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釋拖著自己受傷的手去了醫院食堂，剛把飯放在餐桌上坐下來，對面就坐了一個人。

        “你的手怎么了？”阮清顏看到顧釋纏著紗布的手，關心道。

        顧釋看一眼對面的人，用左手扒著餐盤里的飯菜，“不小心碰了一下。”

        他不喜歡阮清顏，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依然對他熱情，是他對她表現的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那你記得好好消毒，別沾水。”阮清顏又提醒道。

        顧釋只嗯一聲不再說話，用左手扒著飯。他高中的時候就能用左手干右手能干的所有事了。

        本來是想把左手練出來將來做了外科醫生可以更方便拿手術刀，但是后來沒做外科醫生，也不用拿手術刀。

        只是這個習慣他一直保持著，沒有荒廢。

        吃完飯，阮清顏想和他一起走，但是被顧釋拒絕了，“我先不回科室。”

        內科不比神經科，內科忙，而且現在還是冬天。

        阮清顏沒有辦法，自己回了內科。

        顧釋去外邊的手機店買了一個手機，他在下樓錢就把銀行卡拿下來了。按說現在的手機就算屏幕碎了也不至于衰關機，但他的手機就是壞了。

        還是買了和之前的那款，不知道為什么，他要的是和時弋一樣的白色。把電話卡裝好，有用的東西該導的導過去，付了錢，走出手機店。

        此時，時弋她們在的那家網紅店里，許淮澤和言歆寧分享著他們這些年發生在他們身邊的故事，時弋邊聽邊笑，但是話很少。

        不知道許淮澤他們這樣做是不是也想讓她分享一些她身邊發生的事情，時弋沒有那樣做，只是做了一個傾聽者。

        她還真是一個合格的傾聽師。

        言歆寧的余光一瞥，就看到窗外顧釋的身影，指著窗外，“那不是顧釋嗎？”

        剩下兩個人一同向窗外看去，就是顧釋。

        “他的手怎么了？”言歆寧問。

        時弋也看見了，顧釋正不慌不忙地走在路上，右手包著紗布。今天天氣很冷，溫度很低，他呼出來的氣都肉眼可見。

        “不小心傷了一下。你們還真是……”許淮澤頓了一下，又覺得自己想說的同病相憐不太合適，換了個詞，“都挺慘的。”

        可不就是嘛，一個傷了腿，一個傷了腳。這不是同病相憐是什么。

        許淮澤去看時弋的表情。顧釋本來不想讓時弋知道的，可現在她還是知道了。還是自己暴露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時弋蓋還在看著窗外，目光隨著顧釋在動。他聲音不大，不知道時弋有沒有聽清楚。

        “要不要把他叫進來一起吃點啊？”言歆寧問時弋。

        時弋收回目光，吸了吸鼻子，“別了吧，咱們都快吃完了。”已經半飽了，再把人叫進來吃剩的多不好，況且他又不想跟她一起吃飯，叫他過來一群人一起尷尬嗎。

        沒有叫顧釋，他也已經走遠。

        吃完飯，把時弋送到病房。

        時弋靠躺在病床上，言歆寧給她掖了掖被子，說：“那你好好養病好好養傷，我們過兩天再來看你。”

        “不用，”時弋覺得自己差不多快出院了，“應該快出院了，等我出院咱們再聚。”

        “也行，那就祝你早日康復啦。”言歆寧說，“拜拜！”

        時弋笑著和他們說了再見，病房安靜下來。她掏出手機看，顧釋還是沒收那筆轉賬。

        在聊天框打上兩個字：收錢。手指在發送上方徘徊，看著她昨天晚上發過去的對不起，點兩下，又把那兩個字刪掉了。

        手機放在一邊，向窗外看去，天空灰蒙蒙的，看不清遠方。就像她的人生一樣，陰灰黯淡。

        ——

        下午的時候時弋無聊看起了電子書，趙木兮問還用不用過來陪她，她說不用。

        那天糟糕的情緒已經被那件事以外的事情分散好多，而且這幾年她已經可以自我緩解情緒了，只是在聽到一些相關事情的時候還是會產生生理性厭惡。

        又住了兩天院，檢查完各項指標，醫生通知明天可以出院了。

        時弋終于等來了要出院的消息，她連忙跟趙木兮發消息說自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趙木兮：【！！！明天我去接你，給你辦出院。】

        第二天上午趙木兮就來了，趁著時弋還在掛點滴的時候，給她辦了出院。

        辦好出院，兩個人就坐在病房里等，趙木兮隨口問了句：“你用不用再去骨科看看你的腿？”

        時弋感覺了一下，說：“應該不用了吧。我覺得沒什么大問題。”

        “還是去看看吧，別再來回折騰了。”趙木兮沒由著她來。

        時弋勉強答應，不過她在心里祈禱不要遇到那天那個醫生。

        “你接下來的工作是怎么個情況？”趙木兮關心道。

        時弋是跟著自己的老師一塊回來的，本來他們在安城工作，但是她的老師把“愈見心理”轉移到了北城，時弋就跟著一起回來了。

        而恰巧，趙木兮也有換個城市發展的意愿，具體換哪個城市沒有想好，知道時弋要回北城，她也就跟著來了，換哪不是換。

        如果不是這次機會，她大概不會再回到北城了。

        然而就是這么巧，在回到北城的第三個星期，時弋就出了車禍，遇到了顧釋。本來她并沒有打算，跟以前認識的人有任何聯系，但就是事與愿違，讓她碰到了。

        都說“如果事與愿違，那上天一定另有安排”，時弋不知道迎接她的會是什么。

        “繼續跟著老師吧，我現在沒有太高的追求，把每一天過好就行了。”時弋擺出放松的姿態。

        一個小時后，點滴掛完，時弋被趙木兮摻著去了骨科。

        還好，那天那個醫生不在，時弋換好藥，兩個人回了家。

        ——

        幾天后，顧釋還沒下班就被老媽催著回家，他不知道讓他回家能有什么好事兒。

        他的手現在受傷，秉承著做一個孝順兒子的想法，不讓家里擔心，顧釋回復媽媽：【我這幾天挺忙的，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

        收到的回復是這樣的：【你哪天不忙？但你也不能把自己當成生產隊的驢吧。再說，生產隊的驢也不能這么用吧？】

        顧釋：“……”網絡害人不淺，他媽挺跟潮流。

        顧釋：【讓我回去有什么事沒，沒事的話我真挺忙的。】

        如果讓他媽看到自己的手這個樣子，關不關心他先且不論，肯定是一頓絮叨。

        賜予我生命的女人：【你不回來悔恨終生。】

        備注是顧桐幫他改的，之前他給媽媽的備注是老顧的女人，顧桐嫌棄，就給改了，她說這樣能表現出媽媽的重要性，后來他也就懶得改了。現在看著還真是嘎性。

        顧釋：【我回去才會悔恨終生吧。】

        話雖這樣說著，但顧釋還是回去了。

        在回去之前去了一趟內科，時弋已經出院了。病好了就行。

        顧釋離開醫院，打車回了家。

        這幾天他都沒有開車上下班，每天路上還可以休息休息。

        到了家，推開門，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個蛋糕，今天誰的生日？

        忽然，顧釋快速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亮屏幕。

        12月21日。

        今天是時弋的生日，也是妹妹顧桐的生日。

        顧釋呆愣在玄關，要不要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已經八年沒給她過過生日了，前幾年的時候，顧釋還會給時弋之前用的手機號發短信說生日快樂。有一次真的收到了回復，不過不是時弋，對方問他是誰。顧釋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最后問能不能把手機號賣給他，這個手機號對他很重要。對面大哥沒同意，把他拉黑了。

        “哥，你回來啦！”顧桐的聲音打斷了顧釋的思緒。

        換了鞋脫掉外套，顧釋嗯一聲往里走。

        “你怎么不和你同學一起過？”顧釋問她，然后對著廚房里忙碌的兩個人叫了聲爸媽。

        顧桐解釋：“她們都在實習啊，哪有時間陪我過生日。”

        顧釋瞅她一眼，看著她一副不上進的樣子說道：“她們都在實習，你怎么不實習？”

        “我實習我實習！”顧桐被她哥一句話惹毛了，她在實習，只不過工作比較輕松，而且她跟她哥說過不下三遍了，今天他竟然問她怎么不實習！？

        “你是不是我親哥？我跟你說過我實習的事情！你就是不放在心上！”顧桐轉頭問媽媽，“媽！顧釋是不是撿回來的啊？”

        都不叫哥了。

        廚房里安夏看一眼斗嘴的兄妹二人，毫不留情地說了一句：“是，臭小子就是撿回來的。”

        顧釋：“……”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媽。

        顧桐笑了，抱著胳膊洋洋得意地說：“撿回來的。”

        顧釋不氣反笑，看著顧桐的黃頭發，小聲說：“黃毛丫頭。”

        說完走到沙發上坐下，手機在他手里靈活的像一支筆。

        “哥，你手怎么了？”顧桐這才發現顧釋手上貼了一個大個的創可貼。

        哥該叫還是得叫。

        手上的傷口已經逐漸愈合了，顧釋就沒有再包紗布，回來之前換了一個創可貼。

        顧釋看看自己的手，說了個沒事。

        顧桐：“哦。”沒事就沒事。

        “禮物呢？”顧桐看他空手回來的，問道。

        “我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回家給你過生日了，你還好意思跟我要禮物？”話是這么說，但還是拿出手機象征性的給她轉錢。

        顧桐嘿嘿笑，“記得多加個零。”

        顧釋瞥她一眼，輸了密碼。

        顧桐手機響，拿出來看，看到轉賬金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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