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城
一切得從遲暮與云淮被綁上馬開始說起。
剛開始的路程還算順利,順利到被綁在馬上的遲暮開始無聊地想自己會怎么死。
畢竟是個神官,總要死的體面一些,不可能用刀砍用火燒吧。
想到這他又望向了云淮。見他再次暈了過去,心中無比感慨。
自與這位大神官相遇,他是一點好事沒沾上。
真是一場孽緣。
誰料馬上的獵神使突然開始說起了話。
“不知這次國主會讓我們如何處置?”
“反正不能用刀劈和火砍,太血腥太沒意思。”
“那不如試試凌遲?”
“這個方法不錯,有趣。”
“那割一千刀還是兩千刀?”
“不如折中一下,一千五算了。”
“也行。”
看這二人像市集砍價一樣商量凌遲的刀數,遲暮只覺得腦仁生疼,忍不住開口道:“二位,此事在我等耳邊商量,是否太不人道了些?”
一獵神使聞言哈哈大笑,譏諷道:“人道?如今爾為魚肉我為刀俎,你還想要我們人道些?那要不我們談談條件,商量商量死法?”
“倒也不是不行,”遲暮道,“我見二位身強力壯,皆是卓爾不凡的勇士,只做受人驅使的區區獵神使,實在屈才了。”
他努嘴示意獵神使看向昏迷的云淮,道:“二位可別小瞧了這位,他可是天庭主神,掌管人間財富的財神爺。若是能哄他高興,光他指縫露的錢,就夠二位不愁吃不愁喝,活到下下輩子。”
“我能信你的鬼話,”那獵神使道,“若他真有那么大本事,還能落到我們手中了?”
遲暮唏噓道:“有道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再風光的人也有倒霉的時候。但整體實力擺在那里,總還是有些價值的。”
兩個獵神使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獵神使又問道:“我們既要殺你,你為何要和我們說這些?”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更何況我和你們說這些也是有目的的。望二位處死我們時能夠手下留情,留我們個體面……”
遲暮說的情真意切,一副善良悲切的模樣,仿佛真是如此。
誰料那獵神使聽著聽著便笑了起來,隨即道:“好啊,我若不是知道內情,還要真被你騙死了。”
遲暮:……?
“閣下是誰,聲音竟如此耳熟?”
那獵神使摘下面具,露出一張熟悉的笑臉:“你看看我是誰?”
待遲暮看清他的臉,差點要叫了出來:“昭勻?!”
從自己流放前去美人山尋人無果,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你怎么在這?”遲暮又驚又喜,順便看向另一個帶著面具的獵神使,“那這位是?”
另一獵神使摘下面具。遲暮認出他是待在云淮身邊的神官白術,不免目露驚訝:“你竟也在這?為何一直不露面?你與昭勻又是如何認識的?”
“說來話長,我們去個地方好好說。”昭勻將他解綁,拉上馬道,“還有個人,也在那地方等你。”
王城城郊,一處廢棄的廟宇里。
遲暮見到等待的周云聲,上去就捶了他兩拳,半是生氣半是高興道:“好啊你,怎么沒領賞金去逍遙,跑這來做什么?”
“我一路快馬加鞭趕到這,可不是為了讓你打我的,”周云聲痛得齜牙咧嘴,“你這個白眼狼!”
遲暮道:“昨晚你的話那樣決絕,我真以為自己死定了。”
“不那樣說,你不就真跑了。”周云聲道,“再說了,嚇嚇你怎么了,誰叫你和萍綠去見面的?”
“誰叫我?”遲暮道,“除了你還有誰?”
一旁的白術和昭勻互相看了一眼,并不清楚他們倆在說什么。
“所以說說吧,怎么認識的。”
遲暮看向聚在一起的周云聲等人,只覺得世事奇妙:“還搞了這一出。”
“我先說,”昭勻道,“我是為了尋你才來的無悔之海。”
雖然遲暮臨走前不讓他再去人間,但奈何山中實在太過寂寞,他還是耐不住性子,偷摸去了兩趟。
結果一回來得了山間花草精怪的消息,說遲暮要去無悔之海,臨行前找他沒找到,自己出發了。
這怎么能行!
于是昭勻當即決定動身,前往無悔之海。
白術接過話來:“我是為了尋主神。”
他跟隨主神下界辦事,未料到路途遇襲,主神與他皆落入無悔之海。等再醒來時,便只剩他一個了。
“我是被他二人脅迫。”
周云聲自覺道:“不過心甘情愿。”
遲暮還是不能相信:“所以你們三個素不相識的人聚在一起,一夜之間想了個這樣的計劃?”
“當然不是。”
周云聲看向了白術背上昏迷的云淮:“這位是主謀。”
“那日你出海,云淮幫我理藥材,言語之間談到聽海國對神仙的刑罰。我估計他當時是想找機會帶你離開。”
“帶我離開?”遲暮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還失憶了嗎?”
“是失憶了,”昭勻道,“但可惜遇上我了。”
那日他來聽海國,無意間碰見了不知是何身份的白術,當機立斷將人綁了,想著以此為要挾尋人。結果后面遇上云淮,還被怪物襲擊,差點沒死在這。
“他是失憶了,可他也不傻。”周云聲道,“一個人說的話可以不信,幾個人說的話總要信三分。”
“所以……”遲暮猶豫道,“他真的不是刻意碰見我和萍綠。”
“差不多吧,”周云聲點頭,“當時他說聽海國有大亂,我還不相信,后面見到怪物才后知后覺的心驚。”
若是真讓那怪物襲擊村落,后果不堪設想。
“那獵神使怎么會是你們倆?”遲暮看著昭勻和白術。
“路上截殺的。”昭勻道,“再扮做他們模樣去糊弄村里的人。”
周云聲道:“路上消失,總比在村里被有心人檢舉的好。加之你鬧得動靜太大,根本收不住尾。路上逃是唯一的方法。”
遲暮問:“那鐵叔他們怎么辦?那怪物還會不會來?”
“他們已經安排過了。”周云聲道,“不用擔心。現下你該擔心的是云淮。”
遲暮望著被白術扶著,面色蒼白的云淮。
“他這怪疾來的兇險,我沒有太大把握。你得去請王城里的一個人。”
“誰?”
“周師幕。”周云聲道,“我雖無父無母,卻有一個醫術精湛的阿爺。”
……
周師幕跟遲暮來到廢廟時,正巧看到周云聲在倒藥渣。
“當歸何首烏黃芪,都是補氣血的藥材。如此大的量,你小子要把人補死啊!”
周云聲聽到嚷嚷,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只道:“對癥下藥而已,我自有數。”
“臭小子,脾氣倒是一點沒變。”
周師幕哼了一聲道:“病人在哪?”
遲暮趕忙接話:“我引您過去。”
白術正守在云淮身邊,見到遲暮帶著陌生人進來,不免心生警惕,下意識護住云淮。
周師幕看都沒看他一眼,只道:“起開!”
遲暮向白術點點頭,示意他離開。白術無奈,只得起身讓出地方。
周師幕坐下來,摸上云淮的脈,不一會眉頭緊蹙,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他隨即拉開了云淮的衣裳,一眼看到了那胸膛上的眼珠。
“這!”周師幕大驚,看向一旁的遲暮道,“他是什么人,怎么能染上這種怪病!”
遲暮如實答道:“與怪物相斗后出現此類病癥。”
“是何怪物?生滿眼珠的狼妖嗎?”
“是。”
“醫不了醫不了,”周師幕突然發了脾氣,“這沒辦法醫!”
周云聲端著藥進來,道:“怎么醫不了,我看你就是不想醫!”
他將藥遞給遲暮,轉身道:“小時候我見多了去了,再罕見復雜的病癥,到你手里也就是幾服藥的功夫。怎么現在就醫不了了?”
“幾服藥?”周師幕道,“你可知那幾服藥里的藥材值多少錢?千金都難買。”
周云聲同他爭辯:“再好的藥材也有藥性相近的東西替換。可醫者若無仁心,再高超的醫術也是無用!”
“你!”周師幕指著他,冷笑道,“好好好,你尋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那你慢慢說,老夫先走一步了。”
他一甩袖子,抖著胡子便是要走。遲暮眼疾手快將他攔下,賠上笑臉:“周大夫,云聲兄并非此意。此番他尋您來,也是為了幫我看家中之人的病。您這一走,我家人怕是很難再熬下去了……”
周師幕睨了一眼虛弱的云淮,到底是沒狠下心走,只是道:“補藥不能再喝下去了,越喝死的越快。”
聞言周云聲抿了抿唇,沒說話。
“此怪疾怪就怪在那惡物寄生在病者上,靠吸取病者體內營養存活。病者身體越強壯,它便長的越大,時間一長,惡物可能會殺掉病者。”
周師幕面色有些凝重:“更壞的是,此物輕易死不得,否則會連累病者,給病者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害。”
“那該如何?”遲暮不免心急,“就這樣放任它長下去嗎?”
“所以我說我治不了。”周師幕道,“此怪疾具體病因為何,弱點在哪一概不知,貿然醫治風險極大。”
“有暫緩之法嗎?”
周云聲再次開了口,說道:“你對它如此了解,想來也是見過并仔細琢磨過的。給我一個暫緩的方法。”
“餓著,不要給病者一點東西吃或者水喝,等同于不要給惡物養分。這是目前我了解的能對抗那惡物的最好方法。”
周師幕摸了摸胡子:“余下的,就看病者自己的意志。”
……
“主神一直是辟谷修煉,想來不吃不喝沒多大關系。”
待周師幕走后,默不作聲的白術站了出來,輕聲道。
“他是沒事,”遲暮凝著那滴溜溜轉動的眼珠,憂心忡忡道,“可……”
外頭突然傳來勒馬輕叱,再然后昭勻提著一包藥材進來,道:“怎么樣,那大夫來過了嗎?”
“不太好。”遲暮搖搖頭,轉而問道,“消息打探的如何?”
“街上之人魚龍混雜,消息有真亦有假。”
昭勻道:“但有一個可以確定。”
“什么?”
“王城近日有亂。”
……
周師幕再匆匆趕往丞相府時,只道是自己身體不適耽誤了時辰。
丞相聽了根本沒有多言,只是面色焦急地將他往里屋內引。
一進屋,只見丞相夫人伏在床前痛哭不止。而床上青年面色發白,似乎只進氣不出氣了。
周師幕面色一變,趕忙上前摸脈,只覺脈搏雜亂熟悉不已,等再扒開丞相公子胸前的衣服一看,他頓時腳下一軟,站立不住。
只見那如拳頭大的眼珠正附在丞相公子胸口處,滴溜溜轉動,十分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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