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轉動了一下眼珠，她本來想說，還可以離色瞇瞇的山田遠一點，不過，其實，山田并沒有真的那么討厭。

　　于是，云朵繼續說道：“哦，沒什么了......”

　　服務生上走到兩人的桌邊，給水戶的杯子里斟上紅酒，水戶自己拿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也許是不勝酒力，水戶古銅色的皮膚微微泛紅，眼神有些迷離，說道：“云，月底，我們就要離開中國，山田說的是真的，我只是希望時間能變慢點，再慢點......”

　　云朵看著水戶彎著的嘴角訴說著濃濃眷戀，忽然心里有個角落被輕觸了一下，隱隱得疼。

　　她抬起右手抓著自己的短發捋向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低聲說道：“時光不會變慢，即便慢了，也無法改變什么......”

　　水戶看到云朵臉上的落寞，堅定地說：“我喜歡中國的一句古語—‘事在人為’。”

　　云朵卻聳聳肩膀，說道：“也許吧......”

　　望著桌臺上那盞昏黃的燭火，云朵不自覺又嘆了一口氣，聲音透著落寞，像似喃喃自語般說道：“‘事在人為’，很多時候也許只是人們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吧，人有的時候也許只是一個有思維的玩偶，命運的線牽系在上帝的手中，即便拼盡所有力氣也沒有辦法逃避被安排好的結局，如果真的逃不過，那么就微笑接受，因為除了微笑，每個人都別無利器抗衡，不是嗎？”

　　云朵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有些無奈的微笑，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云朵告訴過自己，微笑變成習慣的時候，她就不會再被憂傷打倒......

　　水戶愣愣得看著正微笑著的云朵，問道：“云，你不開心了？”

　　云朵搖搖頭說道：“沒什么，只是有時候覺得無力吧。”

　　水戶專注得看著云朵的一顰一笑，她嘴里說著的淡然，可臉上掛著的卻是無可奈何。

　　云朵又抬起頭看著水戶問道：“水戶さん，你相信命運嗎？”

　　水戶鎮定自若地回應道：“我只相信我自己。與其相信命運，不如為自己想要的結果布棋，哦...不，是不斷努力。事情開始的時候，結局有兩種，努力了，就會離想要的結果近一些，而不努力，結果可能只有一個。沒有幾個人是絕對的幸運兒，可以坐享其成。感情也一樣，我不贊同順其自然的論調，我想要的，一定會爭取，直到最后一刻......”說完，水戶溫柔得看著云朵。

　　水戶自信甚至有些狂妄的樣子，仿佛他就是一個了然結局的先知。他的眼神堅定、臉上的線條也稍顯緊繃，合著西餐廳里柔和而舒緩的藍調音樂、如豆的燭光在眼前輕輕搖曳，晃得他整個面部都輕覆上一層淡淡的柔光，云朵覺得心中一暖。此時的水戶沒有讓云朵覺得他有多么不可一世，自己的低落情緒反倒是被水戶特有的強大氣場和諧掉了。

　　云朵拿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淡淡地說：“但愿你是對的.....”

　　水戶看著云朵微微皺起的眉心，伸出自己的大手，想要抓住云朵白皙修長的手指，云朵順勢整理自己面前的餐布，水戶只得尷尬地抽回自己已經伸出的胳膊。隨即抬起手堵著自己的嘴唇輕輕咳嗽了兩聲，眼睛里糅雜了些許苦澀。他看著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的云朵，緩緩地說道：“云，我只是想要你相信，人是可以改變命運的，而且，命運，看似戲弄我們，只是它想要給我們更好的，知道嗎云？在那之前，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那個我們想要的結果是必然，并且為之做好準備。”

　　云朵表示贊同，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等著，虔誠地等著！”

　　水戶看著云朵故作調皮的樣子，垂下眼簾，他欲言又止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的面部表情即刻變得很舒展，微笑中帶著意味深長，卻沒有

　　再說什么。

　　吃過了晚餐，水戶將云朵送到了家門口，云朵囑咐出租車司機幾句，和水戶相互揮手道別之后，就朝著家門的方向走去。

　　踏進幽暗的小區大院，左側過道邊的高大楊樹在四月的清風吹拂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云朵恍若隔世，幾天前的那個夜晚，她邁著飄忽的腳步，踏上這條已經走過了十年的紅色方磚鋪成的小路，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酒味，唇邊還沾染著那個男人的味道，一切都只像在前一秒，此刻，云朵微醺，心跳因為那個夜晚的記憶而再次快速跳動......

　　云朵抬起頭，點點的星光稀落得散在夜空中，這個夜，沒有那么濃，面前的六層樓房里，很多格子窗里都亮著光，人們都沒有睡。云朵的腳步很慢，仿佛每走進家門一步，離有關那個男人的回憶就遠了一些，那個人的味道也會就淡去一些。

　　正緩步走著的時候，云朵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云，怎么了？這么慢，等等我，我送你進去。”

　　云朵以為水戶坐的出租車已經走遠，明明大門外的車燈已經看不到光亮，可是水戶怎么沒走？

　　她被水戶的呼叫聲拽回到現實，微笑著轉身，面對著黑暗中快步走來的水戶，問道：“怎么沒走？我已經告訴過司機送你的地址了，有什么問題嗎？”

　　水戶到了云朵的身邊，憨笑著說道：“不是，車子走了幾十米我就讓他停下了走了，我還是想送你到樓上，不然，我不放心。”

　　云朵看著平日冷面的水戶臉上孩童般的微笑，心中溫熱，說道：“這么近，我怎么會害怕，反倒是你，出租車走了，一會兒我還得幫你叫一輛。”云朵說完，想要往小區大門外的方向走。

　　水戶連忙拉住云朵的胳膊，說道：“云，不用，我送你上樓，我這里有賓館的名片，只要給出租車司機就可以了。”

　　水戶堅定的樣子不容置疑，云朵不好再反駁，只好應允。兩個人慢步向云朵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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