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相見歡
按理說,家中死了至親,應當守孝三年。
這沈聽白才去世多久,將軍府又緊鑼密鼓籌辦下一場婚事。
將軍府張燈結彩,紅綢高掛,喜慶洋洋,整個將軍府內洋溢著一股熱鬧非凡的氛圍。沈家的家仆們也都是興奮異常,不斷地吆喝著,一副忙碌的模樣。沈聽白原先的住處被置換,改為沈家二房所居。
高座上,沈家二公子沈念文穿著一身嫁衣,頭戴鳳冠,正坐在椅子上等待著。與身旁人不同,他面無表情,神情淡然,毫無喜悅之色,似乎在等待的并非他的終生大事。
遠處轎子下來一位女子,穿著一身鮮艷華麗的衣裳,披著紅蓋頭,在喜娘的攙扶下慢慢走近沈念文的位置。眾人紛紛側目觀瞧。
無人在意,新郎官遙望著遠方,與那人的視線交匯纏綿許久,卻不敢相認。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將軍府二公子沈念文與景國公主錦瑟門當戶對!當即許配成親!欽此!”
“將軍府二公子沈念文…接旨…”
"拜堂成親!"
喜娘喊了一句。
"夫妻交拜!"
沈念文面無表情,只是輕輕地叩首。
"送入洞房!"
喜娘再次高喊。
"這新郎官也太淡漠了吧,連句話都不說?"
有些人不禁議論,畢竟是新娘子,他總不能不搭理。
兩人進入洞房,一路上相隔好幾里,全然不像是新婚夫妻。沈念文冷眼看著她進去,在喜娘的攙扶下,也進入新房。
這是自然,自己兄長原先的房間被置換成了洞房,如何高興得起來?
這新房也是被布置成喜堂的形狀,紅燭高燒,紅色的幔帳低垂,整個屋內洋溢著一種浪漫而莊嚴的氛圍。只是他坐在那,仿佛僵硬的木偶。
解弦思正欲上前,被身旁的一陣抽泣聲打斷。
她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池…池硯?”
話音剛落,池硯站起身向遠跑去,留下一臉錯愕的解弦思。
“姐姐,要追嗎?”
“追!
兩人御劍飛去,忽地發現,已飛入了人間禁地,想出也出不去了。魔林是人間與魔界的交匯處,常有魔物出沒,異常兇狠,因此封為禁地。
"小心,魔物攻擊力很強,"謝桑低吼,在她耳畔輕聲道:"我們是一起的。"
謝桑提醒道,他一把握住解弦思的手,將她拉入懷中。
解弦思掙脫開,“誰和你一起,并肩作戰是這么抱著戰的嗎?!”
魔獸沒有止步的意思,每踏一步,地動山搖,一波波的魔物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將他們團團包圍,一只只猙獰丑陋的怪物露出獠牙,嘶啞地低吼,眼神充滿了殺戮和掠奪。
“物歸原主!”
解弦思抽出謝桑腰間的白鶴劍,翻身躍起,向魔群沖去。劍光閃爍,劍氣縱橫,所過之處,無不被劍鋒斬斷。
謝桑咒符落在最靠前的一頭魔物身上,魔物斷裂成兩截,鮮血迸濺,染紅了一大片土地,魔物慘嚎連連,一路往后滾去。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那數以千計的魔物便被他們殺死殆盡。
解弦思收起長劍,看了看身后的謝桑。謝桑一襲藍衣勝雪,面容俊逸無匹,氣質超塵。他站立在那,宛若謫仙般,不沾一絲血腥和骯臟的氣息。
兩人沒空閑歇息,追著腳步來到一處簡陋的房屋,掃過幾眼,只見屋內堆放著各種雜物,墻壁上還掛滿了各種布料,有的甚至還沾染了泥土。
走進房間,床底下還蜷縮著一個女孩子,長發遮蓋著面容,衣衫破爛,頭發凌亂,身體瑟瑟發抖,顯然是被嚇壞了。
“姑娘?”解弦思試探著上前一步。
女孩撐著胳膊向后爬,眼神恐懼而驚慌,身體不停的顫抖。
“別怕…別怕…"解弦思安慰著。
女孩依舊不語,但看到她的眼淚卻從她的雙眸中滑落下來,她用袖口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似乎在忍耐著什么。
“他怎會成婚…他分明與我結過誓言…”
女孩的聲音沙啞哽咽,“假的…都是騙人的…”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解弦思一愣,“池硯?是你嗎?”
池硯一直低著頭,沒有看向解弦思,一個勁地抽噎著。她伸出手輕拍他的肩膀,池硯抬頭,雙眼通紅。
“阿柔…他嫁人了…”
池硯哭得像個孩子,看起來狼狽至極。
解弦思聽到阿柔二字,愣了一瞬,想來許是這個名字對她來說意義重大,她在心中默認了自己就是阿柔吧。
“別哭,同我講講!
解弦思蹲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
兩人跟著謝桑進入一處茶樓,謝桑則將這一情報傳書給孟憐寒與虞盼夏,先行離去。
池硯盯著解弦思看了許久,“終究是不同,阿柔喜歡耍孩子氣,你就是太懂事。不同的……”
池硯的聲音很小,說著說著便成了自言自語,幾不可聞,但解弦思還是聽到了。
解弦思笑著輕輕搖了搖頭,“無所謂,不過一個名稱罷了!
“我是災星,在我出生那日,母親難產死了,父親也一同去了,村里人都說,我是禍端,是我克死了他們!背爻幍穆曇糇兊糜行┧粏,“自此后,我成了居無定所的孤兒,我不敢回村子去,他們揚言要一把火燒了我。”
“婉柔,她是我在街市偶遇的女孩,是她收留我進府中,救了我一命。之后她銷聲匿跡,我打聽到她入宮,才一路跟來的。若不是她,我大概也不會來什么選秀。”池硯嘆了口氣。
解弦思聽到此處,不自覺打斷了她的話,道:“那你與沈公子從何說起?”
池硯抬起頭,眼里的悲傷一覽無余,她嘆了口氣。
“十余歲那年,我孤苦無依,沒有目的地的行進,直到一家村前,我暈倒在那處,恰巧被他救下。他留我去他的住處,他告訴我,他名沈念文。”
在提及心上人之時,池硯臉上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隨即又黯淡下去。
沈念文是書生,溫潤如玉,談吐儒雅。又受長兄沈聽白影響,騎馬射箭也不在話下。
他初見池硯,在白紙上寫下三個大字——沈念文。
池硯不多認字,這是她最早認識的字。
看到這三個字,池硯高興壞了,連忙拿筆在上邊寫下自己的名字。與沈念文不同,他的字干凈利落,她寫得就略顯稚嫩,歪歪扭扭,卻又真摯。
沈念文教她琴棋書畫,他奏一曲《茉莉芬芳》,曲調悠揚婉轉,她就坐在一旁,傾聽他彈奏,時而還搖著腦袋沉醉其中。
沈念文教她寫詩作對,大手握住她的手,執筆題字——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這句詞,卻是格外的凄美。
沈念文拉她上馬騎乘,池硯有些怯,他便攬過池硯的腰際,讓池硯趴在他的背上,抱緊他的身子。
池硯的臉貼在他的耳畔,呼吸吹拂在他脖頸間,癢癢的。她摟得更緊,仿佛這樣才能將沈念文留在身邊一般,緊緊的。
“想去哪?”沈念文的聲音在風中模糊。
“去你的故里!”池硯在他耳旁大喊,生怕她聽不清晰。
沈念文攜她入京城,她如何也想不到,日日夜夜伴身旁的,竟是將軍府的二公子。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卻也是如此遙遠。
沈念文答應她,暫時將她安置在外。他贈予池硯一塊玉石,他說,“這是將軍府的玉佩,若是你想見我了,便可借以此物隨意進出!
那枚玉佩通透剔透,色澤溫潤,玉身雕琢的是一朵茉莉,含苞欲放。池硯將它緊緊攥在手中,眼中含著淚花。
池硯真有一日持著玉佩前去的時候,卻是被門口的侍衛趕出來的。人家說,這玉佩他們不認識,不管用。
池硯在府門口大鬧,喊得嘶聲力竭,將那玉佩舉得高,如同珍寶,“你們再看看!這是你們家二公子贈予我的!不會有假!進去!我要進去!我要見他!!”
那玉佩被侍衛奪過摔得粉碎,權將她當作瘋子,上趕著逐出將軍府。即便是這般鬧了半日,池硯也未見沈念文的身影。
家鄉離京都少說千里,她回不去。池硯重新過回風餐露宿的日子,她跪在街邊乞討,衣衫破敗,滿身塵土。她也不會別的,只會彈些曲子賣藝,再寫幾個大字。
沈念文,就如同從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她曾經試圖找尋過他,可惜卻杳無音信。
池硯一度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未曾想再見他時,他仍舊衣袂飄飄,自己一如往狼狽至斯。
池硯設想過無數次,想他見到沈念文后,大概會哭、會鬧、會拳腳相加、會不放他走……如今當真見到了,她只是無聲落淚,并不曾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凝視著他的側顏,不動不語。
池硯看著眼前熟悉的面龐,卻只覺得陌生。她跪在地上為生活低聲下氣,沈念文卻是抬起頭顱,高高在上。
“池硯,同我回將軍府吧!鄙蚰钗南蛩斐鍪郑袷鞘┥帷
“沈二公子,你認錯人了!背爻幾猿暗男Φ。
(https://www.dzxsw.cc/book/80108500/3011702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