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兒子能有什么打算!敝x定方神情亦是暗淡,“秋闈是趕不上了,總不能這副模樣將他送去科考。也是他時運不濟,只能再等三年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謝老夫人點點頭,對他道:“竹園那兒先瞞著,不要再擾了珩兒讀書!
謝定方自然應下。
只是另一頭,謝珩已得了消息。
在房里略坐了半晌,云奚和著謝霜一道出來。
屋子里人多,謝老夫人不讓她們待著,說是姑娘家體弱,沒得沾了病氣。
兩人聽話,卻也不敢走開,只在院子里的廊檐底下有一搭沒一搭得說話。
謝霜撫著廊柱嘆氣,“二哥哥這場水落的,秋闈都去不成了。姨娘眼巴巴盼了這么久,一朝落空,不知得哭成什么樣了。”
“是啊!痹妻商ы竭^檐角去看梢頭歇著的雀鳥。
有丫鬟步履匆匆從廊下過,驚擾了它,鳥兒膽小,慌亂地振翅而飛。
梢頭被帶得輕晃,落下了不少花葉。
云奚看著,眼中帶了微微笑意,只語氣仍是感慨萬分,“天可憐見,怎得就出了這樣的事呢?”
這下,兩個人怕是都要傷心死了罷……
謝珩便是在此時走了進來。
廊檐下,姑娘仰著的臉龐瑩潤如玉,清透生光,就連那眸中也是亮的,生動好看得不像話。
見他來,那光亮才一點點黯淡下去,直到徹底湮滅不見。
她靜靜得看著他,輕聲喚,“行知哥哥!
謝霜也瞧見了他,提著裙,三兩下跑到面前,“哥哥怎么過來了?祖母不是說了,不讓人告訴哥哥的嗎?”
謝珩揉揉她的腦袋,溫聲解釋,“這兒的動靜鬧得這樣大,我那處自然也聽見了,便過來看看!
又問起謝珝的情況,謝霜依著大夫所言一一答了。
“我去看看他。”謝珩說著,越過兩人,拾階入了房里。
不過片刻,又折返出來。
兩個姑娘仍立在廊檐底下,一副憂色忡忡的模樣,都是擔憂哥哥的好妹妹。
“怎么還站在這里?”
謝珩走過來,目光先從云奚低垂著的眼簾掠過,最后定在謝霜遍布愁容的面上,不由悠悠一嘆,柔聲寬慰了幾句。
見兩人神情仍是寂寂,又道:“左右在這兒也是等著,不如去哥哥那里喝茶可好?我那兒還有如意樓的糕點,妹妹們吃了或許能開懷些!
“不要了!敝x霜搖頭,“祖母說哥哥讀書要緊,不許我們過去打攪。”
“不打攪的!彼Z氣和緩,眉眼溫柔,“出了這樣的事,我也心煩意亂得緊,妹妹們權作是過去陪陪我!
又看向云奚,“妹妹前段時間問我要的字帖我近日得了,一直也沒拿去棠落園送給妹妹,便就著這次拿去,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他說話妥帖周全,云奚不好再拒,只好點頭應下。
三人一道回了竹園。
謝霜許久未來這里,處處新奇。
云奚提裙跟在她后頭,海棠花的繡鞋藏在湘妃色的裙擺里,小小的鞋尖兒,踩在碎石子路上,時隱時現。
“沅妹妹!敝x珩突然喚她。
云奚回眸,郎君在身后溫柔淺笑。
他指了指她的裙下,“妹妹的繡鞋臟了!
云奚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過去,果然臟了一處。
鞋面的海棠花瓣上沾了一點泥,是倉惶逃走時,湖邊的污水濺起的痕跡。
她將腳藏進裙中,吶吶解釋,“許是方才園子里撲蝶時無意沾上的,謝謝哥哥提醒!
“藏起來便瞧不見了嗎?”
他微微笑,語調帶著促狹,又自懷中取出一方青帕,在她面前蹲下,“腳伸出來,我替你擦擦。”
他神色閑然自若,云奚卻嚇得驚慌失措,“哥哥……”
她連忙出聲,左右張望,謝霜不知何時已進了里屋。
時下無人,只有微風輕拂而過,晃得角檐下的輕鈴聲響。
“不必勞煩哥哥了,我等會兒回了棠落園換一雙便是。”
她又慌又急,轉身欲走,卻不妨他探手過來,一把握住了她裙下的腳踝。
“妹妹慌什么。”
他力氣極大,腳踝處被他掌心握的發燙,云奚面上也燒得滾燙,想要掙開,那手掌卻愈發收緊。
“哥哥這是作甚么?一會兒叫人瞧見了!彼龑嵲诩绷,一時慌得口不擇言。
謝珩卻不緊不慢,輕輕撩起她的裙角,將那海棠繡鞋露了出來,執著帕子一點一點擦拭。
“瞧見了又如何?”他道:“妹妹前年來我這里時踩濕了鞋襪,還是我為妹妹褪下的,當時也未曾避諱過!
“那怎么一樣。”她低著頭,聲若蚊吟,“那時年紀還小,現下大了呀!
及了笄的姑娘,自然得避嫌。
謝珩聽出她話外意思,沉默許久,沒說話。
云奚也抿著唇,不再言語。
她掙不脫他的禁錮,也不敢鬧開叫人聽見,只能由他去。
待那海棠花上的污漬擦干凈,才忙忙把腳縮了回來,面紅耳赤得低聲道謝。
“妹妹客氣了。”他起身,慢條斯理地將帕子疊好收去袖中,又垂眸來看她。
姑娘臉是紅的,蔓延至頰邊,耳后也是粉粉一片,唯有耳下那一點珍珠墜子是白的,圓潤可愛。
他心滿意足,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俯下身,靠近那珍珠墜子,緩緩開口,“妹妹做事小心些啊,再有下次,我就不見得能幫妹妹善后了!
頓時,姑娘臉色褪得煞白,與珍珠墜子渾然一致。
兩日后的秋闈謝珝果然去不成。
苦讀十數載,一朝求問功名卻出了這差錯,他悔恨難當,更添心中郁結,病情愈發纏纏綿綿不得好。
這一病,足足在榻上躺了月余。
西院的方姨娘也經受不住此番打擊,大病了一場。
這當頭,金桂飄香,秋闈放榜。
謝家大公子謝珩得了解元,徐家的公子徐知簡亦是三甲之列。
喜報傳到謝府,謝老夫人喜不自禁,當即領著云奚和謝霜去香積寺中還愿。
正是遍野桂花生香的時節,南臺山上煙雨空蒙。
云奚的心緒也似被這淋漓雨水浸濕了,陰壓壓的往下沉。
這些日子,她膽戰心驚,過得很是艱難。
她猜不透謝珩現下的心思。
就如那日,她也想不透,為何他會碰巧出現在西院一樣。
思緒紛紛擾擾,糾纏不清,攪得她日日難眠。
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卻被她強按下去。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寧愿就這么渾渾噩噩得裝模作樣走下去。
好在自那日后,他再未做過任何出格之事,說過半點不妥之語,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兩人見面,他依舊是她眼里斯文儒雅,溫和謙遜的好哥哥。
而她,也仍舊是他面前乖巧溫順的好妹妹。
而眼下,云奚獨身跪在寶殿中,手捧著香對著佛像虔誠祈愿,“信女云奚,一生孤苦無依,顛沛流離,但求佛祖憐惜……”
不要再起差池,明年此時,讓她得以順利嫁去徐家,夫妻和滿,一生順遂。
得償所愿,終成圓滿。
香緩緩納進鼎爐中,她抬眸,看著面前恢宏悲憫的佛像金身。
她其實從來不信佛祖,所謂拜佛,不過是無能之人為自己內心的懦弱尋找的一個慰藉罷了。
她只信自己。
香積寺中最近香客繁多,一朝放榜,多的是如謝老夫人一般拜佛還愿之人。
其中,自然也包括城南的徐家。
徐知簡入了三甲,徐夫人亦喜,定要他親自來陪自己還愿,說是如此才顯誠心。
徐知簡無法,只得陪著母親過來點燭焚香,供奉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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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做完,徐夫人去了禪房聽方丈談論佛法,他便撐了把油紙傘滿山滿寺地閑逛。
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當然。
來拜佛的江家姑娘遇上了來還愿的徐家公子。
隔著雨簾遠遠一望,油紙傘下,姑娘羞澀一笑,低低垂下眸去。
是歡喜,也是刻意。
“妹妹怎么來了?”兩人行在青石橋上,徐知簡問她。
云奚乖巧答,“我隨外祖母過來還愿。徐哥哥怎么也在這里?”
她明知故問,他毫不知情,“我隨母親過來,沒想到這樣巧,妹妹竟也在這里。早知如此,我該早些來的。這樣,也可以早些見到妹妹。”
徐知簡低頭看她,眼里俱是笑意。
姑娘羞澀愈盛,雙頰嫣紅,眼波流轉間,皆是婉轉多情。
下了橋,雨也止了,云奚將傘收起,朝著他微微一福,“恭喜徐哥哥此番中舉,也預祝哥哥明年科考金榜題名!
“承妹妹吉言!毙熘喰,極是自然得接過她手中的油紙傘,溫聲解釋,“傘面有水,莫污了妹妹的裙,我替妹妹拿著!
當真是個體貼細心的好郎君。
兩人既然見了面,又同在寺中,難免兩家人也得見見。
禪房里,徐夫人牽著云奚的手,笑得格外熱絡。
幾人寒暄了幾句,便順嘴也將這親事提上一提。
謝老夫人的意思,姑娘尚在孝期,不便走明禮,兩家心中有數便好。
待到明年除了孝,哥兒科考也過了,正正是雙喜臨門,屆時再請媒人上門,締結兩人秦晉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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