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殿附近沒有什么發現，明寒便打算去這大澤之地那些小魔君領地看看，或許他們劃分領地時能有什么線索。

        只不過十幾個小魔君分散頗雜，明寒要一一找過去大約得費些功夫。

        大澤之地有無數山澤，但除了神荼與郁壘魔殿坐落的斕彌山，還有一地是魔氣十分濃郁的地方，那就是夢魔歸姜的住處。

        歸姜是大澤之地的祭祀長老，神荼、郁壘離開后他便歸隱在暗燈崖，幾萬年非大事不出。

        若大澤之地還有誰能知道招魂樹的下落，也只有他才有幾分可能了。

        暗燈崖在斕彌山東北部，明寒從東方而來，可能還要原路折返一段路。

        月下的荼蘼花泛著冷光，香氣濃郁傳遍漫山遍野，明寒獨自走在山澗小路頗有些閑趣。

        慢悠悠走了一段路，明寒眼眸狀似不經意掃過某處，嘴角莫名微揚起一個弧度。

        “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親自把你揪出來？”那小東西暗中跟著她許久，明寒覺得這不是欠揍就是有什么所圖，原本她沒太在意，但都跟了兩日，不問問都顯得神尊大人不尊重他。

        話音落下許久，空氣中除了花香氣息再無半點波動，時空仿佛靜止一般。

        明寒朝一個方向伸出一只手輕輕一抓，一只半大狼崽子便四腳朝天的落在她面前。

        “為何跟蹤我？”

        小狼被喚出原型顯然是受驚不小，他想努力翻翻身，發現自己被禁錮的紋絲不動，眼中流露出幾絲慌亂，顯然他明白對方修為高出他預估太多。

        “我沒跟蹤，這大澤之地那么大，怎么你走得旁的就走不得？”盡管心里怕可嘴上卻依舊硬得很。

        明寒微笑道：“大澤晚上陰寒，我正缺個狼皮襖子，每曾想你這小東西竟然主動送上門兒來。”

        聽到這話小狼惱怒的瞪了明寒一眼，他氣哼哼道：“你莫嚇我，我可是歸姜大人的徒孫，你敢對我不利，我家大人才不會放過你。”

        若不是看這狐貍先是去往魔殿方向，又折返回來去往暗燈崖的方向，他才不會多管閑事只不過這狐貍看著修為不顯，不曾想竟有這些本事。

        “你是歸姜的徒孫？”明寒卻是不怎么信，歸姜她雖然沒見過，但打聽到的消息是他性子古怪孤僻，壓根就沒有收徒。

        “我父是歸姜大人記名弟子柯郎，你還不快放了我！”小狼瞪著明寒嚇唬道。

        記名弟子？柯郎？沒聽過。

        明寒把小狼松開禁制笑得溫和：“原來真是大人的徒孫啊？”

        小狼得到自由后立馬化為少年模樣，恐嚇道：“知道怕就好，你這狐貍趁早打消那些小心思，歸姜大人雖然不管閑事，可卻也不會容忍你這等一看就圖謀不軌的。”

        還挺警覺，就是性子魯直些。

        明寒笑得像個戲折子里的反派：“看來你這小狼很是尊崇歸姜大人啊，我并沒有惡意，只是想去請教歸姜大人一件舊事，想來你這么崇敬大人，那必然是認得去暗燈崖的路的。”

        暗燈崖

        小魔狼實在是被這無恥的臭狐貍氣得不輕，這幾日他被下了不知什么咒，身子竟然不受控制得往暗燈崖走，眼看就要到歸姜大人的領地，他眼里流露出的懊惱越發明顯。

        早知道就不跟蹤這該死的狐貍，說不準她自己還不知走去哪里，現在倒好他成了現成的領路狼！

        “你這小狼果真沒蒙我，你家歸姜大人有你這孝子賢孫想來也會欣慰。”神尊惡趣味起來其實也討厭得緊。

        歸姜的住處是個頗簡約的小木屋，在崖下便遠遠可見，這與魔族那華麗奢靡的風格頗不符合，但想到歸姜的出處又似乎很合理，他一開始也不是魔族之人，想來審美還沒被同化。

        “大人，有圖謀不軌的狐貍來算計您了！”小狼眼看這臭狐貍要進入暗燈崖，當下焦急得很，最后竟然能下狠心豁出去大喊起來。

        明寒詫異的看了突然大喊的小狼一眼：“你倒是真挺孝順啊。”

        話音剛落，明寒與小狼便被一股迷霧卷入，眨眼間眼前景色便換了天地。

        霞光萬道，圣音渺渺，四季之景繁盛輪回，這是神界四季神殿的景象。

        這是明寒入夢都不敢相信能再回去的家。

        歸姜是夢魔，幾萬年前幻境便是他最大的殺器，只是眼前這幻境似乎很是淺露，迷惑不了明寒，所以她壓根就沒動。

        當真奇怪，這夢魔就這點本事嗎？

        明寒看著已經陷入幻境的小狼，拎著他后脖領子往那半空中一戳，下一刻他們便已經到木屋前。

        歸姜是個干瘦的中年模樣，五官深邃若不是太過干瘦想來也是有幾分好看。

        “你是誰？”歸姜活了十幾萬年，哪怕沒修成魔君，也是有本事看出來者剛才顯露出的本事并非魔族之術。

        明寒把小狼扔到一旁，看著歸姜輕聲道：“我叫明寒。”

        明寒這名號在六界并不多出名，但活得久的總是有好處，歸姜恰好是聽過這名字。

        “原來是四季神家的娃娃，你來我魔界有何意圖？”

        明寒并不繞彎子：“九幽因神魔大戰死氣橫行，為解困境我需要招魂樹一用。”

        神魔大戰留下的爛攤子魔界也有份，所以讓他們出分力在明寒看來理所應當。

        歸姜看著眼前神色淡然的女神，不禁嘲諷道：“所以你來我這里找招魂樹？四季神殿雖然沒落，想來明寒神尊也用不著到我這暗燈崖打秋風啊。”

        明寒聽了這話也并未生氣，她亮出法劍：“我知道你不會主動告知我，所以咱們還是按照老路子來吧。”

        遇到事說不通，打一架或許更合適，從天地初開，神魔之間大多數都是這么來講道理的。

        “哈，你倒是和你家那些老的不太一樣，打就打我還怕你不成？”

        和個后生打架，歸姜亦得使出全力，他與明寒跟腳不同，加上對方已經飛升神尊位，這是打架也就別講究什么尊老愛幼。

        看著迎面而來的魔霧，這是可以侵蝕神魔的幻瘴，明寒知曉其厲害，她瞬間便揮動法劍直接斬去。

        “噗！”

        歸才交手一個回合歸姜便被摔到地上，神尊大人顯然戰斗力超出他預估太多。

        歸姜吐了口血，晃悠悠站起來問道：“你的神力明明并不濃厚，為何會這樣？”

        明寒手握法劍不答反問一句：“招魂樹，說嗎？”

        那自然是不想說的，可歸姜明白他今日不說怕是過不去這個坎兒。

        “招魂樹樹種在情鳶魔妃那里，你找我又有何用？”

        明寒看著歸姜道：“大澤之地并無招魂樹可生存的環境，可千年前突然出現招魂樹樹種，你覺得我會信一個足不出戶的魔妃會突然有這種東西？”

        神荼與郁壘顯然也不是那等愛種什么花草的，這樹種只怕就是為了神界與仙界流出去的。

        “想不到你們這些神仙還是有個帶腦子的，招魂樹的種子我的確有，但給你卻是萬萬不能。”歸姜的身影突然變淡，眨眼便已經消失不見。

        木屋周圍同時閃起暗芒，一個奇幻的大陣從地表升起。

        “果然是在釣魚。”明寒看到大陣并未驚慌，而是仿佛陳述事實一般做出總結，她心里的猜測如今也算驗證出來。

        破除的幻境其實只是她以為的景象，幻境一直未曾破除，歸姜的幻境竟然可以跟隨神魔的內心變幻，當真了不起。

        難怪幻境中的歸姜看到明寒突然出現，一直不慌不忙的，想來不是有后手，就是原本就在等不速之客上鉤。

        “這是什么？”小狼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他看著大陣面露疑惑。

        明寒險些忘了還有這小崽子，她皺了皺眉道：“我勸你你老實待著，不然你就算死了，你那好師祖怕是不會替你收尸。”

        這里是幻境不錯，可這戮神大陣也是真的，它殺起來死的可不是只有神，六界生靈遇上它，能活下來的真就是要靠運氣。

        小狼卻并未顯得過于害怕，他看著陣外的歸姜又看了看陣內的自己與這臭狐貍，眨了眨眼就明白他是要與這狐貍一起被歸姜給燴了。

        “都怪你這臭狐貍非得找死來這暗燈崖，這下我大概也要被你連累。”

        明寒并未理這小狼，她現在要專心破陣，只要這小狼不自己找死，那她也沒空管他。

        歸姜在幻境外看著里面的一切，面露一絲快意：“這陣原本就是等你們神界來送死，不想竟然碰到你這條大魚，明寒神尊感受如何？這戮神陣經過我幾萬年鉆研，別說你就算你父神、母神來了，也得給我交代在這兒。”

        明寒忍著渾身刺痛，運足法力，喚出“春華”地方大陣的殺戮之氣，而后將法劍收起，雙手結印。

        “嗡～”

        幻境之外的歸姜臉上的快意一下子被驚愕取代，緊接著便被他放在戮神陣中的殺戮之氣沖擊飛出。

        破陣出來的明寒勾唇笑道：“那還真不好意思，別的不好說，陣法這一塊兒我還真就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出來后并不著急理會趴在地上的歸姜，明寒神識掃過，確認了目標，便伸手把某一處暗藏的幾枚種子召喚到手里。

        她有四季神血脈，六界植物都可在她神識掌控之中感應到。

        “你拿到那種子又如何？它是種不活的。”歸姜的傷顯然加重不少，他用盡全力也沒爬起來，然后徹底擺爛趴在地上看著明寒一臉嘲笑。

        明寒把種子封印后收入“秋實”，看向歸姜道：“那就不勞你操心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到這招魂樹得種子的？”

        招魂樹被毀應該是意外，那一個魔界的大祭司是如何獲取到神界與仙界都無法探知的遺種？

        “剛才在幻境里還瞧不出，這會兒我倒是明白你為何會這么弱了。”

        明寒看著歸姜周身幾乎淡化到透明的魔氣，明白現下的歸姜不過是強弩之末，或許這也是他幻境中如此廢物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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