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勸他：“我兒若是不想娶妻也無妨，總要找女人近身伺候著，不然總是不妥。”

　　因此拉出自己親選的幾個丫頭，無一不是聰明伶俐，溫柔懂禮的。

　　然而王錦弘緩緩從她們面前走過，想相看牲畜一樣看看，這個掀開嘴巴看看牙齒，那個將腦袋擺來擺去，下一個又拎起胳膊捏了捏，每一個都十分的，不滿意。

　　“母親這是給我找的什么貨色？這個，牙齒黑黃又臭；這個，臉盤子這么大，洗臉有合適的盆嗎？

　　“再看看這個，胳膊細的像個麻桿，一點子力氣都沒有，還說什么近身伺候？這怕不是給我找了個奶奶出來！”


　　王夫人聽罷將臉一沉：“你也二十四五了，恁大個男人，一點也不會為父母著想。

　　“即便我們不指著你生子生孫，可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是否也應該盡早完婚盡早生育，了卻我們的一樁心事？”

　　“母親既然不指望我傳宗接代，又何必逼著我結婚生子？知兒莫若母，母親應當知道，若是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便什么也不要。”

　　“可是，我兒，你應當知道，那秦采薇已經嫁做人婦，你們此生已經無緣，你又何必執著？

　　“常言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只為她一人傷神呢？”王夫人苦口婆心的勸解道。

　　“母親說的話，孩兒都明白，只是做不到。你們別逼我了，讓我自己慢慢緩吧。”

　　王夫人看著兒子雖然挺拔，卻盡顯落寞的背影，不由得心疼不已。

　　晚上與王之敏躺在床上，思來想去，最后還是忍不住對他說道：“老爺，你能不能想個什么辦法，讓那劉家與秦家解了親家的關系？”

　　“真是胡鬧！”王之敏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吾乃堂堂大理寺卿，位列九卿之一。平冤詔反，復合審案，與眾臣商討朝政，乃為人間表率。

　　“爾等婦人竟然讓我以權謀私，給別人找茬穿小鞋？我看你是被你那兒子弄昏了頭了！”


　　王夫人自知理虧，不敢再說，只得好言哄勸，讓他睡下了。

　　時光荏苒，采薇和劉言忠成婚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此間劉言忠的病情不但沒有如劉夫人說的那樣會好轉，甚至愈加嚴重了。

　　甚至到了后來，劉言忠已經不能再做那方面的事情，只因每次一到了關鍵時刻，情緒略微激動，已經勾起病癥，渾身抽搐。

　　那個時候別說行房，甚至會滾到地上抽到毫無意識，像個將死之人一般。

　　多少次采薇裹著被子坐床榻之上，含著淚看著下人們訓練有素的將劉言忠抬走喂藥請大夫，隨后，緊跟而來的，必然是劉夫人越來越過分的侮辱。

　　“一個正經人家的女孩兒，居然整日想著勾搭爺們行房，我怎么就信了你娘的鬼話，說你溫柔體貼、秀外慧中識大體。我看莫不是在閨中憋不住了急著嫁人呢！”

　　等等諸如此類，甚至更過分的也有。

　　采薇一天天的受著婆婆的侮辱，眼見連劉府的下人們看她的眼色也不對了。

　　可憐她同劉言忠成婚三個月，行房次數還不到十次，連個中滋味還沒有嘗到，便被迫戒斷了。

　　這戒斷是采薇自己提出來的。劉言忠抱著采薇哄了半日，想要讓她改變心意。


　　然而采薇只是流著淚將他推開，道：“相公不要這樣。你這身子，顯然已經不能了。倒不如先想辦法將病癥治好。

　　“你我已成夫妻，此生再也不會分開。待你將病癥治好，我們還有余生那么多的時間，何必急在一時。”

　　劉言忠聞言也哭了，抱著采薇道：“若是沒有嘗過滋味，我自然是不想的。但是夫人這么好，我怎么能舍下去做柳下惠？而且夫人也正當妙齡，如何能被我連累，守了活寡。”

　　采薇急忙捂住劉言忠的嘴道：“莫要胡說，只要你好了，哪里會讓我守什么活寡。這樣傷人心的話千萬不要再說了。”

　　好言相勸數日，劉言忠自知無法改變，便也答應了。

　　因此，成婚僅白日的兩個小夫妻，白天同進同出恩愛非常，晚上卻分房而眠，各自安睡。

　　劉夫人此后才不再處處針對采薇。但是府中下人們卻因此更加看不起她了。

　　甚至其中有幾個小丫頭，晚間偷偷溜入劉言忠的書房，想要借機上位。

　　好在劉言忠對采薇一心一意，并沒有其他的心思。甚至將此事告訴了劉夫人，非要將這兩個丫頭打發出去才肯作罷。

　　采薇因此也算是得到了一絲安慰。


　　只是劉言忠的身體，一直沒有好轉。

　　王之敏甚至請了宮中的太醫前來診斷，太醫卻說，除非當日喂養他的奶娘的癲癇之癥治好了，劉言忠再吃她的奶水三個月，才有可能將此疾根治。

　　然而那奶娘早已在劉言忠一歲的時候犯病死了，哪里還有奶水喂他。

　　即便是活到現在，也是五十多歲的老嫗，又何來的奶水呢？

　　劉家徹底陷入絕望，包括秦采薇。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命苦。

　　雖然正經人家的女子，不應該每日都想著那等難于啟齒之事，但是那也是正經夫妻的相處之道啊。

　　若不能做那事，便不能生兒育女，那么她與劉言忠成婚，又有什么意義呢？

　　劉言忠更加痛苦。

　　他深知自己這病恐怕再也不能治好，一時間竟然病急亂投醫，到處去找那得了癲癇又治好的、剛剛生育后的女子去索要奶水，已期能夠代替自己故去的奶娘的，希望能夠治好這病癥。


　　然而并沒有什么用。

　　劉言忠每**著自己喝人乳，喝到惡心嘔吐，甚至身子更加虛弱。一家人圍著他仍舊無手無策毫無辦法。

　　一天在劉府，秦瑤正在伺候劉言忠吃藥，忽然看見夏竹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欲言又止。

　　采薇問她：“怎么如此沒有規矩，慌慌張張的所為何事？”

　　夏竹看看劉言忠，不敢說話。采薇便有些生氣：“他是我的夫君，是你的姑爺，我有什么事還要瞞著他不成？你這樣遮遮掩掩，是要讓你家小姐背上什么不好聽的罪名嗎？”

　　夏竹“噗通”一聲跪下，眼里流出兩行淚水，對采薇道：“小姐，奴婢跟您說，您聽了可不要著急。”

　　“到底是何事讓你如此驚慌？”采薇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夏竹道：“我聽說，今日長公主回到咱們秦家，要討回他養父留在咱們家里的兩萬兩銀子。可也不知道怎么，竟然牽連出幾條人命案。”

　　“什么？人命案？”采薇站立不穩，手里的藥碗也摔倒了地上。

　　夏竹道：“不錯，聽聞當時王之敏王大人也去了，當時就審理出，犯了命案的是，是……”


　　“是誰？”

　　“是老夫人。”

　　“什么？母親？”采薇一下子跌坐在床榻邊上，瞪著眼睛直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你聽誰說的？一定是錯了。我的母親怎么可能……”

　　“奴婢也自然不信，只是大家都是這樣說的。而且，后院已經挖出了三具尸骨，都是從前老爺的小妾和通房丫頭……”

　　后面的話，采薇已經聽不見了。她的思緒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

　　那時候聽家里下人說，爹爹曾經有過小妾，但是后來都不明不白的離開了。

　　從前她不在意這些，也沒有問過母親。現在想來，難道都被母親暗害了？

　　可是怎么可能，那是她親生母親啊。雖然對外人有些嚴厲，但是對她和哥哥仍舊是和藹親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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