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紅軍來了,翻身農民把歌唱 匪兵遁矣,泥腿糙手把家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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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軍大勝,大敗了王三春,這消息,在任河區一夜之間傳了個遍。
各鄉、保、甲前不久才趾高氣昂返回來盤剝、欺壓窮人紳糧(地主)、富戶、鄉、保、甲長都連夜外逃,留在家里看家的下人、幫傭都心驚膽怯,不知所措。
而窮苦百姓就興奮了,沸騰了。
之前,紅軍來了這里,讓很多窮人都知道這支軍隊就是打軍閥、剿土匪、懲惡人而為窮人撐腰的,所以一聽說紅軍解放了任河,連那些平時耀武揚威的團練兵、民團、鄉丁、保丁都四散逃跑了,真是讓這些過去被反動派稱之為泥腿子的窮苦人一下子被解放了!出頭了!
得到消息的人都奔走相告,住在山里的不少人都想翻山越嶺去看看紅軍,有的青壯年還和家里人商量,要去參加紅軍。
“聽說人家都是天兵天將,你大字不識一個,紅軍會要你?”有的家里人懟著自己的后生晚輩。
“以前撿那標語牌牌上不寫的紅軍是窮人的隊伍嗎?我是窮人,我去參加窮人的隊伍,能不要?”也有口齒伶俐的青年不以為然。
家住二竹埡鄉馬家灣一個叫埡口梁屋基坪的何兆堂,從別人處聽到紅軍打下任河區了,趕緊興沖沖跑回了家。
“那次我上街上一針堂給爹你撿藥丸子,穿得經經條條(襤褸)的,還光著腳板,紅軍就給了一身紳糧穿的衣褲,還有一雙布鞋,可惜后來被你這個膽小的爹扔火兒坑(火塘)燒了。”他對家里人說。
“后來紅軍走了,那些紳糧大戶都回來了,我不給你燒了,讓你穿起去惹禍?你不怕連累你老爹老媽,自己媳婦、兒子、女兒也要顧著噻。”他爹搶白自己的兒子。
“反正我不管,紅軍對我好了的,我明天去抓只錦雞,還去一針堂等著,說不定還遇上那個好心的紅軍,我要謝他。”兒子不管不顧。
“真能遇上?紅軍真的都是些好人?”當爹的心也活了。
何兆堂老家本不是這里的。
他和父母都住在與二竹埡相鄰的玉溪河叫杉樹林的大山深處。
那里山高林密,后來又經常鬧匪,讓一家人都住不安穩。
何兆堂十八九歲時,不想窩在山里,就走出去幫別人打短工,掙口飯吃。
他年輕,勞力好,山里娃長大,忠厚又肯吃苦,走哪都能找到活干,也能混個肚飽。
后來,他到二竹埡鄉的馬家灣幫埡口梁屋基坪的這戶叫王耀中的人家干活。
王耀中夫妻二人,都有六十多了,但沒生育兒女,直到十來年前,宣漢東鄉那里遭大災,有一家姓馬的,帶著妻子,一個兒子、三個女兒逃難到此。
王耀中夫妻倆心善,給這家人弄些稀粥、糠菜粑果腹,那家人很感激,遂求他們收養自己才三歲多的小女兒王永碧。
何兆堂到王耀中家中幫干活時,王永碧已是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了。
王耀忠見何兆堂勞力好,又踏實,就讓他上門當女婿,何兆堂也看中了年輕能干的王永碧,于是就成了這門親。
何兆堂與王永碧生了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去年王永碧養父母相繼去世,何兆堂就把自己的父母也接到了這里一起住。
何兆堂見老爹沒多加阻攔,他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且不說四鄉八嶺的窮人如何欣喜歡迎紅軍的到來,任河鄉沿河兩岸鄉村的百姓,親眼目睹英勇紅軍打跑了匪軍,解放了自己,他們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歡迎紅軍、表達對紅軍解放任河的慶祝。
師指揮部。
副師長還沒到,其他參謀及機要人員都各自在忙活。
“報告師長,茍潤堂連長來了,帶了客人要見您。”門外的警衛班長吳汝波進門來報。
“客人?快請進來。”王立波師長知道茍潤堂是個穩重的人,這時領來的客人,一定是挺重要的人。
門外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已換整潔軍裝的連長茍潤堂,另一個是穿著補疤青色便服的中年人。
“報告師長,這位叫常登友,他要見您,說有要事對您說。”茍潤堂向師長打了一個敬禮。
“常登友?”王立波師長一下記起了,之前先期進入任河那四十二名紅軍工作隊,回師里報告,介紹常登友苦大仇深,對紅軍很熱情,覺悟高,幫著紅軍做了許多工作,特別是勸回了不少跑反躲進深山的群眾。
“稀客,稀客。”師長很熱情地上前,向常登友伸出雙手。
常登友是個憨厚的山里漢子,雖說之前和紅軍戰士一起待了不少日子,也知道紅軍官兵都沒架子。
但見到師長親自向他伸出雙手,他一下就不好意思了,骨節粗大且布滿老繭的手在身上不安地擦了擦,但就是不好意思伸出去。
“來,來,來,都是窮苦人出身,一家人呢,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立波師長主動去抓住了他那雙有力而粗糙的大手。
“老常,師長也不是外人,你就別見外,有什么事,說就是了。”茍潤堂也寬慰著常登友。
王立波師長牽著常登友的手,走到房里左壁一張去條木板凳邊,二人一起坐了下去。
“茍連長,自己找地坐。”師長扭頭對茍潤堂說,又將頭轉向吳汝波:
“小吳,整兩盅水來。”
警衛班長吳汝波應了一聲,走出門外。
一陣寒喧,常登友說明了來意:
紅軍來了,對窮人一家親,沿河兩岸的民間藝人要表演龍燈、高橈、彩龍船,耍獅子歡迎自己的親人紅軍。
在任河地區,有很多的民間藝人,學成了許多民間絕藝,每逢年過節或遇重大喜慶日,都會自發組織起來耍上幾回,舞上幾段。
這倒是個與老百姓融入一體的機會。
王立波師去心里想。
“這樣吧,我們和天下窮人是一家,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我們,我們也更了解大家,我們搞個軍民聯歡。”師長忙講了自己的想法。
“軍民聯歡?”常登友不太明白。
“哦,師長的意思是,你們準備你們的節目,我們戰士們也準備些節目,在一起共同表演,發動鄉親們都來看,讓我們互相親熱親熱。”茍潤堂忙詳細向常登友解釋。
“這下我懂了,那我們就來個一堂會。”常登友也快人快語。
紅軍要和這山里的泥腿子窮人一起聯歡了,這消息像長了翅膀,剎那間傳遍任河兩岸,凡得到消息的人,不分男女老幼,互相串聯著,毫不猶豫地放下手里正干的活計,從四鄉八嶺往聯歡表演地——任河正街上場的棺山河壩寬敞的河灘上。
昨天下午,一個排的紅軍戰士與常登友帶來十幾個男女青年一起,扛了不少圓木、厚木板、繩索、長鐵釘、鐵絲等物,攜帶鋤頭、鋸、斧頭等工具,就來棺山河壩的沙灘最寬敞處,搭建一個巨大的舞臺。
搭舞臺總指揮是常登友。
開始時,茍潤堂提議由他任總指揮,他不好意思:
“我只是個粗人,怎敢指揮戰士們?”
“這有什么?你們要表演耍獅、高橈、彩龍船這些節目,對舞臺有什么要求,我們也不懂,如搭的舞臺不能表演或者摔傷了人,那不出大事了?這事你不指揮,誰指揮?”茍潤堂反問他。
一聽這話,常登友也再不忸怩了。
于是,按常登友的要求:舞臺要夠寬大、牢固、平整,木板中間的縫隙要擠緊,下邊還要用木板墊實,不然容易讓高橈踩進縫里,讓踩高橈的人出危險。
所有人都自覺服從他的指揮,一座寬大結實的木舞臺終于成功搭建。
今日一大早,還是常登友帶頭,來了幾十個紅軍戰士,一部份人在河邊搬些河石,散亂地放在沙灘上,可以讓觀看的戰士和觀眾就坐。
一部份就去舞臺上,在舞臺后方高聳的兩根木柱上,用細麻繩掛起由紅軍政工干部魏傳統揮毫在紅紙上書寫的:“任河區軍民聯歡大會”的會標,兩根粗木柱上張貼著“紅軍是窮人的隊伍”、“軍民聯歡一家親”的宣傳標語。
王立波師長對于舉辦的這次軍民聯歡大會,十分關注,他不但下令讓部隊準備幾個節目,還讓負責宣傳工作的同志與常登科共同協商,確定安排宣傳表演節目的內容和演出次序。
在非常時期,要舉行如此大規模的聯歡演出,安全保衛是重中之重,如果有匪兵來襲,或有團練、民團、土匪化裝潛入搞暗殺、破壞,那可就會釀驚天慘禍。
于是,他命令一營,首先派重兵嚴密防守響巖子、草壩灘、中街渡口、胡家沱天然石門及沙壩到油房街一線的險關、要道,還在棺山河壩河對面的山嶺上,放上一個連,作好戰斗準備,隨時居高臨下觀察著任河上下游兩岸的一切敵情,發現異常,及時預警、處置,堅決消滅一切來犯之敵。
同時,在上下游場鎮入口及渡口,安排紅軍戰士和熟悉本地情況的熱心群眾,掌握進入會場的人員,特別注意防范有無暗藏槍支、刀具、手榴彈的人員潛進會場。
從群眾開始大量進入油房街和正街,沿街每隔二十米就有兩名全副武裝的紅軍士兵名相對站立警戒,聯歡大會會場四周也由戰士們持槍警戒。
如此莊重肅穆的警戒,沒有對來觀看的群眾帶來絲毫壓力,他們都知道這些紅軍的槍口不會對準老百姓,只會對準匪兵。
上午九時三十分,除了已在各崗位執行警戒、防守任務的紅軍官兵外,其余紅軍官兵隨師長王立波一同,邁著整齊有力的步伐進入會場,然后井然有序地坐在舞臺前方的沙灘上。
周圍的人們,紛紛靠近前來,觀看著這些威武而一臉親切的隊伍。
這些年,他們之中見過了不少隊伍,但那些隊伍對老百姓可兇了,動不動就燒、殺、搶、掠,可就從沒見過對老百姓這么親的隊伍,大家越看越心情放松,一些大姑娘三個兩個還邊看邊笑著互相嘀咕耳語,一些半大小子,還光著屁股蛋上前去,伸出小手去摸摸戰士們帽子上的紅五角星或手中的槍。
戰士們對著這些小家伙們笑笑,讓他們摸,旁邊的大人卻張大了嘴:這些兵就像大哥哥呢!
人們越來越多,都在舞臺前方的沙灘上或站或坐,場中除了紅軍戰士,差不多就聚集了幾百上千人。
這些人,不管男女老少,雖然都穿著各式各樣的補疤衣服,但心情愉悅,滿臉輕松,全都直起腰抬起頭走路,遇到熟人,親熱地打招呼,有些山里來的大嬸、大媽、小媳婦、大姑娘,也不再羞怯怯的,而是睜大眼晴,新奇地東看看西瞧瞧。
人們正觀望著,突然,在場鎮方向傳來一陣陣喜慶的鑼鼓聲,繼而還噼噼啪啪響起一陣鞭炮聲。
隨著這陣響動,大家興目望去,只見穿一身舊青色便衣但很整潔的常登友與幾個人在前,有的腰挎皮鼓,有的手提銅鑼,還有的拿著鎖吶、竹笛,吹吹打打而來,緊隨而后的是一個穿著彩衣戲裝的姑娘和一個漁夫打扮的中年人隨兩個抬著篾編紙扎的彩龍船的青年從場鎮方向的道路走了過來。
“那穿彩衣的扮姑娘是男是女?”有人問。
“肯定是個男的,這么多年,玩彩龍船不都是男的扮姑娘?”有人答。
“那也有真正的姑娘扮姑娘的呢,我都見過。”有個年歲大的人說。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哦。自肖嫂子有膽耍過后,已三四十年沒姑娘有這膽了。”身旁年紀相仿的老漢嘆了口氣。
“你們看,你們看,那姑娘真是個女娃兒扮的。”隨著那群人走近,眼尖的看得清了。
“是呀,是呀,那不是章老三家的姑娘云鳳嗎?”有人已認出了人。
“快看,快看,耍龍耍獅的來了,踩高腳的也來了……”又有人驚呼。
果然,路口上又出現一隊人,手里拿著獅頭獅皮,繡好的大繡球和一條扎好的彩龍,還有人?著長木大板凳和一張八仙桌。
最后是五六個腳綁高橈的青壯年,一路踩著沿便道路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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