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們曾經(jīng)也很要好
[希望雷鋒先生下次強(qiáng)制我休眠時,能提前告知一聲。]
沈云剛恢復(fù)意識,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了小黑屋。
沒有光,不見風(fēng),空氣遲滯得像被黏住的軟凝膠,他那方塊狀的身體正孤獨地杵在正中央,像被隔絕在了一座孤島。
休眠前的一段記憶,潮水一般回到了他腦子里。
[我也沒想到,在那一刻,你靈魂意愿脫離化妝箱的波動居然大到不可控,我可不希望三月還沒到,你脆弱的靈魂就提前去見了你們的上帝。]
[我們東方人一般是去見佛祖。]
沈云收攏好思緒,向四處看,[所以,我現(xiàn)在是在……超市的置物格?]
冷冰冰的銅墻鐵壁。
沈云試圖聽清鐵壁外的聲響,動聽的鋼琴曲,還有……
“吱呀”一聲里,他面前的門豁然洞開。
刺目的光,伴隨著流動的風(fēng)倒了進(jìn)來,一同撞入眼簾的,還有蘇笑笑紅撲撲的小臉蛋。
宿醉沒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皮膚依然跟剝殼了的雞蛋一樣光潔白皙,額頭沁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她看上去氣色好極了。
絲毫沒有前一晚賭咒發(fā)誓,要跟他分手的糾結(jié)和不痛快。
沈云不大高興。
蘇笑笑恢復(fù)得太快,他不高興;謴(fù)得不快,他也不高興。
總而言之,就是不高興。
“不高興”的視線從女人精致的鎖骨、寬大的領(lǐng)口一路滑過,在纖細(xì)的腰肢逗留,最后落在那雙筆直的長腿上——
圓潤的膝蓋骨,云凈白皙,不瘦不柴,一切都剛剛好。
這是為他沈云量身定制的女人。
想這么簡單就跟他分手,呵,沒門。
[你靈魂的火焰在沸騰。]
沈云咳了一聲,強(qiáng)迫自己直視蘇笑笑的眼睛,他的浮躁被她剔透水潤的眼眸撫平,蘇笑笑笑時眼角會微微上揚,露出一排編貝般的牙齒——
她從不像他認(rèn)識的那些淑女,笑得夸張時,甚至?xí)蜒来捕颊麄露出來。
不優(yōu)雅,可感染力極強(qiáng)。
她現(xiàn)在就在笑,側(cè)著頭跟一個年輕男人說話。
“……對,下星期三,我報名了,就在文籟體育館,你到時候代我上節(jié)課,回頭請你吃飯!
“哇哦~”
年輕男人鼓了鼓掌,“你想好了?真要去?據(jù)我所知,你男朋友……可不怎么喜歡你拋頭露面。”
沈云認(rèn)出來了,這人是蘇笑笑的同事,也是教小孩子跳舞的,至于舞種——
他連蘇笑笑跳什么舞都不清楚。
以前他下班早時,來接過幾回,撞見過。
他從來不認(rèn)為這是個威脅,經(jīng)歷過他沈云,蘇笑笑怎么還能看得上這樣一個人?還是一個穿著小跟皮鞋、闊腿褲掃來掃去的娘娘腔?
沈云他不擔(dān)心。
[你的心率過頻。]
[謝謝,化妝箱沒有心。]
“沒關(guān)系,我倆分手啦。”
蘇笑笑眼中劃過一絲黯然,頭卻昂得高高的,像只驕傲的小孔雀。
沈云被撫平的煩躁又冒頭了。
[你害怕她到處宣告單身,是打算盡快脫離你,尋找下一春?]
[經(jīng)歷過我這樣的男人,蘇笑笑找不到下一個。]
沈云說是這么說,語氣卻有點慫慫的。
[哈,奇葩的人類。】
奇葩還在盯著蘇笑笑,確切的說,是那張blabla會氣死人的嘴。
“周三替一我節(jié)課,咱們說好了啊?”
“隨時為您效勞,madam!
年輕男人彎了彎腰,從旁邊的置物格里抽了瓶礦泉水遞給她,“參賽曲目選好了嗎?打算自己編,還是選個熱門舞直接照著上?”
“我猜海選不會太難……”
一對青年男女就這么靠著置物柜,閑聊了起來。
[如果不想再被強(qiáng)制休眠,請學(xué)會控制情緒。]
沈云閉上了眼睛:
[我需要降噪耳機(jī)。]
好把這一對聒噪的狗男女隔絕在外。
他預(yù)備想一想醫(yī)院,照休眠12個小時算,外界應(yīng)該是中午,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宣布,光榮地成為了植物人大軍中的一員。
雷鋒先生滿足了他的愿望。
藍(lán)光大屏又一次出現(xiàn),沈云看到自己的身體,像篩子一樣插滿了管子,可憐無助又弱小地躺在一片白色里,高高豎起的玻璃墻隔絕了一切探視。
[你還需要在無菌室呆足72個小時。]
[謝謝。]
沈云聲音沙啞。
[我父母……還好吧?]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母親病懨懨地躺在病床上,一向保養(yǎng)得宜的臉浮腫蠟黃。她閉著眼睛,眼下的溝壑淌著濕漉漉的水漬,水漬連綿不絕地往下,幾乎打濕了枕頭。
她沒有嚎啕大哭,可整個人都像被掏空了。
父親在病房外,和王秘書對話。
“沈云的消息先瞞著,免得股東不安,影響公司,就對外宣布他去國外談一個大單,所有的工作先交接給我,這邊你以后不用來,我會讓司機(jī)去取,遠(yuǎn)程辦公……”
男人總要顧慮得多。
他們不能容許自己過分沉湎于悲傷,而是振作精神,試圖將生活如常過下去。
“沈總……”王秘書滿臉悲傷,“這種狀態(tài)要持續(xù)多久?”
沈父面向窗外,聲音藏著遲暮的悲涼,“應(yīng)該不用多久!
[所以,當(dāng)情感凌駕于理智,就極易產(chǎn)生悲劇。]
他的錯誤,在于過份痛苦,讓情感凌駕理智,以至于一腳油門,讓他的人生產(chǎn)生了巨大的偏移。
沈云告訴自己,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回去,將絕對絕對不會再讓女人輕易動搖他。
——————
距離下周三還有六天。
蘇笑笑在當(dāng)天的下午兩點,就結(jié)束了今天的所有課程,跟同事們告過別后,提著化妝箱和小包,邁著輕快的腳步從一樓的大堂出去了。
“這兒!”
紅色瑪莎拉蒂在路人的艷羨里,成功劃出完美的漂移,“倏地”停在了蘇笑笑的腳邊。
車窗降下來,露出陶陶的圓眼睛圓臉蛋:
“美麗的姑娘,請問我能有這個資格,為您服務(wù)么?”
“啊,我的榮幸!
蘇笑笑開門上了車。
“先去哪兒?”
“去盤山別墅,搬家。這個點,沈云肯定在公司!
“你想好了?”
陶陶想起醒來時看到的那紙“誓約”,還摁了紅手印。
“恩!
蘇笑笑鼻尖輕輕哼了一聲。
窗外云昇大樓依然熠熠地矗立在陽光里,近得好像一招手就能夠得到。
“那行!
陶陶揉了揉太陽穴,宿醉讓她現(xiàn)在有點精力不濟(jì)。
她往后視鏡看了一眼,
“需要給你打個光,看看現(xiàn)在的臉色嗎?”
“不用!
蘇笑笑皺了皺鼻子,“可以給失戀的人,一點傷感外露的機(jī)會嗎?”
“OK,OK。請盡情獨自芬芳!
“說不定過幾天,沈云就要哭天喊地地求你回來了。到時你可別心軟。”
蘇笑笑桀驁地轉(zhuǎn)過頭,給她一個后腦勺。
沈云“呵”了一聲。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哭天喊地地求女人復(fù)合?
除非他腦子壞了。
這幫女人真會異想天開。
如同蘇笑笑預(yù)計的那樣,沈云果然不在。
驗過虹膜,安保系統(tǒng)自動打開。
三年的同居生活,在這個別墅到處都留下了痕跡,牙刷、毛巾、拖鞋,蘇笑笑一樣樣地收,收著收著,眼眶還是紅了,只是還是倔,把眼淚重新眨了回去。
目光停留在分手當(dāng)日被摔裂的毛刷上。
鐘點工將它重新?lián)炱穑卜旁诹耸釆y臺上的刷筒里。
蘇笑笑轉(zhuǎn)頭,看著空了一半的衣帽間。
沈云的衣服,就跟他本人一樣古板,總在黑灰藍(lán)三色里交替,除了一絲不茍的正裝,連家居服都透著股正經(jīng)。
另一半原本掛了她衣服的地方,都空了。
“走了。”
陶陶握著她的肩,推她出去,“別看了,再看又挪不動步了!
蘇笑笑鼻尖帶了點音,“嗯”了一聲。
“還有比賽……要不,你先住我公寓?正好有個大房間空著,你那小破公寓練不了舞,咱們先選歌……”
兩人推著三個大行李箱,拖拖拉拉出門。
沈云離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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