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箬已經將東西都放好了，看她拿了相冊出來，趕緊過去接到手里，抱著放到沙發上。

　　她不看比較新的兩本，而是將最老舊的兩本拿了出來，目標明確地開始翻閱。

　　第一本上，第一頁是柳媽媽和柳爸爸的結婚照，兩人俊男美女，即使穿著那個時代較死板的衣服，依然非常出色。

　　柳爸爸過世有二十年了，但他在柳箬的心里，音容笑貌依然十分鮮活鮮明，柳箬幾乎記得他的所有事。例如她才三歲時，他將她頂在頭頂上去動物園玩，大象伸著長鼻子差點將她碰到，她在柳爸爸的頭上激動地大叫，柳爸爸還以為她害怕了，將她抱到懷里來，親吻她的額頭，說：“小公主的膽子只有這么一點嗎？”

　　柳箬現在還記得他當時的寵溺。

　　她第一天去上幼兒園時，也是他去送她，她在路上說會乖乖聽老師的話，但爸爸一離開，她就在教室里大哭起來，沒想到爸爸又走回來了，因為她哭得太厲害，就把她抱回家去了，還說：“好了，我們回家去。”

　　于是兩人都被柳媽媽大罵了一頓，第二天柳箬被媽媽送去幼兒園，再不敢哭了，只能忍著。

　　還記得有一次，她上小學一年級，被班上的男生欺負，搶了她的彩色筆，她爸爸說：“哭沒有用，你得自己去找他拿回來。爸爸的女兒不能這樣沒用。”

　　柳箬遲疑著，沒有哭，鼓起勇氣去向那個男生把東西要回去了。

　　她那時候知道，爸爸并不會什么事都由著她。

　　別人說，女兒是父親的情人，對柳箬來說，爸爸何嘗不是她的第一個情人。

　　翻過第一頁，后面還有她祖父的照片，她父親小時候的照片，讀書時候的照片，下鄉時候的照片，她媽媽的照片反而少，因為大多留在外婆家里了。很快，就到了他和她媽媽成婚的時候，這一本也就完了。

　　她心中滿是柔軟的情懷，看著父親的成長，結婚，她就像看到了自己，她流著他的血脈，她是他的延續，她和他性格相似，長得也有點像，生命的遺傳就是具有這般神奇的力量。

　　翻完第一本，并沒有她想要的照片，只好去翻第二本，第二本時，她已經出生了。

　　她很久沒有這樣看老照片，看到自己小時候，不由覺得驚訝。

　　她三歲前，長得像男孩子，大眼睛，黑眉毛，光頭，白白嫩嫩，小嘴紅唇，比起被媽媽抱著照相的次數，她多數時候是被爸爸抱著照相。

　　柳箬想到小時候，的確和爸爸比和媽媽親，說不上原因，但大多數關于小時候的親□□件，都是和爸爸在一起。

　　第二本比第一本要厚不少，有近兩百張照片，柳箬一張張看得很仔細，里面也有她爸爸和媽媽的照片，但大多數已經是她的了，從她出生到她父親死的時候。

　　里面有柳爸爸帶著她去北京，將她頂在頭上站在長城上的照片，那時候長城上人還不多，身后只有寥寥幾人；也有她媽媽穿著紅色的大衣，十分漂亮，手里牽著穿著紅色厚棉連衣裙的她，一看就是母女裝，兩人那時候的照片，已經帶有了現在網上流行的母女照的風采了。

　　將照片看完，也沒找到她要的照片，她問柳媽媽：“媽媽，爸爸在公司里面的那些照片呢？”

　　柳媽媽正翻看柳箬初中和高中時候的照片，讀大學后，柳箬用帶儲存卡的數碼相機，照片都在電腦里，洗出來的反而少。而且，柳箬上大學之后，她媽媽嫁給了袁一原，又很快生下袁思揚，便也沒太多心思來整理女兒的照片了，相冊里反而是大學之前的照片多。

　　柳媽媽愣了一下：“那些照片，我另外收起來了，沒放在相冊里。”

　　柳箬：“你去拿出來，我就是要看那些照片。”

　　柳媽媽將那本大相冊捧著，指著其中一張給柳箬看：“這是你初中的畢業照呢，我現在都還認識其中幾個，你來看看，這個是叫康顏吧，他現在在做什么？”

　　柳箬湊過去看了一眼：“哦，是他，他好像出國了，我不清楚他現在在哪里做什么。”

　　柳媽媽嘆：“他當時就住我們對面小區，經常和你一起上下學，我就怕你們早戀。”

　　柳箬翻了個白眼：“媽，你當時對我們班上男生的了解，比我還多，我都不知道你哪里那么多閑心思管這個。”

　　柳媽媽瞪了她一眼：“只有等你有自己的女兒了，你才會明白我的苦心。”

　　柳箬笑，心想她才沒有心思養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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