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翰林風(fēng)月三千首
“曾鞏成為歐陽修的門生后,由于太過欣賞王安石的才華,就把王安石推薦給了自己的老師歐陽修,歐陽修和王安石也從此結(jié)下了深厚友誼。
盡管王安石比歐陽修小了十四歲,但歐陽修夸起王安石來,是一點都不含糊。
他給王安石寫了一首《贈王介甫》,夸夸一頓亂吹,稱贊其寫文堪比韓愈,寫詩堪比李白。
翰林風(fēng)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
老去自憐心尚在,后來誰與子爭先。
朱門歌舞爭新態(tài),綠綺塵埃拂舊弦。
常恨聞名不相識,相逢罇酒盍留連。
李白的詩寫盡風(fēng)花雪月,如清風(fēng)明月般流傳至今,一生所寫詩篇不下于三千首。
韓愈的文章卓爾不群,流傳后世已有二百多年。
我歐陽修雖然老了,但年老心不老,壯志雄心依然還在,不過和年輕人是無法相比了。
以你王介甫現(xiàn)在像李白、韓愈的才華,后來的人誰能與您一較高低?
豪門貴族,終日只知貪圖享樂,徘徊于歌舞宴飲,腐化墮落者居多,很少有如你這般關(guān)心國家命運和時局態(tài)勢的年輕人了。
綠綺古琴沒有了司馬相如的精彩演繹,就會落滿塵埃,只有我們不與世浮沉,依然憂國憂民,才能把好的古法宣揚天下。
很早就聽說介甫您德才兼?zhèn)涞拇竺上Ь墤a一面,今日我們有幸相聚,何不留下來把酒詳談呢?
李白曾官居翰林學(xué)士,韓愈曾做吏部侍郎,這里都是借指的意思,當(dāng)然,在詩中歐陽修也不忘帶上自己一起夸,屬實是把流量這塊給玩明白了。
王安石也禮尚往來,回贈給歐陽修《奉酬永叔見贈》。
欲傳道義心猶在,強學(xué)文章力已窮。
他日若能窺孟子,終身何敢望韓公?
摳衣最出諸生后,倒屣嘗傾廣座中。
只恐虛名因此得,嘉篇為貺豈宜蒙。
我想要傳揚孔孟道義的雄心還在,但勤勉學(xué)習(xí)寫文章卻感到力不從心。
將來如果能窺探到孟子道義的精髓所在,就心滿意足了,我終生又怎敢奢望在寫作方面超過韓公?
我跟隨在您的諸位學(xué)生后面恭敬地前來拜訪您,您匆忙出門來迎接,以至于錯把鞋子都穿反。
能得到您高度重視與褒獎,我惶恐不安,只怕以后因此而浪得虛名,您贈給我的詩篇及崇高評價,我又豈敢坦然承當(dāng)……
二人在文學(xué)上都非常肯定和賞識對方的才華,可謂互相敬仰,也就此結(jié)下了深厚情分。”
部分聽眾聽到這里,眉頭又皺起來了。
歐陽修是什么人啊?他可是科舉考試的主考官,一般每個朝代都是文壇大佬級別人物,才能坐到這個位置。
王安石是什么人啊?二十二歲的年輕進士,從小過目不忘的少年天才。
這兩位人物互相吹捧的時候,使用什么案例?
李白!
韓愈!
要知道這種寫文章的互相吹捧,本質(zhì)上和酒桌上的醉話差不多,都是帶點夸張成分的。
不然容易得罪人。
比如,你在喝得醉醺醺的時候,想要恭維客戶一句,剛好客戶姓馬,你開口說:
我覺得您和馬爸爸的眼界也差不多,看問題都那么長遠深刻,將來肯定會跟馬爸爸一樣不把錢放在心上!
人家客戶明知道你是在吹牛逼,但也不會太過介懷。
畢竟人家拿你和馬爸爸相比,渾身上下,可能也就是都姓馬這個特征最為接近了,其他都是高攀,算是在給你面子,得認(rèn)。
但你要是說,我覺得您和馬飛躍差不多水準(zhǔn),馬飛躍是何許人也?我的發(fā)小兄弟!
客戶估計立刻就能和你翻臉!
你發(fā)小算個什么勾八?你把我放在你兄弟的層次,你也配?
而且,文人寫文章詩詞,和平時酒桌上的吹噓還不太一樣。
假如你知道你在酒桌上說過的話,會被人錄頻下來,然后發(fā)到全國人民都能看見的網(wǎng)絡(luò)上,你還敢胡說八道嗎?
肯定不能!
醉漢平時可能各種耍酒瘋,但假如他面前出現(xiàn)一個身穿警服的人,他一定能夠瞬間清醒!
歐陽修和王安石的書信,肯定是要被天下文人所點評的,他們所引用的案例,注定不能引起非議。
也就是說,對當(dāng)時的北宋文人而言,李白就是詩詞的高峰,韓愈就是文章的宗師,無可辯駁,是鐵一樣的定律!
這就顯得很恐怖了。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學(xué)作品的評價往往沒有統(tǒng)一的標(biāo)準(zhǔn),因此難以確定誰的作品是最好的。
如果真出現(xiàn)一個人的名字,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是斷層第一,那只能證明——
那個人取得的成就,已經(jīng)高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讓人連望著背影追趕的心思都無法生出半點!
而且,三千首啊三千首!
顧知書,你知不知道三千首詩是什么概念?!!
你這樣捧這個李白,你是要上天啊?
無數(shù)人跑去網(wǎng)上留言,開始瘋狂催更。
而眼下,播音室內(nèi)的顧知書,還是繼續(xù)著王安石的故事……
“至此,你以為王安石應(yīng)該是走上了人生正軌吧?自己年輕有為,在官場上也有貴人相助,想必會從此平步青云,一飛沖天。
對,也不對。
如果王安石是孤身寡人,養(yǎng)活自己一人,全家不愁,那他確實是沒什么值得擔(dān)憂的了。
但王安石卻并非如此。
這里稍微展開介紹一下他的家庭情況吧——
王安石的父親名為王益,是家族的第二個進士,雖然都姓王,但家族底蘊和人家王守仁相比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他們家在當(dāng)?shù)氐母軠\薄,土地和財產(chǎn)也沒有什么深厚的積累。
但王益做官的名聲很好,本來王家該是在他這一代開始興盛了,怎奈卻突然在江寧通判的任上去世。
怎么說呢,就跟一個白手起家的草根,好不容易做到分公司經(jīng)理,馬上有望要往總部晉升的時候,突然就撒手人寰。
這種打擊是巨大的。
而王安石的母親吳氏是王益的續(xù)弦,王安石還有兩個異母哥哥,一個年邁的祖母,以及四個弟弟、三個妹妹。
最大的妹妹已經(jīng)出嫁,最小的妹妹還在蹣跚學(xué)步,這么大一家子人,在王益突然離世后,生活的重?fù)?dān)全部壓在了年僅十九歲的王安石身上。
后來王安石中了進士,娶妻生子,家庭的成員就更加龐大了。
王安石的妻子也姓吳,我們稱她為吳少夫人,吳少夫人的兄長是歐陽修的高徒吳道顯,江左名士。
王安石和吳少夫人一共生有二男三女,加上前面的家庭成員,可想而知,王安石做官后的俸祿根本就不經(jīng)花,家中的米缸常常見底。
但王安石從不抱怨生活的艱難,他希望成為跟父親一樣堅強而溫柔的人,能為家人撐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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