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罪惡便開始狂歡，這個時候，就連風里，都夾雜著欲望的馥郁香氣。

        華止迎著明亮的車燈，隔著玻璃看向車里，一片黑暗中尋不到那雙琥珀色的溫柔雙眼，卻能聽到他夾雜在汽車轟鳴中的吶喊：“快閃開！”

        聲嘶力竭的呼喊，仿佛恨不得從車里跳出來，將她帶離危險地帶。

        華止輕輕扯動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迎著疾馳而來的車輛縱身一躍。

        “嘭！”一聲巨響，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音，車輛在撞擊中失去平衡，杜晨死死的將舒燼按在后座上，減少撞擊對他帶來的傷害，自己卻被撞擊的慣性力量掀飛，撞擊在前座上后反彈而回，落在車輛的縫隙里動彈不得。

        舒燼抓住車輛的座椅穩住身體，抬眼，便看見一只纏滿繃帶的纖細胳膊從穿過碎裂的車窗玻璃一把抓住司機的衣領，像老鷹抓小雞一樣，一把將還處于眩暈中的司機拖出去，隨手一丟，司機便掉進道路旁的臭水溝里。

        然后，她站在引擎蓋上拍拍雙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轉過來，半明半暗中，面部線條如水蜜桃般柔美，微微抿住的雙唇，蒼白又倔強，如同她的聲音甜美，她的長相也是甜美的，只是她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的看著舒燼，漆黑的雙眼裝著深海般的靜謐，帶來一種讓人難以呼吸的壓迫感，臉上的創可貼，將這份甜美變成碎裂般的冷漠。

        “多多謝！”

        華止沒有回話，跳下車，轉身走向黑暗中。

        舒燼跳下車追上去：“等一下。”

        黑暗中，華止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一輪彎月從云朵后探出頭來，照亮她線條柔和的下頜角。

        “謝謝你。”舒燼說。

        “你剛才已經謝過了。”

        “你的傷呢，好些了沒有？”舒燼又問。

        他問了一句廢話，若是她傷口惡化，此刻，她便不應該在這里。

        “你怎么在這里？”杜晨從車上爬下來，看見華止，驚訝的瞪大雙眼。

        “我看見你們上了車。”華止回答。

        舒燼眉頭皺起，一時間沒理清這句話里的邏輯。

        她看見他們上了車，所以跟到了這里，然后救了他們？

        華止走回來，伸手指了指車屁股，說：“記住這個標識，在m國，只有兩種人，敢上有這個標識的車，一種，是這個組織的成員，還有一種，就是像你們這樣的，任人宰割的外國羔羊。”

        舒燼看向她指尖的地方，那里，貼著一個狼頭，舒燼不了解m國，自然也認不出這個標識所代表的勢力。

        不過，他現在比較關心的問題是，他們是坐車過來的，那這個女孩呢？

        這附近看不見其他車輛，她是怎么過來的？

        坐11路？

        “待宰羔羊？有有這么恐怖么？”杜晨問。

        說的雖然是問句，但是他磕磕巴巴的聲音，都是掩飾不住的后怕。

        舒燼拍拍杜晨的肩膀，給上一個眼色。

        “謝謝你啊。”杜晨說，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說，“我們救你一次，你救我們一次，算起來，我們扯平了，日后再遇到，應該能和平相處了吧？好歹算是相識，你可不能再拿刀威脅我們。”

        “扯平？”朦朧月色下，華止發出一聲冷笑，“首先，救我的人是他，跟你有什么關系？其次，你們不管我，我死不了，而我不管你們，你們今天必死無疑，算起來，你可是欠我一個救命之恩。”

        話好像說的不錯，可感覺哪里不對，杜晨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只能磕巴一句：“我剛才已經謝過你了。”

        “你的命，只值一句口頭感謝？”華止反問。

        杜晨一拍腦門，恨不能把自己掐死，他下來之前，分明已經看見這個女魔頭準備走了的，他何必要來跟她搭兩句話，這下好了，看樣子，是被訛上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謝你？”杜晨問，“如果你想要錢，可以報個數。”

        舒燼悄悄踢了杜晨一腳，提醒他莫要失言。

        而杜晨并不覺得自己話有什么不對，自上次一見到今日已經三天，而女孩還穿著舒燼給她買的衣服，即使月色昏暗，也能看出衣服上斑駁的血跡和污漬，當時，舒燼身上現金有限，留給她不多，算起來，也就夠她這幾天吃飯，外加買一點藥品，她現在，肯定四個包包一樣重，缺錢得不能更明顯。

        再說了，她這種亡命之徒，縱然一身本事，不還是為了錢出生入死么？

        華止沉默了一瞬，說：“我不要錢，我要你們回華國的時候，帶上我一起。”

        “啥？”杜晨驚訝到聲音扭曲。

        舒燼也驚訝的看向她。

        月色朦朧，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清冷得毫無起伏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開玩笑。

        只是，剛才若不是他開口，只怕她已然瀟灑離去，為何，又突然開口談條件呢？

        “你干嘛要跟我們一起？”杜晨問。

        “你管不著。”華止回答。

        她想去華國，一直都想，此番精心籌備，用一場爆炸殺了四十余人，也不過為了爭取一些時間，能讓自己安然離開這個混亂之地。

        然而，華國法治嚴禁，海關嚴厲，她手里，卻并沒有合法證件，她一個人也可以去，只是，若造假的證件若是被查出，免不了一番麻煩。

        而這兩個人，特別是舒燼，這兩天稍加打聽，華止已然知曉他的身份，華國當紅偶像歌手，有這一層身份在，若能跟他一同入關，海關對她的盤查，定然要放松些許。

        這樣一想，華止更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帶你這種亡命之徒回去，嚯嚯我的同胞么……當然，這種話杜晨也只敢心里面想想，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你……”總要給個理由。

        舒燼剛開口，嘴快的杜晨已然噴出一句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想去，自己去。”

        杜晨硬著頭皮說完，腦海中回想起自己的后槽牙，不覺有點雙腿打顫。

        “你確定要拒絕我？”華止問。

        杜晨一咬牙，硬氣的說：“就算你救了我們，你也是個壞女人，我們不會……”

        后半句話噎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來，杜晨也不敢喘一口大氣，只因為心口上，抵著一把小刀，朦朧月色下，反射著無情的冷光。

        “那你，就永遠留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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