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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發(fā)瘋是會傳染的


“哈哈哈哈——蕭參將是否忘了一件事?”一道空曠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聲音……”蕭書業(yè)記得,是當(dāng)初陪祝九歌進京的老者,實力深不可測。

        林無氏踏雪而來,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之中,與他一起的是一開始就跟著溫子初的雀兒姑娘和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西啟可是要包庇?”蕭書業(yè)一語便戳到人的肺管子里,讓人說不出話。

        “包庇談不上,蕭參將說的若是真的,西啟定然是不容的。”林無氏笑道,“但你是不是忘了我西啟世子也在這里面?”

        “難不成因為溫予殺害林將軍,蕭參將便要發(fā)了瘋殺我西啟世子?”

        被憤怒沖昏頭腦的眾人一下反應(yīng)過來,剛剛掉下去的好像是三個人。

        見沒人反駁,林無氏繼續(xù)說道:“老朽是給蕭參將一個主動放人的機會,畢竟讓老朽自己來,你們所有人也是打不過老朽一根手指的。”

        這算是在借蕭書業(yè)的話回懟他了。

        語罷,林無氏周身驟然爆發(fā)一陣威壓,場間開始出現(xiàn)無名的怪風(fēng),狂風(fēng)呼嘯將人席卷在地的同時火也越來越旺。

        地下,火坑內(nèi)。

        短暫的沉寂后,祝九歌站了起來。

        “溫子初你這人挺矛盾的,想推開我就別留下,既然留下就不可能讓你跑。收起你那些莫須有的顧慮,聽著心煩,這么說你懂了嗎?”

        鳳予看著溫子初被反將一軍,再次理解了他對祝九歌的評價。果然還是自己人了解自己人,這人跟得沒錯,精彩、熱鬧。

        祝九歌抬頭看了眼愈演愈烈的火,帶著點溫子初給予的煩躁,直接傳聲全場:“別刮了,趕緊救人。”

        風(fēng)瞬間就停了,緊接著是林無氏略帶欣喜的聲音:“哦喲,小子。還真突破天境了?有我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

        祝九歌不耐煩道:“先把聽眾救出去再吹行嗎?”

        林無氏笑著應(yīng)下,然而現(xiàn)在也無人有心攔他。因為他們知道了一個更震驚的消息——祝九歌突破了天境。

        什么時候?

        他不是前幾天才地境?!

        黑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雖然北關(guān)離黑市最近,但他們的消息如何有那幾位的情報網(wǎng)快。

        半日之內(nèi)便能傳到,可見傳送消息的人并非是普通人。這等傳輸能力,只有朱雀樓高層親為或者玄鏡高手親傳。

        如此一來,局面便大有不同。

        殺一個天境世子的罪過,可比殺一個大將軍要嚴重得多。

        周新看著如今的局勢,不由感嘆一聲“我去”。

        然后拍了拍徐紫卿的手:“行了行了不用演了,三個天境誰能動啊……”

        徐紫卿放下手中的劍,愣愣地看著撤走的火線,并未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來。

        眼前是敢怒不敢言的將士。

        底氣十足的老者與身陷險境卻從容不迫的祝九歌。

        他不由想,與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相比,是不是只有如祝九歌那般,才有資格與他并肩……

        只是這句話沒人告訴他答案,回應(yīng)他的只有朔北的寒風(fēng)。

        周新發(fā)現(xiàn)了徐紫卿的低落,作為多年好友,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

        當(dāng)時他有多絕望,現(xiàn)在就有多無力。

        沒什么好說的,周新只能拍拍他的背,聊表安慰:“人沒事就好。”

        徐紫卿木納地點點頭,是的,只要人沒事,怎樣都好。

        烈火銀線撤下后,三道身影便從里面一躍而出,穩(wěn)穩(wěn)落在了地上。

        “咳咳——咳!”急于呼吸新鮮空的的鳳予沒想到吸猛了,吸了口還沒來得及消散的大濃煙,給嗆得眼淚都要出來。

        “憋太久了……咳咳!前輩見笑了咳!”果然,這貨只和林無氏這個天境道歉。

        “嗯?”而他的出現(xiàn)也引起了林無氏的注意,便對祝九歌問道,“他是誰?這蠢小子竟然也是天境?”

        “咳咳——咳——”這次換徐紫卿咳了。

        周新?lián)u著頭繼續(xù)拍了拍他的背,是他草率了,不是三個,是四個……

        “不能比啊,不能比。貨比貨該扔,人比人該死。”

        徐紫卿回神后看著場上眾人,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果然,只有天境才能走進他的世界。

        自己要走的路,遠不止于此。

        落地后的溫子初視線一直在蕭書業(yè)身上,而后戲謔地勾起一抹笑:“蕭書業(yè),‘不是我’這三個字我只說一遍,你說你看到了,那你必然心知肚明是誰。”

        “不過這不重要,你空口無憑,我百口莫辯,咱們半斤八兩,不如彼此放過。與其與我在這耗著,不如花時間去找點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來讓溫某心服口服。”

        “溫公子真是謙虛了,你哪是百口莫辯,你根本不需要辯。我現(xiàn)在不能奈你何,哪有什么選擇,自然是溫公子說什么便只能做什么。”

        好口才,這口鍋甩來甩去,堪比印度飛餅。

        祝九歌上前走了一步,意思很明確——接下來我來。

        “本世子算是聽出來了,蕭參將不就是諷刺我西啟仗勢欺人嗎?既然誰都不想退讓,你的人信你,我信我的人。如此,不如在證據(jù)出來之前,說個讓彼此都能接受的條件?”

        蕭書業(yè)在祝九歌以退為進的說法中,無法再繼續(xù)逼近。

        略一思考后,說道:“世子都說到這份上了,蕭某不應(yīng)下反倒是給臉不要臉了。不如這樣,為了西北和諧,還請啟王能夠暫時清理門戶,不知世子能否答應(yīng)?”

        全場嘩然——

        這可是拔根啊。

        溫子初感覺自己要被這波從京城傳出的算盤聲給震聾了。

        所以蕭書業(yè)是被京城策反了,才有這么一回事?

        意料之中,畢竟當(dāng)初武選的時候,誰跟他們來北關(guān),就是皇室十分看重的一環(huán)。

        但是這一環(huán),不是被祝九歌提前攻克了嗎?

        結(jié)合祝九歌剛才氣定神閑的模樣,很可能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不得不佩服一下蕭書業(yè),碟中諜的演技讓他甘拜下風(fēng)。

        但蕭書業(yè)并非池中之物,到底站在哪邊,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

        “你是說要溫子初離開西啟?”祝九歌明知故問。

        “是。”蕭書業(yè)繼續(xù)道,“不僅如此,為了彼此都好,還請溫公子最好不要出現(xiàn)在正元。”

        此話一出,場面再次躁動了起來。

        “蕭書業(yè)你別太過分!”徐紫卿完全忍不了他這副得寸進尺的嘴臉。

        “徐副將,你是北關(guān)的副將,不是溫予的護衛(wèi)!”蕭書業(yè)提醒完他后又笑盈盈地繼續(xù)對溫子初說道,“溫公子身上畢竟背著我正元戍邊將軍的人命官司,若是在正元境內(nèi)出了意外,可沒人給溫公子評理。離開正元,是不是對溫公子好,溫公子想必也有決斷。”

        狠,太狠了。合情合理,讓人啞口無言。這是溫子初聽后的所有想法。

        他一下就理解了祁連當(dāng)時的心情,不由對豁達面對的祁連心生敬意。

        祝九歌掃視了眼在場的所有人,果然從幾百米遠的一個營帳后瞥見了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

        呵,蕭書業(yè)有句話沒說錯,兇手都是會回到案發(fā)現(xiàn)場的。

        全場都在等著祝九歌的答復(fù),只見他在環(huán)視一周后欣然一笑,似乎接受了一個不錯的提議:“好,本世子答應(yīng)你。”

        蕭書業(yè)勉強滿意地點了點頭,就在眾人以為到這就結(jié)束了的時候,他忽然說道:“那么現(xiàn)在,請溫公子離開正元地界。”

        說完,他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下北關(guān)的將士是爽了,但溫子初這么好脾氣的人已經(jīng)被他的這副嘴臉氣得腦殼發(fā)疼了。

        察覺到他后退一步后,溫子初四周的每一個人眼神里都充滿了警惕,身上的肌肉不自覺緊繃,捏著武器的手心微微發(fā)汗,憤怒與恐懼交雜,后退著碎步讓出了一條屬于他離開的路。

        被成百上千雙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提防著還是頭一次。這是作為強敵的“禮遇”。

        而這么多人中,眼中無警惕之色敢坦蕩直視他們的,除了蕭書業(yè)和舒異,就只有徐紫卿和周新。

        溫子初低頭悶笑:“沒想到啊沒想到,竟是如今這番局面。”

        自己誤入這個世界,立志于做一個降低存在感的邊緣人的時刻仿佛就在昨日,如今卻是成了幾方的焦點,成了能夠讓一方勢力忌憚至此的人物。

        若是一切按照他看到的原劇情發(fā)展,溫予并未跟隨入京拒婚,想必今日也還是個不近人情的朱雀樓主,瀟灑過活的啟王義子吧?

        這么說來,倒是要給原劇情中的溫予道聲抱歉了。

        無論是現(xiàn)在的自己,還是夢中的自己,似乎都是將別人的人生攪動得亂七八糟的性子。

        要改,是不可能的。

        或許倒退幾個月,他還能改,欣然接受混吃等死。但這幾個月,他有了不能混的理由。

        無論是屢次為他涉險的祝九歌,還是無條件信任他的徐紫卿,亦或是用姻緣換他的祝千寧,更甚至總是戳穿他卻從不為難于他的祝秋塵。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告訴他,他值得這一切,也不該止步于此。

        就像此刻,他不是離開,而是為了下一個更盛大的開場。

        “徐紫卿。”溫子初忽然的點名,讓徐紫卿一愣。

        他目光灼灼,在白雪之原上閃爍耀眼,笑容輕松隨意,像是在告別一個老友。

        “等改日真相大白,我溫子初定會尋你吃酒。”

        徐紫卿長這么大,第一次覺得鼻頭發(fā)酸,他用力地點了點頭,重重地應(yīng)了一聲:“好!”

        收到回答的溫子初瀟灑轉(zhuǎn)身,舉手隨意揮了揮:“走了,江湖路遠,各位就不必送了。”

        沒有人敢送他,他們只默默地看著那些跟著他離開的人。

        這個在正元大地上絢爛了二十幾載的人,如今被他們目送離開。

        這份目空一切的灑脫讓人不禁懷疑,他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其實無論自己是否被冤枉,溫子初都不在乎。他能有林大將軍冤嗎?

        所以他應(yīng)該慶幸,自己最大的依仗不是這一身清白,而是即使不清不白,也無人敢肆意冒犯。

        這只是皇室驅(qū)逐他的一環(huán),他作為一顆讓皇室嘗到甜頭的棋子,只需體面退場即可。

        格局打開,沒了生怕行差踏錯便誤了回去的束縛,他也不再束手束腳。

        其實從他理清楚祝仙君與溫族長的來龍去脈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姬云口中的神,并非善類。

        作為高位面的存在,他至少是位于能夠穿梭于平行宇宙下任意時間的這一維度,也就是說,他不是讓時間倒流,倒流只是讓發(fā)生過的故事再來一遍。

        而平行宇宙則是由一個個不同的選擇構(gòu)成的世界,他是“請”了另一個平行世界的祝仙君來到了溫予被祝佑帶走的平行世界,從頭到尾參觀了一場他們的故事。

        祝仙君從一開始,就不曾讓溫族長從頭來過。

        這也是溫子初選擇讓他消弭在這個世界的原因,因為這對他來說實在是過于殘忍。神是偽善的,善于欺騙的,他很清楚自己即使留下祝仙君,也無法順利從他那里兌換到回家的門票。

        從他對祝仙君的做法,讓溫子初認清了這一事實。

        與其被人桎梏,不如拋開束縛。即使他們的結(jié)局可能早已被神看穿,他也要成為眾多平行宇宙中,變數(shù)最多的那一個。

        從他選擇留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不再是隨波逐流順應(yīng)大局的邊緣人。

        他要成為與掌局者對抗的控局人,就該有入主局勢中心的覺悟。

        最好,能夠抓到一次神的足跡。

        否則留下豈不是沒了意義,失了樂趣。

        畢竟他也是和祝九歌待久了的人,發(fā)瘋是會傳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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