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你緊張什么,難道還擔心我斤斤計較大珍珠變珍珠粉之事?放心吧,既然是打賞,本就是額外所得,我該謝謝你才對!
言不周說完這一句,她發現皎瀛更加惴惴不安了!梆ㄥ,你放松點。我真沒想要你做什么,只是想問問你打算做什么!
一盒非同尋常的大珍珠被誆騙走,由手下送給丁謂,再由丁謂送入皇宮討人歡心。
大宋皇室流行珍珠花鈿妝容,拳頭大的珍珠肯定不能用來裝飾面容,但十有八/九是會被送給宮里最位高權重的女人——當今太后劉娥。
皎瀛想要奪回的其實并非寶珠,而是在其中儲存的妖力。他一路順藤摸瓜找到京城,根據一盒珍珠的妖氣順出了一條丁謂手下暗線。
一旦將珍珠中的妖力收回,恐怕寶珠即便不變作粉末,也會徹底失去光澤。恰好應了人老珠黃四個字。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朱仁義的底氣不僅僅在于朱彪,更在于丁謂。丁謂是太后倚重的大臣,如果丁謂出了紕漏呢?
比如他進獻給太后的大珍珠一夜間失去光澤,難免被當做不祥之兆,表明太后的身體不佳是應了天意。
這些事僅是推論,言不周沒將其訴之于口,卻已經決定要盡力給丁謂使絆子。
她不信朱仁義被嚇一嚇就會徹底老實再也不鬧事,也不會完全寄希望于身份不簡單的趙柳能迅速出手將朱家一捋到底。說白了,既然不存在化干戈為玉帛的可能,那么就要順勢而為,能給丁謂一系挖一個坑算一個坑。
皎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言不周,她似乎真的不生氣珍珠粉之變,這讓皎瀛訕訕一笑。其實,他早有準備離開雕題國后會妖力不濟無法永久凝成珍珠,也做不出誆騙人的事情,所以一路走來都是用珍珠粉換錢。
偏偏那天聽了鮫人故事一時忘情,才會出手打賞了一袋有時效的珍珠。當時,話一出口他則覺不妥,卻是為時已晚。
“言先生,我真不是故意耍你。是你的故事太動聽,我一時沒有忍住……”
皎瀛越說越小聲,如此解釋還不如不說。生怕惹怒言不周再受鮫體之痛,再來一下怕就要痛出魚尾了,他生硬地轉了話題,表示確實希望奪回妖力。
“我是想要取回妖力,目前的情況卻有些難辦。在現世中因為規則限制,我必須接觸到珍珠妖丹才能取回妖力,可它們分散在兩處難以偷盜的地方。
還有一個辦法,我聽前輩說過有事找妖籍衙門,趁著每年鬼月正中靈氣最重時,請府尹做主隔空取回妖力。前輩提過妖籍衙門往往在一個王朝的國都,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找到它的位置。”
言不周聞言笑得更加柔和了,作為一名稱職的妖籍衙門府尹,怎么能不盡心盡力為處境困難的妖怪討回公道。
“有句話說的好,人在做天在看。這話放到妖身上也適用,做好事是有回報的,你看回報來得真是快,之前是你大方打賞為我造勢,現在也該輪到我為你做些什么。別懷疑,你要找到妖籍衙門府尹實則近在眼前!
皎瀛聽得是目瞪口呆,言不周被此表情逗到笑出了聲。
“你是不是覺得很巧?其實也不算巧合,如果我與妖籍衙門無關,又怎么會執意要找到你的蹤跡,F在前因已經說清楚了,而我愿意在七月十五幫你取回妖力。不如,你收拾一下行李和我回府,回去了我們在具體商議。”
皎瀛聞言一對魚鰭耳朵又開始瑟瑟發抖了,他后知后覺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老鮫人提到過辨別妖籍衙門的府尹的方法,其人必是掌握著?搜Ч砉值墓喷R之力。
如此說來,言不周的身份沒有問題。那么問題就來了,他此去妖籍衙門,真的不會被穿小鞋嗎?天道好輪回,輪到他又是什么情況?
一頂帷帽,遮住了皎瀛暫且收不回的魚鰭耳朵,也遮住了他惶恐的神色。
雖然皎瀛心有不安,卻仍是麻利地收拾妥當,與言不周一起去了荒府。此地果真不同尋常,盡管屋檐墻體大都破敗了,但是靈氣充裕到讓妖怪一下感到神清氣爽。
皎瀛暫且被安排在荒府西側住下,那里原為妖籍衙門官差的宿舍。是舊了一些,好在屋頂不曾破漏,夏季勉強可以居住。
言不周沒有錯漏皎瀛入府后的一臉舒暢感,這正是她故意漏給皎瀛的一點甜頭;母诟氖谝庀聦瓤梢宰甜B靈物,被認可的妖怪在府中生活,那就是四個字——如魚得水。
這一段時間,言不周不僅忙于繪本一事,天氣總會轉涼,她必須考慮在秋風來襲后破舊屋子不再適宜居住。
然而,翻修府邸不僅需要足夠的財力,更需要找到了可靠的建造隊。
陳知玄說從前荒府修繕時雇傭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妖怪。畢竟,此地不似一般宅院更近似衙門構造,而且門窗瓦墻所用材料都不一般,普通人想要接手如此工程真有些難度。
言不周里里外外仔細將荒府摸查了幾遍,府邸的土木用料極為少見。以她對建筑材料的認知,拿不準原本是用了何種石料與木料,更不提有些地方還有特別銘文。
再提一句已經被湮滅的火精。據說那一抹火精與三昧真火有些許關聯,才能在走火入魔暴起時,一瞬燒掉了荒府后院還蔓延到了前衙。否則普通的火又如何能燒毀那些特殊的建筑材料。
目前為止,靠譜的妖怪建筑隊不知在何處,而必須的翻修建材也不知從何獲取。言不周能做的是先攢錢以及尋覓合適的幫手,皎瀛來得正好,不僅是送來了給丁謂挖坑的辦法,更是讓她發現了另一條致富之路。
這都要緩緩再議,先讓皎瀛在荒府住下。待為其奪回妖力,而他在荒府中舒服地住了一段時日,是極有可能主動提出留在荒府做事,乖乖主動跳入坑中。
*
七月十五,月圓似明鏡,子時更漏響。
言不周置身在妖籍衙門大堂,多多少少也感覺到天地氣息之變,高懸在匾額中的古鏡亦有暗光流動。
果然,鬼月正中是一年內非常力量最強的一天。此刻站立于古鏡下方,也許能借助古鏡穿透時空的力量,為皎瀛隔空汲取超大珍珠內的妖力。
閑話無多,言不周依葫蘆畫瓢,根據荒府指導小薄冊所示,心無旁騖地催動古鏡。其過程并不繁瑣,唯心誠爾,靜待了一炷香左右,她就看到左手虛鏡中出現了一顆超大珍珠的影像。
下一刻,仿佛感覺有海水輕撫手心,那是來自于鮫人的妖力,正通過虛鏡隔空被取出,射向一側皎瀛的眉心。
不過一瞬,皎瀛的魚鰭耳朵變回了人耳,他的臉色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因遠渡重洋而受損的鮫身徹底康復。
適可而止,未再過分進補,皎瀛取出了備用特殊珍珠。他按照事前計劃將余下的妖力都轉存到新的珍珠中,沒有了超大珍珠做儲存器,這下只能用小珍珠,是裝了滿滿一袋子。
“我們成功了!” 皎瀛笑顏逐開地晃了晃手中袋子,不由自主地扭腰擺臀了起來,又是及時收住了動作。真是高興到有些忘乎所以了,忘了他現在不是一尾魚,雙腳站立根本甩不了魚尾。
言不周低頭凝視了左手掌心片刻,將今夜施法的感覺牢記于心,每一次出手都是積微成著的過程。此刻,她更好奇宮內的反應,一夜之間超大珍珠失去光澤,又會引起何種動靜。
天光放亮,皇城慶安宮,正被戰戰兢兢的氣氛所籠罩。
恰如言不周所推測,那枚超大珍珠正是由丁謂當做年禮送給太后劉娥。
太后喜歡珍珠,平時會以小珍珠做花鈿妝容,又豈會將一顆極為罕見的寶珠其束之高閣。是把寶珠放在寢宮內博古架上,時而進行觀賞把玩。
今天的情況卻有一些不同。劉娥一醒來就發現宮女的神色有異,起身掃視一圈,只要不瞎一眼就能看出超大珍珠忽而失去光澤。一件價值連城的光潤寶物驟然變作了一顆蠟黃圓球,其上竟然還有一絲絲干裂細紋。
大宮女白芍帶頭,慶安宮寢殿內的八位宮女都已經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說起昨夜至今沒有發現任何異響,不知為何超大珍珠會有如此突變。
“太后娘娘明鑒,沒有人觸碰過寶珠。請太后娘娘應允延請太醫,前來查看此物是否有沾染什么不明之物。”
不明之物是委婉的說法。
慶安宮內誰人不知寶珠是丁宰相送給太后的年禮,此物向來只有劉娥一人觸摸把玩。如此詭異的寶珠變黃,若非珍珠本身有問題,就是劉娥沾了什么毒物又觸摸了寶珠。
“還不快去太醫署叫人來!”劉娥叱喝一聲,更是讓白芍立即將超大珍珠移出博古架。
劉娥想到多種可能,是有人在寶珠里動了手腳?這個能非常低,寶珠被送入宮后一直安放于慶安宮,沒有人能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動作。再說數月來,她的身體情況一直不佳,隔三差五則要問脈。這一過程中倘若沾了不干凈的東西,也不會所有的太醫都看不出來!
那么還有一種可能,多半是丁謂進獻了有問題的寶珠。此中內情丁謂也許并不清楚,但是真能不知者不罪嗎?
劉娥閉眼腦中就浮現出那顆蠟黃的圓球,寶珠突變正似一種不祥之兆,將人老珠黃四個字狠狠甩在了她的腦門上。
不過多時,六位太醫進入慶寧宮。既是給劉娥問脈查探有無異常,又是檢測寶珠是否染毒而變異。前前后后反復檢查,順帶還查了八位宮女的情況,只得出一個結論——誰都沒有問題,寶珠的變化沒有外因,就是時辰到了。
時辰到了,珍珠變黃。
這是自然規律,恰如生老病死不可避免。
‘丁謂,好一個丁謂!我放權倚重于你,你倒是送來一份咒我的大禮!’
劉娥陰沉著一張臉,太醫們不可能直白說出時辰到了四個字,但她豈會聽不出所以然。此刻,她仿佛從珍珠發黃預見自己的命運,身體有恙恐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一時間,慶寧宮安靜到宮人們都極力壓低了呼吸聲,而只聽外面傳來通傳聲,說是皇上來給太后問安。
劉娥冷笑著重重地放下茶杯,提高聲音呵到,“不見!老身還沒一病不起,不需要他等不及地來噓寒問暖。讓他滾——”
這句話猶如一記巴掌狠狠拍在趙禎臉上。慶寧宮更加安靜了,殿內宮女與殿外侍衛都恨不得聾了才好。
趙禎被拒見于殿門之外,也不辯解此刻前來不過是一如往昔地例行問安,當下面不改色似乎沒有聽出劉娥話中深意。如常地交代了幾句白芍盡心服侍太后,他才不緊不慢地轉身離開了慶安宮。
這一走,走出了很遠一段路,等來侍衛來報今早發生的寶珠突變之事。
“朕沒記錯的話,那是丁卿家送的寶珠吧?”
“回皇上,正是丁大人今年春節送入宮的年禮!
趙禎微微頷首,抬頭則見萬里碧空。青天之下,哪有什么詭異的巧合,有些事絕非偶然。
所以說,阿言,這件事是你做的嗎?如果是,朕只想說干得漂亮,做得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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