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凡吃著碗里的土豆燒排骨，機械的咀嚼，剛睡醒的腦袋開始神游。

        《憑欄鬼話》的背景世界和原來的世界非常像，連土豆燒排骨的味道都差不多。

        極大的減少了他在異世界的陌生感，但就算如此，他還是常常感覺到抽離。

        因為同名同姓的炮灰死得早，《憑欄鬼話》后面部分他翻得很草率，但他確定許昱應該不是里面的重要人物，就算出現過，戲份也不多。

        所以在盛子凡的直覺里，他倆不過是炮灰和戲份不多的配角，差別并沒有很大。

        但是如果代入真實世界，他對面坐著一個局長，局長正吃著梅菜扣肉……

        果然小說還是太不真實了，盛子凡想。

        實測第五場是在凌晨五點開始的。

        此時盛子凡剛睡下沒多久，因為下午睡得太多，辦公室里又不止他一個人在休息，他玩手機玩到三點過才睡著。

        震耳的考試鈴聲喚醒了考場里的所有人，盛子凡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走出許昱辦公室，直到此時，盛子凡才知道這場考試究竟有多少考生。

        人擠人的走廊，嘈雜的討論聲。

        明明考試的時候，樓里空曠得鬼影都沒一個，這些人打哪兒冒出來的？

        站在盛子凡前面兩個女生互相認識，一路都在聊天。

        高個女孩說：“我這次應該能過，前兩場都過了65，第三場我自我感覺挺良好。”

        矮個明顯沮喪些，“我第三場太緊張了，第一場的總結也沒發揮好。”

        高個問：“那你前兩場多少分啊？”

        矮個道：“73的70。”

        高個：“……這么高！肯定被錄取啊，真受不了你們這些學霸！”

        第一場91分、第二場直接免考的盛子凡流下了汗顏的淚水。

        希望他第三場發揮得不行，千萬不要讓他被錄取啊。

        高個又道：“算了，反正都考完了，已經開始想念我的游戲和小說了，自從開始備考，我都快半年沒碰它們了。”

        矮個也附和說：“還有四個小時，差不多排完就行了，再忍忍吧。”

        盛子凡覺得不對，搭話道：“不是還有一場考試嗎？”

        兩個女生怔了怔，回頭看他，發現是個臉嫩的男孩子。

        高個外向些，回答說：“最后這一場沒什么好考的啊，沒人能過。”

        矮個女生看出盛子凡的茫然，解釋道：“這一場考古籍感應，因為靈源消失，已經沒人能翻開它們了。”

        盛子凡笑著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謝謝了。”沒聽懂。

        他一笑起來，臉上便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一副人畜無害的可愛模樣。

        高個女生想說什么，卻被旁邊的人流一擠，和盛子凡沖散了。

        盛子凡隨著人潮擠上五樓，又從五樓下到四樓，人們進入寬闊的大教室，才開始有序地排隊，進行第五場實測。

        和兩個女生說的一樣，這場考試進行的非常快，不一會兒，盛子凡前面的人就前進了十幾位。

        不到半小時，排在他面前的長隊就消失了大半。

        輪到盛子凡的時候，他已經快站著睡著了。

        這間教室里一共有五位老師，四位身上都全副武裝，圍著一個供著香燭的案臺，案臺上放了一個揭開的盒子，盒子旁邊還站著戴白手套的女老師。

        女老師招呼盛子凡往前站，他這才看清盒子里放的是一本破破爛爛的古書，上面的字他也不認識。

        她讓盛子凡把手掌攤開，然后用戴著塑料白手套的手捏住盛子凡的手腕，虛放到破爛古書的上方。

        盛子凡感受到一陣清風吹向自己手心，癢癢的，忍不住曲了下手指。

        那古書的書頁便順著他的動作，微微翹起一個角。

        這什么？盛子凡奇怪地看向書頁，覺得有點好玩。

        女老師放開他，神情麻木地喊著下一個。

        盛子凡也正準備從另一道門出去。

        “等等！”女老師滿臉震驚地將頭甩過來，看向盛子凡。

        后者被兩個老師一把架住。

        場面一時凝固。

        后面的考生迷茫地站在那里，袖子已經被他自覺地卷到了手肘，卻遲遲不被招上前。

        女老師一把抓過盛子凡的手，再次放到古書上方，她握著盛子凡的手一晃，古書的書頁就如同被透明的絲線牽引著，往手指的方向翻去。

        幾個老師和后面那個看到這一幕的考生都傻住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這些古書多少年沒有被翻動過了？

        盛子凡被他們狂熱的眼神看得害怕，甚至想跑。

        卻跑不動——他還被架著呢。

        四個全副武裝的老師，兩個架人，兩個開道。

        女老師把古書盒子一蓋，讓后面的考生先等著，抱著盒子跟在幾人身后。

        留下一教室考生嘰嘰喳喳。

        隊伍的末尾，一個干瘦的中年人逆著人流，很快走進了不屬于陽間的路線。

        還是監考組辦公室，許昱和他的兩個副手，趙莉、吳峰都在。

        之前教室的四個老師圍在旁邊，當著許昱的面，女老師再次捏起盛子凡的手腕。

        手指一晃，書頁便跟著一翻。

        她用力握住盛子凡的手，驚喜萬分，“許局！這些古籍終于能被翻開了！”

        盛子凡被捏得手骨生疼，想抽還抽不出來。

        與她的興奮相對的，是沉默的許昱三人。

        過了會兒，女老師的激動也很快平復下來，她不解地看向許昱。

        許昱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平淡地說：“是好事，安老師你和幾個老師先去把剩下的學生測完吧，這個學生交給我。”

        安老師微蹙著眉頭，不知想到什么，嘆了口氣，招呼四個老師，帶著古書的盒子出了辦公室。

        盛子凡警惕地望向許昱他們，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吳峰先過來和他握手，一手拍著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錯，后生可畏！”

        趙莉也道：“還是許局眼光好，隨手都能領回來一個人才。”

        盛子凡：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別亂說啊。

        許昱：“提前歡迎你的加入。”

        盛子凡：“……”

        在盛子凡撫動那些古書時，這棟樓的逆向路線里，學者模樣的年輕男人發出一聲喟嘆，“消失了百年的靈源，終于又出現了。”

        在他旁邊，是只魂魄不定的鬼，似乎被誰抽干了怨力，風一吹，便如同一陣青煙四散。

        盛子凡硬生生在這里挨滿了24小時，也不知道家里的三只怎么樣了，好在他出門的時候留夠了糧食，希望大黃不要尿在沙發上。

        與普通編制不同，靈管考試結束后，立馬就會出成績。

        這棟樓真的很奇怪，除了實測第五場開考前的人山人海，考完后的考生就像走進了不同時間線一樣，隨著待考的人越來越少，樓里又逐漸冷清下來，一想到許昱說的陰間路，盛子凡就忍不住背脊發涼。

        自成功引起古書反應之后，盛子凡就留在了許昱辦公室里，這時才被趙莉帶著去教室里等成績通報。

        教室里已經坐滿考生了，盛子凡在前排看到了嚴天歲和魯成，朝他倆揮了揮手。

        魯成看了他一眼，沒做回應，嚴天歲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細碎的討論聲在男人走進教室后安靜下來。

        男人看上去二十歲出頭，扎了一個低馬尾，碎發劉海遮住了一點眼睛，但無礙他優越的外貌，穿著簡單，白t黑褲和深棕色外套。

        盛子凡總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有點眼熟。

        男人拿著一張表，雙手放在講臺上，姿態隨意，“你們好，我是林星禮。”

        林星禮！

        盛子凡驚住了。

        《憑欄鬼話》的主角，林星禮！

        他不自覺想到了小說劇情里，“盛子凡”的死法——他是一個無神論者，被一只鬼纏上后，主角林星禮提醒他小心，給了他一個護身符，脾氣不好的“盛子凡”在網上罵了林星禮一頓，護身符也丟在了路邊的垃圾箱里，就在當天晚上，他就被那只鬼吃掉了。

        “盛子凡”的死就是林星禮的開場劇情包袱。

        雖然有“盛子凡”自己不聽勸的緣故，但作為穿到小說世界的倒霉蛋，盛子凡只能感受到作者的惡意。

        悲催的是，他連作者叫啥都沒記住，連畫個圈圈都不知道詛咒誰。

        林星禮視線在盛子凡身上停留了一秒，又繼續道：“接下來我念到名字的，就是通過本次靈管考試的考生：魯成、周淼、吳小紅…………嚴天成、齊芳、盛子凡，恭喜以上14位考生，c市靈管大隊歡迎你們的加入。”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整個教室五十幾個人，卻只有14人考上，看來這靈管也不是那么好考的。

        但還是比普通編制錄取率高一點的，盛子凡想。

        盛子凡跟著鼓了會兒掌，然后才反應過來，糟！他真的考上了！

        求求了，誰來告訴他，考上不去報到可以嗎？

        講臺上，林星禮對落榜的考上說了幾句鼓勵的話，便讓他們先回家休息。

        離開的人臉上帶著沮喪，盛子凡看著他們，真心想和他們換。

        他不是完全對怪力亂神不感興趣，只是經歷過鬼尸，和那個四肢著地追在他屁股后面咆哮的志愿者。

        盛子凡很肯定，這么偉大的工作不是自己的小心臟承受得了的。

        而且還有“盛子凡”的炮灰死亡詛咒在，他哪里敢啊。

        英雄有英雄去當，他只想做一個在場下鼓掌的小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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