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凡還記得，自己這場考試要按50次指針。

        知道許昱在暗處看著自己后，盛子凡放心了許多。

        許昱看起來就比柳澤靠譜。

        門后是一條走廊，很窄，大概只有一米寬，走廊兩邊交錯著房門，都是木板門，看起來有點年頭了。

        這里和剛才那個房間一樣，并不黑，所以盛子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走廊上方掛滿的手臂，有的手指還在做抓撓的動作。

        盛子凡：“……”窒息了。

        為了不被垂著的手指抓到，盛子凡只能貓著腰，慢吞吞地挪步往前走。

        他猜測旁邊的門應該是其他支線，他該去探索的，但他哪里敢呀，更何況他也沒想得分。

        就在盛子凡走過第一道門時，那扇門打開了。

        “哇！”門里門外的兩個人同時叫了起來。

        盛子凡更是把指針當武器，沖著對方按了兩下。

        “等、等一下！”開門的人揮著手，脖子上掛了和盛子凡一樣的準考證，“我也是考生！”

        盛子凡有些懵，這考場還是共用的？

        手臂們似乎是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開始瘋狂伸展，試圖抓住什么，門里的人不敢出來，便道：“你先進來再說，小心不要被那些手抓到。”

        好不容易見著個活人，盛子凡也挺想結伴的，便跟在他身后進了房間。

        腰彎久了有點酸脹，盛子凡小心地挨著簡陋的小板凳坐下，另一個考生卻仍舊直挺挺站著。

        盛子凡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好像綁著什么。

        對方顯然也看清了盛子凡的情況，納悶道：“你沒做任務？”

        “啊？什么任務？”盛子凡看著手里的指針盤，“這個嗎？我做了啊。”他按了好幾下了都。

        “不是。”對方看他好像真不知道，解釋說，“最開始那個房間，電視機不是給了任務嗎？”

        盛子凡驚訝，“給了嗎？”

        他又看了看對方身上的東西，臉色逐漸僵硬起來，“你、你身上綁的不會是……”

        “就是冰箱里的尸體啊。”那人一臉理所當然，“電視機不是讓我們帶它回故鄉嗎？”

        盛子凡臉都綠了。

        然而對方卻完全沒注意到，還在嘀嘀咕咕，“初始房間的任務都和后面的題有關，甚至可能和‘審’‘評’兩部分聯動的，趁現在還來得及，你快回去做吧。”

        盛子凡看著他掛在腰上甩來甩去的腦袋，敬謝不敏，“不不不，還是算了。”

        對方又勸了一陣，試圖說服盛子凡，初始房間的劇情任務很重要，但盛子凡始終拒絕三連：不要、算了、謝謝。

        兩人做了自我介紹，盛子凡這才知道，這位苦口婆心的人叫嚴天歲，今年才二十一歲，比自己還小三歲，卻是第二次來考試了。

        膽小的盛子凡有心想結伴，嚴天歲有些猶豫，“如果我們一起的話，鬼和妖都還好說，鬼氣和妖氣根本來不及刷新，一被我指認，就沒辦法被你指認了。”

        盛子凡連忙說：“沒關系沒關系，你隨便指，我反正第一次考，本來就沒打算考上，就來走個形式熟悉熟悉流程。”

        心里想的卻是老子死也不考第二次了。

        嚴天歲本就比較心軟，看到盛子凡什么都不懂又膽小的樣子，便答應道：“好吧。”

        有人作伴的盛子凡十分開心，但高興不過一分鐘，就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嚴天歲是奔著考試來的，為了得分，他不僅身上綁著硬邦邦的尸塊、腰間拴著人腦袋，還要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探索過去。

        是結伴，還是獨自快速闖關，這是個問題。

        雖說長痛不如短痛，但短痛實在太痛……

        于是乎盛子凡隨意在屋里亂點了幾下，便跟在嚴天歲身后，來到了下一個房間。

        由于身上綁著尸塊，嚴天歲沒辦法彎腰，頭發被垂著的手臂抓得亂七八糟，疼得他嘶嘶抽冷氣。

        看到盛子凡拿著指針朝手臂按了兩下，嚴天歲邊抽氣邊制止，怕被當成作弊，含糊其辭道：“別亂指認浪費機會，有的……只是簡單的機關。”實際上在他看來，這些手臂除了看著瘆人，上面一點陰氣都沒有。

        然而嚴天歲不知道的是，監控室里，屬于盛子凡的答題頁面，綠燈正一個接著一個的亮起。

        如果在這里的是柳澤，一定會十分驚訝。

        許昱看了一眼平板，表情卻并不意外。

        房間里沒有手臂，兩個人稍微松了口氣，嚴天歲提議分開查看，互相指認了目標也不要通氣，被監控發現作弊是很嚴重的。

        雖然盛子凡很想頭盔嚴天歲的指認，然后反買，保證自己絕對不能過關，但他更不愿意搞砸對方的考試。

        想考上這個崗位的，多半是想要保護人類和平的勇士，盛子凡能力有限做不到，但也不想拖他們后腿。

        這個房間是個小單間配套，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臥室與廚房間沒有隔斷，灶上還在咕嚕嚕燉著東西。

        想到初始房間的冰箱，盛子凡對廚房用具都快有陰影了，他轉身到床邊去檢查，嚴天歲則先進了廚房。

        老舊的被套，掀開的床單上印著人形的黑影，像案發地點的標記似的。

        盛子凡想也沒想，對著黑影就按了下指針。

        任何讓他聯想到恐怖畫面的東西，都值得被按一下指針。

        床頭還有一個寫字臺，上面擺著《無敵綠寶書》《語法歸納整理》等考試工具書，看起來屋主人是個學生。

        對學生來說，考試應該也挺恐怖的吧？盛子凡自認為這波換位思考不錯，對著那堆參考書也按了一下。

        他心不在焉的左右晃蕩，等待嚴天歲從廚房出來，自己好給他騰位置。

        嚴天歲背著一身尸塊，不太熟練地掐著手訣，在額心劃了下，再睜眼時，眼前所見已經變成了黑白素描畫面，在他眼里，灶上的砂鍋、臥室的床，以及旁邊的廁所都亮起了不詳的紅光。

        他靈力有限，考試又不能帶牛眼淚作弊，只能開一小會兒天眼，眨眼間屋子就再次恢復了原樣。

        嚴天歲看著盛子凡東晃晃西晃晃，時不時就摁一下指針，想提醒又忍住了。

        他小心掀開砂鍋的蓋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擠滿內膽的頭發，饒是嚴天歲，也感覺到了后背的一絲酥麻，重新蓋上蓋子后，嚴天歲用指針對準砂鍋，摁下[鬼]按鈕。

        接著嚴天歲去了衛生間。

        盛子凡則溜溜達達去了廚房，都不用揭蓋子，憑本能他就知道里面不是什么好東西，摁一下。

        下面燒著的火顏色也怪怪的，摁一下。

        盛子凡原本只是手癢，沒想到他摁下之后，灶臺上的火焰真的熄滅了，又想起嚴天歲所說，鬼氣或妖氣被指認之后就會消失待刷新……

        “媽呀！”盛子凡趕忙朝外一閃。

        “怎么了怎么了？”嚴天歲也跑過來，腰上的頭顱隨著他的動作一甩一甩，臉正好轉過來，瞳孔渙散的無神雙眼正盯著盛子凡，剛剛受過驚的盛子凡又驚了一次。

        看出來盛子凡害怕，嚴天歲用布條把人頭眼睛蒙了起來。

        好人啊好人，盛子凡對嚴天歲觀感更好了。

        得知火是鬼火后，嚴天歲真心實意地夸道：“你天賦真好。”

        盛子凡被他夸得快哭了，這種天賦不要也罷，而且這明明是運氣不好。

        嚴天歲繼續觀察房間，盛子凡不好跟上去，卻也不敢離遠了，就靠在門邊站著。

        剛剛被打開的衛生間門還開著，嗚嗚哭泣聲從下水道傳上來。

        嚴天歲頓了下，微微暗示道：“你不去衛生間看看嗎？”

        盛子凡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里面有鬼，他不想去，可嚴天歲臉上的殷切太明顯了，他實在不忍心辜負。

        他就像一個擺爛的學渣，而嚴天歲就是那個苦讀十載、一心考取功名為民請命的學霸，現在學霸要給他遞小紙條，他要是拒絕，豈不是要寒了學霸的心。

        盛子凡挪到衛生間門口，虛虛把指針對準下水道，隨手摁了一下。

        下水道傳來女人哭聲，“嗚嗚……我身上好痛……好痛啊……”

        盛子凡：“……”有點麻了。

        剛剛一團鬼火就能嚇得他一激靈，這凄凄慘慘的哭聲讓他應激過度，反而冷靜了。

        他甚至忍不住搭了句腔，“怎么弄的啊，怎么會痛呢？”

        話一出口，盛子凡就暗道糟糕，連忙捂住嘴。

        不遠處的嚴天歲轉過來，“你在跟我說話嗎？”

        盛子凡雙手捂嘴，慢慢蹭著靠近他，指了指衛生間。

        似乎沒想到會被搭話，下水道里的哭聲頓了頓，才再次響起，“嗚嗚……我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家，有一個男人……我掙扎不了……”

        嚴天歲和盛子凡對視了一眼，可能也沒想到考場里的鬼怪還能互動，發現女鬼沒聲了，還又接了句“然后呢？”

        這下徹底打開了下面那位的話匣子。

        她絮叨了好一會兒，大意是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周末那天她在家備考，突然有人敲門，她以為是外賣，沒多想就開門了，然后男人闖進了她家，把她虐殺之后分尸沖進了下水道。

        盛子凡和嚴天歲相繼沉默，這個故事對兩個年輕的考生來說，有些沉重了，尤其現在受害者就在下水道里，他倆又無能為力的情況下。

        想了想，盛子凡說：“對不起我只是個學渣，幫不到你什么，要不你把詳細信息告訴我，我出去幫你報警吧？”

        看他這么說，嚴天歲也道：“還有生辰八字，我回去讓我師父做法超度，讓你下輩子投個好胎，一輩子順順利利的。”

        監控室里，許昱：“……”

        這兩個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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