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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紅軍來了,翻身農(nóng)民把歌唱 匪兵遁矣,泥腿糙手把家當4


4
  十點鐘,一名年輕女紅軍宣傳隊員拿著一個鐵皮喊話筒,一臉笑意,走到舞臺中間。
  “鄉(xiāng)親們——戰(zhàn)友們,”她清脆亮嗓。
  這嗓音很是悅耳動聽,全場嗡嗡聲音一下沒了,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這位喊話的女紅軍。
  喊話的女戰(zhàn)士是師政治宣傳處的梁曉靖,是個非常有經(jīng)驗的宣傳戰(zhàn)士。
  她見所有人都向她注目了,臉上更是洋溢著親盈的笑意:
  “紅軍和窮人一家親,今天,在這里開展軍民聯(lián)歡,將會讓我們更快融入這個偉大的大家庭。”
  臺下紅軍戰(zhàn)士齊齊鼓掌,所有現(xiàn)場的群眾也跟著拍響,常登友等人立馬敲鑼打鼓,嗩吶、竹笛合奏,吹了一個喜慶的短曲調(diào)。
  待曲調(diào)停歇,梁曉靖用喊話筒大聲喊話:
  “任河區(qū)軍民聯(lián)歡會現(xiàn)在開始!”
  師長王立波被邀請講話,他從戰(zhàn)土中間站立而起,大步走向舞臺。
  他立正,向戰(zhàn)士們和全體鄉(xiāng)親敬個莊嚴的軍禮。
  臺上又是一片激烈的掌聲。
  王立波師長沒用喊話筒,而是用洪亮的聲音講話:
  “鄉(xiāng)親們,戰(zhàn)友們,通過浴血奮戰(zhàn),我們終于打敗了反動匪兵,從此,這里就是我們窮苦人的天下。今天我們軍隊和老百姓歡聚一堂,除了慶祝我們獲得解放,還要求我們團結起來,徹底消滅反動軍隊和反動政府并建立新的蘇維埃政府,讓我們窮苦人自己掌天下!”他的話極具感染力,全場歡聲雷動。
  演出開始。
  首先表演的是民間藝人表演舞獅和耍龍,臺上雙獅翻騰,長龍飛舞,表演的人在舞臺中間放置的八仙桌上再架上高木板凳,他們在高空中翻上翻下,左舞臺側的鼓、鑼齊響、敲擊出特有的韻律,刺激得所有人興奮、驚嘆。
  這時,常登友走到臺右側,他面對所有人,持著鐵皮喊話筒,亮開大嗓用特有的民間山歌腔唱道:
  “各位鄉(xiāng)親們吶,歡聚迎紅軍。紅軍勇打王三春,救民出火坑。”他一唱完,鑼、鼓接著敲打著山歌韻調(diào)。
  韻調(diào)一停,他又接著唱:
  “四月二十六呀,神兵從天出。槍炮隆隆震山谷,匪兵喊天哭。”
  “紅軍茍連長,相貌也堂堂。指揮紅軍奪渡口,送敵見閻王。”
  一聽唱到茍潤堂連長,全體紅軍士兵齊齊鼓掌,但許多老百姓并不認識他,都在四處尋他。
  “茍連長!”
  “茍連長!”
  戰(zhàn)士們歡叫著。
  茍潤堂連長很不好意思了,但聽見戰(zhàn)士們歡叫著,他從隊伍中站了起來,挺直腰板,向全場敬了個軍禮。
  接下來,是梁曉靖與宣傳隊的士兵上臺唱了首送郎當紅軍。
  剛唱完,王立波師長站了起來,不時失機講道:
  “我們紅軍是窮苦百姓自己的隊伍,歡迎好兒郎踴躍參軍。”
  話剛落,就有膽大的青壯小伙問:
  “我們扁擔倒了,不認識是個一字,紅軍要不要?”
  “要!我們都是沒讀過書的窮人家子弟,當了紅軍不但可以為窮苦人打天下,還可以學文化呢!”王立波師長肯定地回答道。
  表演繼續(xù)。
  這時,腰掛著一條彩龍船的章云鳳上了舞臺,旁邊一個梢工打扮的人拿著一根船槳跟在旁邊。
  到了舞臺中間,章云鳳踩著輕巧的腳步,腰、手配合,輕盈地搖擺著彩龍船,如在水面劃動,旁邊的梢公也做著劃船的動作。
  鼓、鑼敲打出歡快的山歌韻調(diào)。
  韻調(diào)一停,那扮梢公的男人邊做劃船動作,邊展開唱腔:
  “小小船兒兩頭平吶,
  裝船胡椒下樊城。
  船兒哪個彎在漢江河當心,
  一根桅桿丈二深,
  二片船槳兩邊分。”
  又是一陣鼓、鑼韻調(diào)。
  接著,邊舞動彩龍船的章云鳳接腔:
  “老爹那個年老把舵不穩(wěn),
  請一個船梢公好不年輕。
  范陽帽子頭上戴一頂,
  青布衣衫穿一身。
  還有那麻耳草鞋腳上蹬,
  白布那個襪子外打溜跟。”
  她的歌聲清脆、悅耳而且吐字十分清晰,有著山里妹子的淳樸和大膽,驚呆了全場的人們。
  鑼、鼓韻調(diào)擊打中,全場人仿佛一下醒悟了,爆發(fā)出歡快的掌聲。
  “竹蒿撐船船兒行,
  船后蕩蕩水波那個清。
  梢公的那個蘭布包袱呃,
  鼓囊囊不知裝的甚么?
  放在哪梢后臺子上呃,
  波蕩船兒呀,
  呯呯嘭嘭往下滾。”
  梢公接著唱。
  “  又沒見吹大風呃,
  又沒見下大令(冰)。
  突然間那個船梢公得了傷寒病。
  渾身那個發(fā)燙牙咬緊,
  三魂就已掉二魂。
  坐在前艙內(nèi)也,他在嗯嗯嗯,
  坐在后艙內(nèi)也,也在哼哼哼。
  小奴家也聽見了實在心不忍,
  開灶那個傳火忙不停,
  燒一碗姜湯水又不敢攏身。
  但見那梢公出氣已不勻,
  隨時間就會掉了魂。
  小奴家心一狠,

  端著那姜湯就攏了郎身。
  剪刀那個撬開郎牙關,
  姜湯呃滴滴郎嘴浸。  ”
  章云鳳抑揚頓挫,一氣唱出。
  “  娘罵女兒小妖精,
  為什么不  (翁)火,
  為什么不吹燈?
  你是一個黃花女也,
  要防的是那男和女的授受不親。”
  男聲又起。
  剛唱罷,章云鳳接著:
  “  女對那個娘說呃,
  你好不聰明。
  哪一個背起房子走,
  哪一個背起鍋灶而行?
  哪有哪黃泥不爛路,
  哪有哪個草籽不粘身?
  哪有貓兒不偷腥,
  哪有黃狗不咬人?
  哪一個呃男子不思春?
  哪一個女子不嫁人?
  小奴家也今日救了他的命,
  說不定他就會成了我郎君。
  女兒呃能把終身定,
  將來那個更能孝雙親。  ”
  這這段唱完,更是聽得所有人興高采烈。
  “  艙內(nèi)爹娘聽此音,
  忙忙推開了船艙門。
  娘助女兒喂姜湯,
  爹拿鋪蓋加郎身。
  七手那個八腳呃救了郎的命,
  從此與小奴家定了終身。
  漢江河的米也吊兒錢一升,
  漢江河的鹽呢八百錢一斤。
  吊兒那個八百不正經(jīng),
  我今唱本散散心。  ”
  后面是男女合唱,在激越歡快的鼓、鑼敲擊出的民間小調(diào)韻律中結束。
  二人對臺下鞠了一躬,退下舞臺。
  突然,有紅軍士兵大喊:
  “剛才的歌,妙不妙?”
  戰(zhàn)士們一起喊:
  “妙!”
  “還要不要?”
  “要!要!”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旁邊許多群眾也跟著喊。
  人們喊聲不停。
  章云鳳又落落大方地走上舞臺。
  她她還是剛才的打扮,兩只辮子一前一后,顯得很是靈巧。
  看著下面黑壓壓一大片看著她的人,她臉上飛起了紅暈。
  “我是山里丫頭,沒文化,但我學會了唱幾首山歌,我給大家唱幾句吧。”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她閃動著兩只靈動的大眼睛。
  “好!”
  “好!”
  臺上一派熱烈。
  “太陽一出四山紅,
  關爺騎馬我騎龍。
  關爺騎馬上天去,
  我騎龍兒下海中。”
  稍頓,她又唱:
  “關爺騎馬變紅軍,
  躍馬揮戈戰(zhàn)匪兵。
  我騎龍兒四海奔,
  招兵買馬助紅軍。”
  這即興的山歌,讓全場人歡聲雷動。
  軍民聯(lián)歡,取得巨大成功:讓廣大窮苦人更加了解了紅軍,與紅軍加深了感情,所有人見到紅軍,再也不害怕不躲著,而是笑臉相迎,親熱地讓紅軍戰(zhàn)士進屋喝水歇腳。
  紅軍戰(zhàn)士也嚴格遵守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還幫群眾挑水搬物,群眾自覺把煮熟的雞蛋讓與幫忙干活的戰(zhàn)士吃,戰(zhàn)士們也以紅軍有紀律而婉言謝絕。
  這下,紅軍在人們的心中,成了天底下自古以來最受老百姓歡迎的軍隊。
  同時,在苦難中長大的青壯年踴躍報名參軍,僅兩天,就有二百余人加入了紅軍隊伍。
  在王立波師長率軍解放任河時,紅三十三軍軍長王維舟、副軍長羅顏輝率軍配合紅九軍一部進軍任河,解放了區(qū)內(nèi)柏樹鄉(xiāng)、紅花寺鄉(xiāng)、并相繼攻下城口境內(nèi)的沿河、坪壩、廟壩等地。
  農(nóng)歷八月,四川營山籍干部王朝祿,被派往任河籌建城口縣委和縣蘇維埃政府。
  他從萬源帶來了一面紅旗,象征著共產(chǎn)黨已把這塊多災多難的地區(qū),變成革命的紅色土地。
  9月2日,經(jīng)過一個多星期的籌備,中國共產(chǎn)黨城口縣委、縣蘇維埃政府在任河正街的關廟(即原國民政府區(qū)政府所在地)建立。
  接著召開城口縣、任河區(qū)八十三人的代表大會,選舉產(chǎn)生了縣蘇維埃政府機構成員。
  縣委設中共書記、少共書記、縣指揮長、宣傳部長、婦女部長、保衛(wèi)局長、秘書長、主席等職,并下設了法庭、保衛(wèi)局、醫(yī)院、區(qū)蘇維埃政府等單位。
  縣委內(nèi)有工作人員20余人,何志余、王朝祿任縣委書記,王朝祿還兼任組織部長,還委任了縣蘇維埃政府主席及相應單位的負責人。
  城口縣委、縣蘇維埃政府一建立,立即開始運轉,開展工作。
  隨著縣委、政府工作的展開,由段兆先任局長的保衛(wèi)局在任河鄉(xiāng)正街后坡的機神廟設立,負責肅清紅軍、政府內(nèi)的改組派、特務、反共分子、反革命分子,抓獲的敵人、壞人交法庭審理、定罪、處罰。
  由潘世順任主席的革命房設在正街上場居民徐壬子家,審訊在審犯人、執(zhí)行法庭判決。
  紅軍醫(yī)院設在任河對岸的石嶺子貓爪坪,有從外地帶入的三十余名醫(yī)護人員。
  縣委、縣蘇維埃政府成立后,任河區(qū)蘇維埃政府的建立就迫在眉睫了。
  今天,在中街碼頭上方約100余米的一座寬大的木板房內(nèi),聚集著一大幫人,這里是本街居民徐丙康的家。

  房內(nèi)有縣蘇維埃政府周主席和縣委的少共書記、縣委書記兼組織部長王朝祿、紅軍連長茍潤堂及幾名工作人員,還有就是常登友、章云鳳等任河區(qū)內(nèi)很活躍的窮苦人,不少與常登友一樣,是能說會唱而且大膽的民間藝人。
  門外還安排了四名全副武裝的紅軍戰(zhàn)士擔當警衛(wèi)。
  會議由縣蘇維埃政府周主席主持,他本是三十九軍二九六團二營教導員,四川營山人,是個很富有軍事戰(zhàn)斗和政治工作經(jīng)驗的紅軍干部,他干練而直率。
  他開門見山:
  “今天,我們召開這次會議的目的,就是討論建立任河區(qū)蘇維埃政府。你們在座的人,都是苦大仇深的革命群眾,要由你們來擔起這革命的重擔。”
  他在講話時,身旁的政工干部埋頭刷刷在紙上記錄。
  “靠我們?”除了縣里來的領導和工作人員,房內(nèi)其他人都傻了。
  “我們這些人都是泥腿子,粗手大腳,除了有一身蠻力外,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我們怎么行?”常登友出頭問道。
  “你們怎么不行?同志們,我們在座的,無論是我這個縣委書記,縣政府周主席和所有的紅軍指戰(zhàn)員,絕大多數(shù)都是泥腿子出身。我們共產(chǎn)黨就是要泥腿子當家,粗手大腳掌權,你們肯定行的,要大膽干,不要有顧慮。”縣委書記兼組織部長王朝祿開了腔。
  他也是紅四方面軍的一名能力超群且久經(jīng)考煉的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紅軍干部,因此他講得清楚透徹。
  “那這樣,我們什么也不懂,區(qū)蘇維埃政府主席、副主席就請縣里派來,我們跟幫湊底干雜活。”常登友還是沒信心,他提了個建議。
  “不行。紅軍每解放一個地方,就要在當?shù)匕l(fā)動革命堅決的窮苦人組成蘇維埃政府,讓勞苦大眾真正當家掌權。”縣蘇維埃政府周主席態(tài)度堅決。
  “依我看,你常登友同志苦大仇深,有很高的革命覺悟,而且在窮苦人民中很有號召力,就可以任區(qū)蘇維埃政府主席。”這時,坐在旁邊的茍潤堂突然說了話。
  因為他從進軍任河后,就很快與常登友這些貧苦農(nóng)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取得了他們的信任,縣委才安排他來參會,協(xié)助做思想解釋工作。
  見常登友等人沒信心,他就直接點明。
  “我真能行?”常登友看著自己最信任的茍潤堂連長。
  “你當然能行。”茍潤堂再次給他打氣。
  “行。你茍連長說我行,我就豁出命干!”常登友一下有了信心。
  見常登友表了態(tài),在場的人員都有了信心,每個人都激起了熱情,紛紛表態(tài)愿與常登友大哥一起,跟著共產(chǎn)黨、紅軍干到底。
  最后,通過推選,常登友任了區(qū)蘇維埃政府主席,副主席戴保安,秘書符世春,糧食委員唐令秀,游擊大隊長牛黑牛,婦女委員章云鳳。
  任河區(qū)蘇維埃政府宣告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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