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瞬華被審查的事情在教團傳開了，人們議論紛紛。

　　不過論調很統一：什么？瞬華是是千年伯爵派來的間諜？你腦子被門擠了吧？

　　科學班、后勤部、驅魔師、醫護班，對陌生的中央廳最高長官魯貝利爾的行為，冷眼旁觀，礙于他的地位，并沒有過多反對，但也絕對不想配合。

　　至于探索部隊，如果不是科穆伊阻攔，早就示威游行了。

　　“居然懷疑瞬華？你良心被狗吃了吧？？”

　　探索部隊的糙老爺們是不會講究措辭的。

　　可惜魯貝利爾對這些底層的“呼聲”是不會在意的。在他眼里，李瞬華受到如此的擁戴，反而更加可疑。他安排了很多次私訪，隨機地盤問教團職員關于對李瞬華的認知，以及這個青年的過往。

　　他甚至放下身段，跑去食堂聽其他人的餐桌對話。探索部隊的冷言冷語，對他而言只是佐餐的小菜。

　　大約過了兩周，魯貝利爾把科穆伊叫到了辦公室。

　　“科穆伊室長，最近的日子辛苦你了。”

　　“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科穆伊的態度很惡劣。

　　魯貝利爾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天我詢問了很多人關于李瞬華元帥的事，聽他們說你和他從小就是好朋友，我覺得你提供的信息一定更可靠，更豐富......希望你能配合。”

　　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科穆伊和李瞬華的關系，早在十年前就不是秘密了，這個時候提出來，無非是想給科穆伊制造一點心理壓力。

　　“你的手下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你最好不要撒謊。”這是魯貝利爾想暗示的信息。

　　科穆伊曬然一笑：“我和瞬華是好朋友，這在教團里根本不是秘密。你想問什么呢？”

　　“室長，對我不要抱這么大的敵意嘛......那就請你講講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吧。”魯貝利爾對科穆伊的頂撞一點都不在意。

　　“......”科穆伊輕哼一聲，開始不情愿地講述。

　　從第一次相遇的客棧，到被惡魔圍困的客船，再到悲傷的寺廟，最后加入教團......科穆伊漸漸忘了這是一次審問，開始認真回憶自己兄妹和李瞬華這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

　　還真是難忘的十年啊！科穆伊心里暗自感嘆。

　　最開始的時候，客棧里那個被自己吵醒的少年，在客棧里救了自己，當時自己好像還被他嚇到了，他那雙眼睛綠油油的，像個妖怪，哈哈......

　　科穆伊的眼神漸漸柔軟下來，這是陷入回憶的人特有的眼神。

　　旁邊的魯貝利爾安靜地聽著，少見地沒有插話。

　　科穆伊已經完全忘了身邊的魯貝利爾。自己的記憶在很多細節上都模糊了，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整理一下，似乎也不錯。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過去。兩個人在辦公室坐了一下午，像多年老友般親切。

　　“......就是這些了。”講完話的科穆伊喉嚨渴得厲害。魯貝利爾從頭到尾都沒有質疑，這讓科穆伊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科穆伊相信李瞬華絕對不是什么千年伯爵的間諜，他擔心的是魯貝利爾雞蛋里挑骨頭，硬要往李瞬華頭上扣帽子。

　　現在看來，魯貝利爾還沒有這么不堪，沒有確實的證據，他倒也沒有特別針對李瞬華。

　　“科穆伊室長，喝杯水吧。”

　　“謝謝。”

　　魯貝利爾滿足地靠在椅子上，眼光亮得厲害：“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科穆伊手一抖，熱水灑在了褲子上。

　　“魯貝利爾大人......”

　　他想到什么了？？科穆伊感到一絲驚恐。

　　魯貝利爾很有風度地遞來一塊手帕：“不要激動，科穆伊室長。我相信你對教團是忠誠的。也相信你并沒有對我隱瞞。”

　　一股寒意升上了科穆伊的心頭。魯貝利爾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他不相信李瞬華。

　　“魯貝利爾大人......”

　　魯貝利爾擺手，打斷了科穆伊的話。他面帶微笑，像個得勝的將軍：“這些天我一直在搜集有關李瞬華的過往經歷。發現了很有趣的事。

　　黑色教團最年輕的元帥，無論實力和頭腦都是一流，說他是天才也不為過。

　　他在十年前提出的削減惡魔的戰略，現在看來簡直是跨時代的構想！具體的情報我不能過多透露，但他的建議確實極大地改變了戰局！”

　　“是啊，瞬華是一個非常出色的驅魔師，他的能力擔當元帥并不過分！”科穆伊連忙插嘴。

　　魯貝利爾笑了：“我只是好奇，他......為什么總能提前看到一切？”

　　“你的意思是......”

　　魯貝利爾拿出一份資料：“這是最近在他身上發生的一些事。”

　　科穆伊接過資料，看著看著，手微微顫抖起來。

　　“x年x月x日，李瞬華派探索部隊監視科學班拉塞爾的子嗣約翰，后成功消滅潛伏惡魔。”

　　“x年x月x日，李瞬華派巴茲前往倫敦郊外，迎接驅魔師亞連·沃克，兩人成功接頭。二人此前并無聯系。”

　　“x年x月x日，李瞬華前往輪回之城，與諾亞戰斗時提前求援，成功狙擊諾亞。”

　　“x年x月x日，李瞬華率亞連·沃克、書翁、拉比、斯曼、米蘭達、神田，成功伏擊諾亞。”

　　“x年x月x日......”

　　魯貝利爾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科穆伊，為什么你的好朋友總能做出先知一般的預言？在你們過去的交往中，我也發現了很多類似的現象。按你所說，他遇到你之前從沒見過黑色教團的人，那為什么對我們如此了解？還有他對惡魔的認知，和茅山派傳授的經驗完全不同......”

　　魯貝利爾有條不紊地敘述著自己的發現，科穆伊腦中記憶的碎片，被魯貝利爾提供的線索一一串聯，漸漸完整。科穆伊順著這份地圖，追溯到了初次相遇時的夜晚，那個充斥著惡魔的客棧——

　　“閉嘴！你想死嗎？是我！”

　　“你怎么在這里？”

　　“這個問題不重要，你妹妹呢？李蓋梅同學。”

　　“李娜莉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

　　科穆伊僵硬地拿著資料，一動不動。

　　“科穆伊室長？”

　　“啊？”科穆伊從回憶中被拉了回來。

　　“你是想起了什么嗎？”魯貝利爾溫和地笑。

　　“沒、沒有......”科穆伊強笑。

　　“科穆伊室長，”魯貝利爾端著咖啡站起來，在屋子里踱來踱去，“我想是我剛來的時候的行為有些激進，導致你們對我有些誤會。李瞬華元帥十年來對教團的貢獻，大家有目共睹。沒人能抹殺他的功績！

　　但是諾亞一族的出現，對我們大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情報。諾亞一族是千年伯爵最忠心的幫兇，過往的記錄中，他們都隱藏在歷史之后，悄悄左右歷史的方向。

　　他們已經存在了幾千年，而黑色教團只建立了不到一百年，面對他們，我們有很大的劣勢。

　　上次在輪回之城，如果沒有李瞬華提前準備，我們派遣的兩名驅魔師恐怕就被殺害了......”

　　科穆伊的心一顫，魯貝利爾說的兩名驅魔師里，有一個就是李娜莉。

　　“對諾亞一族是否足夠了解，關系到這場圣戰的勝利！我并不懷疑李瞬華元帥對教團的忠誠，只是希望他能把所知道的有關諾亞的情報告訴大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隱瞞起來。讓其他的驅魔師對諾亞有更深刻的了解，這是對他們的生命負責，你說呢？”

　　“......”

　　“我不會逼你做什么。不過，如果你也贊成我的想法，希望你能幫我和李瞬華元帥溝通一下。”

　　魯貝利爾做了個“請”的手勢，科穆伊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辦公室。

　　門外站崗的副官林克走了進來：“他的‘氣’亂了，我能感覺到。”

　　“他會是最好的審問人，”魯貝利爾微笑，“后面就讓他去問李瞬華吧。”

　　“大人......”林克猶豫了一下，“我們這樣逼迫一位元帥，會不會......”

　　“你之前告訴我，如果那天李瞬華動手，我們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那間屋子吧？”

　　“......是的。‘鴉’部隊里教官曾經跟我提過，修煉‘氣’的人，境界越高，氣勢就越強烈，對普通人的影響就越大......但是達到了極高境界的時候，反而會變得像普通人一樣，平平無奇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呵呵，這件事就連他的好朋友科穆伊都不知道啊。如果不是被我們發現，所有人都會被他騙過去。”

　　不是被我們發現，而是他想讓我們發現......林克心里默默補了一句。

　　“如果最后的結果證明李瞬華是無辜的，我會當面向他道歉！”魯貝利爾放下杯子。

　　“林克，我們來打賭怎么樣？”工作之余的魯貝利爾還是很輕松的。

　　“額，賭什么呢？”

　　“李瞬華會不會是千年伯爵的奸細。”

　　“......”

　　“李君，不要讓我失望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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