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元協走后,若歸覺得每日的時間一下子空余了下來。
雖然往日他在的時候,白天不是在前院議事,就是在宮里忙碌,兩人也并不是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可是他走以后,若歸就是覺得府里格外的空曠,每一日的時間也分外的綿長。
沒有他的府邸,真的很不一樣。
“唉。”若歸站在元協前院的書桌旁,一邊撥弄著她剛剛帶過來的臘梅花瓣,一邊嘆氣。
“好了王妃,您不要再唉聲嘆氣的了,”月燈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王爺這才走了沒幾天您就這樣了,等時日長了,那還得了?”
若歸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可是一開口,又是一聲長嘆:“唉。”
“王妃,王爺都不在府里,您還每日來這里更換新鮮的花束,這又是為了什么啊?”月燈環顧了眼空無一人的前廳,實在有些不解,“您換了也沒有人欣賞的,還得要冒著寒風大老遠的走過來,不如待在暖和的屋子里呢。”
若歸這次終于沒有嘆氣了,正色道:“王爺不在,可是我還在啊,這個家也還在,那該做的我自然都還要做的。”
若歸收拾著換下來的昨日的花朵,順著月燈的這個問題接著想下去,忽然想到上一次她與元協吵架的時候,還是卜紅來替她做了這項工作。
卜紅?
若歸忽的反應過來,奇怪道:“對了月燈,我怎么覺得這幾天都沒有見到卜紅?”
月燈提到卜紅還是有些生氣:“不知道。自從上次的事兒……她不是都避著您么?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她是決不會出現在咱們面前的。可能是在哪里忙吧。”
“哦,”若歸想了想,“你去找找她。阿協不在,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把她叫過來,我們還能說說話。”
月燈滿心不樂意:“叫她干什么?您想要人陪著說話,婢子去請高陽王妃來,要是不成,還有咱家五姑娘呢,干嘛非要她呀?”
“月燈,”若歸無奈,“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阿協和她沒有什么的,她是阿協的妹妹,就也是我的妹妹,你們不要總是這樣對她。快去!”
月燈撇撇嘴,非常不理解若歸對于卜紅的信任從何而來,可是也只能把不滿壓在心里,轉身去后院找卜紅過來。
可是很快,她的不滿就變成了怒意噴涌而出,再也壓不住了。
“王妃!”月燈怒氣沖沖的進門,厚厚的門簾“啪”的一聲砸在門框上,嚇了屋里的若歸一跳。
若歸放下手里的甜瓜籽和話本子,奇道:“你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大的火氣?”
月燈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虧您還惦記著卜紅那個小蹄子,還那么信任她,要找她來陪您。她可倒好,連招呼也不跟咱們打一聲兒,竟然跟著王爺跑去戰場上去了!”
“什么?”若歸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的問,“你說,她跟著阿協一起,去戰場上了?”
月燈點頭,柳眉倒豎:“是啊,婢子去找她,哪里都找不到,最后還是從王府老人們那里打探出來的。那位伊丹嬸子,竟然還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說卜紅自小是跟著王爺一起學的兵馬騎射,每次王爺上戰場,她都換上男裝跟著一起去的,還說先王都知道這件事情,一直是默許的。”
若歸實在是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
這么說來,每一次元協上戰場,卜紅都陪在他的身邊?甚至就連在王上那邊也是過了明路的?
就說在這一次南伐前,卜紅也早早就做好了打算要一起去的?元協也是知情的?可是他們二人,甚至還有府里知道內情的下人們,沒有一個人來告訴她,而是合力將她蒙在鼓里?
這樣親密的關系,這樣刻意的隱瞞,他們真的只是朋友……抑或是兄妹嗎?
若歸很不喜歡這種猜疑的感覺,可是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
她恨不得立刻就找元協問清楚,可是元協現在遠在戰場,她只能把這件事情暫時埋在心里,讓懷疑與難過失控的蔓延開來。
元協的隱瞞沉甸甸的壓在心頭,若歸心神不寧,就連午食也沒用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午休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到了下午,她實在是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折磨的受不了了,招呼月燈過來,吩咐道:“去幫我把崔阿兄請來。”
予安留在洛郡就是為了照應若歸的,聽說若歸找他,他來的很快:“怎么了?這么突然的找我?”
若歸讓月燈和月柳都出去,屋子里就留下他們兩個人。予安看著合上的門扉,有些疑惑:“你有什么事情嗎,怎么這么神秘?”
“崔阿兄,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若歸直奔主題,“你是阿協的伴讀,與他一起長大,在你看來,阿協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待人溫柔,能力超群,心志堅定,當機立斷。”予安挑起眉頭,“他是什么樣的人,你不應該是最清楚的么?為什么忽然問我?”
若歸手指摩挲著杯子邊沿,有些出神:“我的想法與你一樣。可是最近我忽然有一種感覺……其實我根本不了解他,或者說,我根本不了解真正的他。”
“為什么這樣說?”
若歸苦笑:“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去南伐,是帶著卜紅一起去的。”
予安臉上帶上了明顯的訝異:“你今天才知道?可是我……”
他猝然住口,收住了話頭。
若歸聽出了他的未盡之意,抬眼看他:“崔阿兄,你也知道,是么?你知道什么?”
予安眼里滿是糾結,猶豫著閉口不言。
若歸低頭抿了口茶,苦澀的味道充滿口腔:“已經這樣了,難道還能更糟糕么?”
予安沉吟著,遲遲沒有開口。
若歸看他糾結的神情,心念回轉,主動問道:“是不是你與阿協談過這件事,你以為……或者是他讓你以為,我已經知道了?”
予安沒想到若歸會這么敏銳,遲疑了一會兒,強笑著道:“我現在想想,當時應該是我誤會了。出征前總是有許多需要準備的零碎事情,他一時忘記,也是情有可原的。”
若歸愣了一會兒,點點頭,又抿了一口茶水:“是我錯了。其實,事情還是可以更糟糕的。”
予安看若歸失落的樣子,不由很是后悔自己當時沒有親自來與若歸確認,又有些埋怨元協竟然當真瞞著她,心煩意亂的緊,少見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兩人沉默著。過了一會兒,若歸忽然開口,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內顯得有些空洞:“崔阿兄,你說,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其實你和我,我們看到的阿協,都不是真正的他?”
“我們看到的他,與其他人看到的他,都是一樣的,這是因為他只想要讓我們看到這一面。另外的一面,他只展現給某個人,甚至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予安心下微微一驚。說實話,其實他早隱隱有這個感覺,可是元協與他那么親近,待人處事也都表里如一,這讓他對偶爾會出現在自己腦中的這個想法滿是不齒,覺得自己過于敏感,心思太重了,有些對不起待他如兄弟一般的元協。
若歸是他的枕邊人,是他最最親密的人。如果現在連她都有了這樣的猜測,那這是不是可以認為,事出必有因,無風不起浪?
可是看著若歸黯然的小臉,予安實在無法再打擊她什么。
再加上他認為自己不能趁著元協不在洛郡,就在若歸面前搬弄是非,說一些捕風捉影的話,加深他們之間的隔閡,只好隱下自己的猜測不提,安慰她道:“你在這里自己胡思亂想也沒有什么用,等阿協回來,你親自問他不就好了么?”
若歸沒有說話,手指下意識的捏緊了手里的茶杯。
予安看看沒有絲毫熱氣的茶水,略微使勁從她手中把杯子摳出來,換了熱的又放回去:“每個人的立場都不相同,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別人說什么都不算數,還是需要你自己來發掘的。”
還沒等若歸說話,門口忽然傳來月柳的聲音:“王妃,王上身邊的高內侍來了,說是帶來了王上的口命,正在正廳等著呢。”
元軻的口命?
元協正在為他在外征戰,他傳口信來這里做什么?
若歸和予安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一頭霧水。
予安率先起身,整整衣衫:“走吧,王上派了高內侍親自過來,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若歸心里一突,第一反應就是元協在前線出了什么意外。
明明前一刻還對于他的隱瞞滿是傷心和懷疑,可是忽然面對他未卜的消息,她還是做不到不理不睬,反而心頭狂跳起來。
忐忑不安的開了門,月柳正守在門口,也是一臉不安。她跟在若歸身側,低聲對她回報:“高內侍來的很突然,沒有提前打過招呼,也沒有帶多少人,直接便登門了,月燈正在前面伺候著呢。”
若歸點頭,加快了腳步往正廳趕去。
等到她匆匆踏入正廳,高內侍正坐在副位上喝茶,看到若歸進來,滿臉堆笑的站起來:“奴婢給王妃殿下見禮,殿下安好。”
說罷,看到在若歸身后現身的予安,笑容不變,好像早已知道他在這里:“崔大人。”
予安恭敬的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高內侍接替的是先王身邊吉內侍的位置,是元軻身邊貼身的大總管。若歸之前住在宮里開導元軻時,與他也算熟人,此刻顧不上跟他客氣,急切的問:“不知高內侍來這里,是阿協出了什么事情么?”
高內侍擺擺手,笑瞇瞇的:“彭城王殿下英勇神武,首戰告捷,正在向著南朝的屯兵重鎮遼撫進發,一切順利,殿下安心。”
若歸松了一口氣,提起來的心也放了下去,這才疑惑元軻還有什么事情吩咐:“那不知王上口命是?”
高內侍笑著道:“王上知道王妃定然掛念著王爺,因而一收到前線軍情就命奴婢來給王妃報信。可是……”
說著,他留意了下若歸的神色,又有意無意的去看予安的表情:“畢竟軍情機密,每次派人來傳,速度慢又不安全。王爺在外為了北朝出生入死,王上生怕王妃遇上什么危險。再加上下個月就是年關,王上擔憂王妃孤身一人,特命王妃進宮暫住,與王后作伴,也好就近照顧您。”
若歸沒想到元軻竟然讓她入宮。
她雖然不知道元軻為什么忽然這樣做,可是直覺她不該去,遲疑道:“可我只是王妃,這畢竟與禮不合……”
“宗親女眷入宮陪伴王后是有先例的,何況此時時局特殊,王上已處理妥當,王妃殿下不必憂心。”高內侍還是一副慈祥的笑容,可語氣中卻不帶一絲商量的余地,堅決道,“王妃準備準備,這就走吧。”
“現在?這么急?”若歸又是一驚,為難道,“我走之后府里就沒有主子了,至少得交代安頓一下才行……”
“王妃不必掛心,府內下人自有照應。王妃還是趕快收拾一□□己物件,跟奴婢回宮復命吧。王上正在安樂殿等著您呢。”
若歸看高內侍毫不讓步,更覺得這事沒這么簡單。
予安對她使了個眼色,上前一步,看著她的眼睛柔聲勸說:“既然王上在等你,你就去吧,府里有我在。”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后面的兩字只剩口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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