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季節已經入了冬，夜里宋予安睡覺都要燒著炭盆才能睡著。

        這夜宋予安在被褥中輾轉反側，手腳冰涼，被褥中一絲熱氣也無，最后實在是太過于困倦才睡了過去。

        齊鈺掀開被子躺進去時，被被褥中的涼氣凍得一激靈，明明屋中燒著炭盆，周身確實沒有一絲熱氣。

        他將宋予安摟進懷里，緊緊焐著，察覺到了熱源，宋予安沒一會兒便自己貼了上來。

        黑暗中，齊鈺用手丈量了宋予安的身體每一處，這具妖嬈的身體對他來說有著巨大的新鮮感和誘惑力。

        齊鈺摟著宋予安嬌軟的身子，聞著宋予安身上的香氣，只想日日都能摟著她入睡。

        看來，溫水煮青蛙的樂趣還是比不得溫香軟玉在懷，他得加快速度了。

        天光微亮，宋予安又是在溫暖的被褥中醒來，這一夜睡得十分舒適。

        “小宋大人，該起了，時辰不早了。”

        “知道了。”

        宋予安躲在帷幔中仔細地給自己纏上胸，胸口不知何時被自己撓的幾個紅印，綴在一堆白雪中。

        “殿下，我該去吏部上值了。”

        “好，孤派人送你。”

        齊鈺從德公公手上的托盤中拿起一件狐裘，這件是他命人特地為宋予安做的，取得最珍貴的火狐裘絨，紅色的狐裘滾著白色的邊。

        宋予安這般粉雕玉琢的人兒披上這件紅色狐裘，紅色襯得她艷麗旖旎，美得動人心魄。

        齊鈺看著她一時出了神，他有些后悔做了這件狐裘，穿上未免太惹眼了。

        “殿下，我走了。”

        “去吧。”

        齊鈺伸手將她耳邊的發絲掖至腦后，他現在還不能操之過急，可不能嚇到她了。

        入冬的大齊，陷入了刺骨的寒冷，這剛入冬就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三皇子構陷太子在圍獵中放狼偷襲他，害得他殘廢，卻被查出太子擊殺的老虎實則是三皇子派人做的，而狼是草原人都放進來的。三皇子不僅陷害兄弟，還污蔑構陷，氣得惠帝當場便摔了硯臺。封三皇子為慎郡王，連年都不讓過了即刻前往封地。

        第二件事就是入冬之后草原物資匱乏，數次侵擾邊境，此次竟是直接向大齊宣戰，而惠帝有心派使者去同大可汗議和，得到了一眾大臣的反對。最終，在群臣的勸誡下，惠帝下令以定國公和鎮國將軍為大將軍，太子督軍，帶兵迎戰草原，而李晉作為鎮國將軍府的公子，也將隨軍出征。

        一下子自己的祖父和好友都要上戰場，宋予安心里沒由來的慌張，刀劍無眼，誰也不知道戰場上會有什么意外。

        寒風中旌旗獵獵，惠帝帶著文武百官親自為大軍送行。

        此前整個定國公府已經為定國公踐行，此時宋予安站在齊鈺身前，懇求他帶她出征。

        “殿下，您帶我去吧，我定能幫助殿下。”

        “戰場變幻莫測，太過兇險，你在京中等孤回來。”

        “我是您的伴讀，理應為您分憂。”

        “孤需要你替孤鎮守京中，吏部之事還懸而未決，你身上的擔子不輕，聽話。”

        宋予安只是著急，卻不是不顧大局之人，她知道太子離京，她需要替太子守好家業。

        “殿下，您一定要平安回來。”

        最終，宋予安咬著唇點了點頭，齊鈺這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頭。

        “等孤凱旋。”

        回來娶你。

        直到大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宋予安才調轉馬頭回了吏部。

        最近對此事的調查明顯察覺到阻力重重，幕后之人怕是有所察覺，她需要重新安排人手去各地調查。

        目前的證據似乎都指向勤王，但是這些證據未免得來的太容易了些，宋予安直覺這其中另有隱情。

        除去太子帶走的人，其余的人齊鈺都交給了宋予安和王暄、孟維遠，他們幾個人把持著太子手中的各方勢力。

        這一日宋予安在房中醒來，發現桌子上無故出現了一封信，信中寫著定國公和李晉會在此次討伐草原的戰爭中犧牲。

        宋予安一連三天派人蹲守都沒有抓到送信之人，但是這三天信都準時地出現在她桌上。

        若說以前，她定然覺得有人在惡作劇，但是自從她重生之后，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她不得不信，這世間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如果這說的是真的呢，他們無法承受這萬分之一的可能。

        宋予安暗中將此事告知王暄和孟維遠，她將手中的事情托付給王暄，自己帶著一支精銳悄悄離開了京城，前往幽州。

        她甚至沒敢和爹娘商議此事，只是留了一封書信便連夜帶人出城了，若是提前和宋景同說他必然不會同意。

        宋予安一路快馬加鞭趕往幽州，此時戰爭已經進行了半月有余，大齊與草原各有傷亡，暫時還未能分出勝負。

        時處寒冬，河流處于枯水期，幽州城外的河水枯竭，草原騎兵可直接沖到城門口，時常出其不意地侵擾。

        宋予安到幽州這一日，大齊正在和草原進行目前為止最大的一次戰爭，十萬草原騎兵集結于幽州城門，定國公和李晉帶隊迎戰，鎮國將軍和太子在軍中鎮守。

        宋予安聽著遠處傳來的號角聲，一揮鞭子便縱馬跑向戰場。

        她憑借著太子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地上了城樓。

        戰況一覽無余，刀光劍影，血肉飛濺，此時的宋予安根本無暇恐懼，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沒有時間給她害怕。

        李晉帶著一隊騎兵從側翼包抄，截斷了草原人的隊伍，遠處射來一支冷箭直直沖著李晉而來，宋予安抬手便搭弓射箭，于半空中擊斷了這支箭。

        李晉回過頭這才看到城樓上站著的宋予安，宋予安卻沒空看他，三箭齊發射殺了草原躲在后方的弓箭手。

        定國公身邊雖說有重重保護，但是草原人知道他是主帥，對他的攻擊更是兇猛。

        宋予安一箭射殺了打算從背后偷襲定國公的人，余光中瞥到有人摸到李晉身后，抬手一箭那人應聲倒下。

        再回頭已然有支箭射向了定國公，宋予安來不及松懈抬手擊落那支箭，誰知后面還有一支暗箭，射進了定國公的胸膛。

        “祖父！！！”宋予安立刻下了城樓去接應。

        定國公遇襲，戰況一時變得混亂異常，鎮國將軍立刻下令收兵，護送著重傷的定國公回了營帳。

        太子摟住崩潰大哭的宋予安，軍醫在榻前為定國公處理傷口，箭頭帶著倒刺，□□又帶出一攤血肉，血水就浸了一大盆。

        “殿下，宋大人，國公大人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宋予安撲到定國公榻前，看著他氣若游絲的樣子只覺得悔恨萬分，她轉過頭看軍醫，“多謝軍醫，我祖父的傷情怎么樣了。”

        軍醫搖了搖頭，“國公大人年歲已高，身體有些陳舊傷痛，加上此前就受了些傷，如今又是傷上加傷，情況不容樂觀。”

        宋予安這才知道定國公來到幽州之后就已經受了傷，只是之前一直逞強，這次的箭傷徹底擊垮了他的身體。

        軍醫出去煎藥，宋予安一直守在定國公榻前，她才發現原來祖父不知何時已經生了白發，他就像一頭漸漸老去的雄獅，不復當年的強壯。

        幾個時辰之后，定國公終于清醒了過來，他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的小孫子守在榻前。

        “祖父！您終于醒了！”

        “予安，你怎么在這里？”

        “我擔心你們，前來支援。”

        “胡鬧，你一個孩子，從未見過戰場，竟敢隨意出入。咳咳、”

        劇烈的咳嗽牽動了傷口，定國公捂住胸前的傷口，繃帶之下已然看到淡淡的血跡。

        “祖父，您別激動，養傷要緊。都是孫兒的錯，若不是當時分心去救了靖安哥哥，怎么會叫祖父受這樣重的傷。”

        宋予安自責地無以復加，若是他反應再快一些，她就能救下祖父。

        “傻孩子，祖父年紀大了，死了便死了，你們這些少年人才擔負著大齊的將來。”

        定國公抬手摸了摸宋予安的頭，寬厚的手掌給了她些許安慰。

        “呸呸呸，祖父不要亂說，予安不要您有事。”

        “去休息吧，祖父沒事，休養休養便好。”

        最終定國公的病情也沒像他說的這般休養休養便好，他撐了三日之后舊疾復發，新傷和舊傷一起，沖垮了他的身體。

        “予安，我能死在戰場上，也不枉此生。”

        他在病榻上和宋予安交代了最后的遺言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祖父！！！”

        “祖父，您不要走！”

        “孫兒還未帶您回家。”

        周圍的人都紅著眼睛別過頭，生離死別即使作為軍人看慣了，也永遠不會淡然地接受，李晉更是攥緊了拳頭，落下淚來。

        齊鈺心疼地摟緊宋予安，任由她的淚水浸濕了衣襟。

        “予安，節哀順變。”

        懷中的人哭得聲嘶力竭，上氣不接下氣，竟是直直地哭暈了過去。

        齊鈺慌張地將她抱起回到自己的營帳中，軍醫前來檢查一番給宋予安扎了幾針她便蘇醒了，隨后軍醫留了一副安神湯就退下了，此時的宋予安只是悲傷過度，一時驚厥。

        “殿下，我祖父”

        “國公大人的身后事孤會派人料理，你小心身體。”

        宋予安含著淚搖搖頭，“殿下，我可以的。”

        齊鈺嘆了口氣，點點頭，將她扶起來，前去處理定國公的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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