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初的提議很簡單，只柳玉珠一人并不能改局，她再反感祝九歌，只要二人都沒有原則性錯誤，這個婚便沒有阻礙。

        所以他要創造的就是原則性錯誤。

        “公主可有心儀之人？”溫子初問道。

        柳玉珠搖了搖頭：“我從小在宮中長大，文武百官的公子都沒見上幾個，何來心儀之人？”

        她說得對，即使是有，一個大臣之子，甚至可能是平民，怎么敢去違抗皇室旨意。這局他若只看不管，便大概率看到個棒打鴛鴦的結局。

        所以他的目的并非是真的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而是……

        “那公主覺得在下如何？”

        柳玉珠一愣，她望向溫子初的眸子。他眸光深邃，被酒染紅的唇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銀彩的光恍惚間晃了下她的眼。

        她呼吸一頓，心跳快了一拍，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婢女在柳玉珠身后，不知二人說了句什么，怎就忽然開啟了這樣的對話風格。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口正主往她嘴里塞的糖，眼睛瞬間瞪大了一圈。

        而下一秒，溫子初那雙狹媚的桃花眼便掃到了她的身上。

        柳玉珠反應過來，連忙說道：“阿媛不是外人，她是母妃給我尋入宮的玩伴，自小便跟著我。”

        那又如何？

        見溫子初并未被說服，柳玉珠也沒繼續，而是讓阿媛退了下去。

        溫子初能這么小心，主要還是人在京城，防不勝防。這邊雖說有樓中的人，并且算得上是朱雀樓分部中最大的一個，但為了安全起見，溫子初并不打算聯系。

        他不會不知道，他們進京多少雙眼睛盯著，計劃失敗事小，蟄伏在京中的暗網被發現事大。

        “溫公子想說什么，現在總可以說了吧？”身邊的人被請出去多少有些不高興的柳玉珠話里帶著些許火藥味。

        “公主想必知道，聯姻一事，茲事體大。除非雙方有惡疾，要么就是有不能嫁娶的不可抗力，否則一定會成。”

        “我知道。”這也是柳玉珠一直在煩躁的，連帶著見到祝九歌就心情不好。

        “那公主可知你們二人的婚事意味著什么？”

        “能意味著什么，啟王是正元的戰神，他的兒子與我正相配。”

        “還有呢？”

        “還有……啟王常年駐守西啟，鮮有上京。怕不來往會有生疏，就牽個線，做個紐帶。”

        “照公主的說法，皇上做的這些都是好意呢。”溫子初嘴上說著恭敬的話，心下已然開始冷笑。

        “所以啊，父皇為什么就要這么執著呢？那祝旭也不買賬，這么下去不是吃力不討好嘛？真是不明白。”

        溫子初笑了：“公主生活在善意里，見到的東西自然都是善的。如此，我便要提醒公主一句了。”

        “若你按我說的做，婚約或許會擬不成，但同樣的，公主可能會看不明白……更多的東西。那些不知公主能否承受，需要您有個心理準備。”

        慈祥的父皇，溫婉的皇后娘娘，疼愛自己的太子和全宮上下的寵愛。

        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人造的烏托邦中，他們給予的恩寵，即使身為皇室，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柳玉珠越聽越迷茫，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而是溫子初要她做什么。

        “既然在公主看來，都是為了兩方關系更親密，與其嫁給世子，不如考慮在下？”

        柳玉珠震驚于他能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畢竟她的身份尊貴，別說是受寵的公主了，就算是不受寵的，嫁去西啟都必須是嫁給親王。

        柳千紅便是如此。

        而他溫子初再有才華，也只是啟王義子，沒有血緣關系，更沒有任何官爵。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只是個平民。

        這樣的身份，能入贅成為駙馬都是無上的榮耀，根本沒有可能讓她下嫁。

        “你不要仗著自己有幾分能耐便如此放肆！”柳玉珠又羞又惱，一時間想走可又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能和人多說上幾句話……

        如此反復糾結下，還是沒走成，氣鼓鼓地坐在那生悶氣。

        溫子初全程笑臉盈盈地看著她，等她冷靜下來才繼續說道：“公主剛剛的反應也會是皇上的反應。”

        “一個公主，放著好好的世子不嫁，嫁給一個無官無位的義子，豈不荒唐？”

        “所以公主你不會被嫁過來。”

        溫子初一語點醒柳玉珠，是啊，外嫁給溫子初不合禮法，除非把他招為駙馬。

        “既然公主與世子皆不能突發惡疾，便只能制造沖突。選我作為‘兩情相悅’之人的勝算，會比任何人來得都要高。”

        這點毋庸置疑。

        沒有人會比同為啟王之“子”的溫子初來得更為合適。

        他雖無官銜，卻聲譽極高，是西啟公之于眾的殺器，皇城之內無人不忌憚三分。

        柳玉珠覺得皇室與西啟聯姻是為了二者的關系更為親密，如果真是這樣，在二人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溫子初倒真的有可能成為駙馬。

        但皇室動的不是這樣的心思。

        嫁給一個西啟世子能用皇室遏制西啟，從本質來說，他們遏制的是啟王。嫁給一個啟王義子可遏制不住祝佑，還會賠一個受寵的公主。

        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東西在暗處肆意生長，企圖以虛偽的善意蒙住世人的眼睛。

        而如此一來，最有效的反擊就是用他們的方式，將真正的目的藏在冠冕堂皇的表面之下。既然他們喜歡把人當“傻子”，那他們就成為這個“傻子”。

        拳頭打在棉花上，總是不疼的。

        至于能不能逼出他們的真面目，倒不是他來關心的。

        可以說今日把自己卷進去的出謀劃策，都不是他關心的。

        因為他的目的自始至終都很簡單，平安無事地念完臺詞，然后走人。

        這個主線應該由祝九歌來走，所以他至今都沒有問過他這件事處理得怎么樣了。

        他本不應該管的，可……

        嘖，沒準還要被他說上一句多管閑事。

        從酒樓出來的時候，溫子初順路把人送回了宮。一路上阿媛都磕到不行，溫子初還沒走遠就聽到了她們說話。

        “溫公子表面看起來冷淡，實際上溫柔又貼心，還特意送公主回來，太體貼了吧！”

        “就你話多，人家都說了，順路！”

        溫子初不解，難道古代……不送女生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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