生孩子。我可不想變成你這副樣子!
索菲亞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棟舊樓。她走在積雪的路上,雪越來越大,她的靴子濕了一片,浸濕了柔軟的襪子,讓她走得越來越艱難。
時下貴族女性出嫁常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在修道院長大,適齡年紀出嫁。還有一種,就是在年紀小的時候先住在未婚夫家里,和丈夫培養感情,等年齡到了再同房。
索菲亞是第二種,也是第一種。她對這個結果接受得很快,也沒有什么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松了口氣。她早就看出來了,父親的身體一日日的衰弱,在他離世前找到歸宿,又利用他那微不可聞的愧疚換來母親的自由,再值得不過了。
還撇去了索亞這個蠢貨。
噗嗤~索菲亞笑出聲來。她有些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果真很聰明,竟然將三個難題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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