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獲救
若歸再次醒來的時候滿心期待,認為就算沒有厚衾暖室的,至少也應該把她這個身負重傷的要緊人物挪到床榻上去。可是身下硬邦邦冷冰冰的青石板告訴她,她仍然在原來的房間,他們只是大發慈悲讓她可以躺在地上罷了。
若歸第一時間想要破口大罵,可是考慮到那個瘋子一樣的木斥說不定還在近旁虎視眈眈,忍了又忍,心里安慰自己:雖然現在她的手腳仍被縛著,可至少不必掛在柱子上了,待遇也算是有所提升。
稍微動一下身體,肩膀處就傳來劇烈的疼痛,若歸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最好別亂動。”發現她醒了,后來進來的那個大個子木原粗聲粗氣的警告她,語氣里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木斥就在門外,你要是想逃跑,他會立刻進來再給你一刀的。說到做到。”
不知為何,若歸從這里聽出了強撐著的狐假虎威之感,想要笑一笑,可是身體實在是太痛了,只能抽了抽嘴角:“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木原粗重的呼吸聲亂了節奏:“痛是免不了的,死倒是暫時不可能的,我剛剛給你撒了藥粉的……”
他好像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說這么多,急忙挽回:“只要你別有其他想法,乖乖待在這里,說不定不會死的這么快。”
愿意跟她說話就好,這個木原比那個干瘦陰沉的木斥好說話多了。
若歸暗自慶幸,面上還擺出一副馬上就要咽氣的神色,半死不活的:“給我上藥,還是謝謝你啊……”
沒想到被他們折騰成這副奄奄一息模樣的、嬌滴滴的漢人貴女,竟然因為他幫忙上藥還如此鄭重的道謝,木原渾身更不自在了。
他不由想著:漢人就是花架子多,這種時候還記著那套禮啥子信的。
自個兒腹誹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你還有別的需要沒?”
若歸沒想到木原會主動提出幫忙,心里狂喜,出口的聲音卻幾乎微不可聞,還帶著顫音:“如果可以的話,能麻煩給我些水么?”
木原沒出聲,只是沉默的從若歸旁邊走開,到窗子下面的桌子旁去。沒一會兒,他就踏著有力的步伐回來了,把一個闊口碗遞到若歸面前,里面盛著的清水晃晃蕩蕩的,映出若歸的面龐。
若歸非常傳神的飾演了一個身受重傷、渾身無力、不久于人世的嬌弱女子角色,一陣微弱的掙扎之后,滿是失望的放棄了,聲音里都是苦澀:“麻煩你……放在旁邊吧,我一會兒……再去喝。”
木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碗放在了若歸身旁的地上,退到一邊。
若歸抽搐了一會兒,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又開始小幅度的掙扎著朝著水源靠近,可是沒挪動多少距離,就停下來,接著大口大口的呼吸。
這樣重復了好多次之后,眼看她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可是離那個碗的距離好像并沒有多少變化,木原終于忍不住了。
他大概評估了一下若歸的身體狀況,覺得以她現在這個虛弱的模樣,就是解開她的雙手讓她去端起碗喝口水都困難,更別提還要從這里逃出去了。
他糾結著又看了若歸一會兒,在她再一次停下來拼命呼吸的時候,終于下定了決心。
“你別動。”他上前來拉起若歸手上的繩結,笨手笨腳的開始解那個死結,邊解邊語帶威脅,“我警告你,你別有什么別的想法,我一根指頭就能捏死你,聽見了沒?”
若歸氣若游絲的點點頭。
手能動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若歸顫巍巍端著碗,急切的喝著,可是手抖的太厲害了,一碗水倒是被她灑在身上大半。
碗中的水很快就見了底,若歸戀戀不舍的放下,語氣滿是遺憾:“沒了啊。”
木原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想到漢人姑娘與鮮卑姑娘不同,向來身嬌體弱的,這位又是彭城王妃,想必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惻隱之心大起:“還要?”
若歸努力控制著激動:“可以嗎?”
等木原接過空碗,再次去窗邊接水時,若歸把手伸進腰帶中,用力攥緊剛剛灑了水后變得濕漉漉的錦帛。等到木原回來,湊近她把再次裝滿清水的碗遞給她時,若歸虛弱沖他一笑,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左手捂上他的口鼻,右手則接住掉下來的碗,防止發出聲響。
木原瞪大眼睛,狠狠把若歸的手揮開,大張著嘴,不可置信的盯著她,然后踉蹌了兩步,終于軟倒在地,再也不動了。
等到若歸終于尋了處矮墻翻出這座宅子,在小巷中狂奔的時候,心里滿是慶幸。
在元協告訴她不要出門的第二天,他就把這條浸滿了強效迷藥的腰帶送了給她,要她時刻帶在身上。他說,這條腰帶并不顯眼,無人起疑,不會像暗器一般被人搜走;迷藥遇水則融,藥效霸道,足可以放到七八個彪形大漢。
人果然是需要未雨綢繆啊。
可是若歸的慶幸并沒有持續多久,她緩緩停下了腳步,手按上不停起伏的胸膛,看著鬼魅一般出現在她身前幾步遠處的木斥。
木斥仍然攥著那柄三棱匕首,臉上的表情更兇惡了。他赤紅的眼睛盯著若歸,飄忽開口:“我就說該殺了你的。”
身后也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若歸回頭,看到有兩人正舉著武器飛快跑來,以驚人的速度逼近她。
若歸忽然覺得傷口處尖銳的疼痛和嗓子里彌漫上的血腥氣都離她遠去了。她看著朝著她包抄過來的人,抬起下巴,擺出一副高傲姿態:“我是彭城王妃,是隴西李家的嫡系后人,你們殺了我,我夫君和父兄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從綁了你開始,他們就不會放過我們了。”木斥冷哼一聲,“反正都是死,有個王妃給我們陪葬,我們也不虧!”
“你們不是支持元繼位嗎?”若歸后退到一旁,靠在墻上,支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毫不退讓,“我賭元馬上就要完蛋了,你們敢不敢跟我賭?”
另兩個人交換了下眼神,動作遲疑了下來,只有木斥還是一副嗜血的樣子,繼續逼近她:“你倒是很聰明,可是你錯了。我們殿下早就有了完全準備,我們只需要辦好他交代的事情,就沒有什么后顧之憂了。”
“沒有么?你確定?”木斥已經到了她的身前,若歸孤注一擲,冷笑道:“二殿下要奪位了,他的計劃,你們也知道了么?”
若歸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肩上的傷口好像再次裂開了,可是她不肯認輸的瞪著木斥,想要用目光壓制住他。
大概是她表現的太有把握,另兩人躊躇一下,還是上前架開定在她身前的木斥,一人攔住他,另一人上下打量若歸。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蓄著小胡子的鮮卑人用有些生硬的漢話問她。
若歸稍稍松了口氣,明白自己稍微爭取到了一些時間。她抬起下頜,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我是彭城王妃,王爺與我感情甚好,我知道一些機密之事,也不稀奇吧?”
小胡子忽然用彎刀架上若歸的脖頸:“想哄騙我們?元軻府里有我們的線人,這么重大的消息他不可能不知情。你別給爺耍小聰明。”
若歸毫不退讓,倨傲勾起嘴角:“那我們等著看嘍。”
幾人對峙著,最終,還是元的人先讓步。小胡子把刀從若歸脖頸處放下來,沖著另兩人喝了一聲“走”,大手抓住若歸的肩頭,直接提溜著她回去。
若歸毫不反抗,只是悄悄的把指尖的血跡在衣服上抹干凈。
再次被帶回那間屋子,木原已經被挪到一邊躺著,她重新被綁上雙手雙腳,掛在那根柱子上。只是這一次,三個人都守在屋子里,一眼不錯的盯著若歸,應該是怕她再耍什么陰謀詭計,逃了出去。
剛剛已經逃出去過一次,這一次,若歸遠沒有之前著急了。
她相信元協很快就能找到她,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撐到他來。
“元軻要干什么?”
若歸也不知道元軻要干什么,實話說,他現在應該還什么都不知道……
若歸絞盡腦汁,有些遲疑的開口:“我只知道一些……”
小胡子一鞭子抽了下來:“別廢話。”
若歸抖了一抖,瘋狂的回憶自己之前看過的話本子,把里面逼宮篡位、起兵謀反的橋段過了個遍,最后選定一個流傳不廣的,磕磕巴巴的把大概講了一遍。
小胡子三人聽得很認真,還抓著她的話指出邏輯漏洞,不停逼問細節。若歸自然是解釋不清楚的,索性統統就說多的自己不知道,元協沒告訴她。
等到三人從若歸這里實在挖不出什么東西了,這才意猶未盡的住了口。
若歸其實心虛的緊,卻擺出一副有自信的模樣斜睨著他們,好像在嫌棄他們無知又愚蠢。
在小胡子還在思索的時候,安靜了很久的木斥忽然出聲:“你還有什么補充的么?”
若歸維持著高冷的姿態:“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們了,別的我不知道,別問我了,自己想去。”
木斥點點頭:“很好。”
他站了起來,詢問的看向小胡子。
小胡子看了看仍然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木原,轉身朝外走去:“手快點。”
屋門被合上,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來,木斥玩著那把三棱匕首,怪笑著朝她走來。
若歸心思急轉,趕忙開口:“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忘了說,你去把他們叫回來。”
“不必了,”木斥沒有停下腳步,仍然緩步朝她逼近,“我們會自己去想的。”
木斥用匕首在若歸臉上劃過,冰冰涼的刀刃像一條毒蛇在她皮膚上游走。他飄忽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像是那條毒蛇吐著口信正在嘶嘶發聲:“下輩子再見吧,王妃殿下。”
若歸肩膀上的傷口一熱,接著就是漲漲的痛,若歸低頭,看到他的匕首插在與之前相同的位置。
傷口再次崩裂開,血不停的涌著,熱熱的,黏膩的。
若歸的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可是這一次,她沒有放任自己陷進去,而是努力大睜著眼睛。
元協,我盡力了呢。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明明就差一點了。
元協一定快要到了,她想要等到他,至少,想要再見他一面。
就在她的眼皮困倦的緩緩閉合之時,一聲巨響,一個人飛了進來,重重撞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徹底不動了。
一個高大清雋的身影逆著光,出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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