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怕已經陌生
林槐葉都已做好今晚會被小人報復以及“真聽真感受”的心理準備了,隔壁卻消停得溫文爾雅。
舒生也覺察到林編輯似乎心不在焉,畢竟她把原先一句正確的句子改成了病句,還渾然不覺。
“槐葉,現在時間挺晚了……要不我們先休息,明早再繼續改稿?”他關心地征詢道。
“啊?什么?”
林槐葉雖端正坐著,心里卻沒來由的亂得很,她把口香糖嚼得飛快,以至根本沒在意舒生說了什么。
“沒,沒事,我是問你需不需要休息會兒。”
“你困了?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不用照顧我,我再改一會兒。”林槐葉善解人意道。
“不不,我不困,我是想著我們一起休息——不,就是都先休息,熬夜對身體不好。”舒生千回百轉,生怕自己言語上有一點登徒子的逾矩與誤會。
林槐葉覺得好笑:“喂,你不就比我小一歲嗎,怎么這么純情?別告訴我你初吻還在。”
怎知對面的男人臉紅了又紅,像是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默默道了聲“嗯”。
“嗯???”
“我媽媽說該念書的時候最好不要談戀愛……我去年才博士畢業。”舒生又扶了一下眼鏡。
林槐葉站起來,用參拜圣僧的目光繞著舒生走了小三圈,覺得佩服不已。
“好孩子,好孩子,真是聽話……那你今晚跟陌生女子一個房間有沒有和你媽媽報備?”
“不,不是,她也不是什么都管……”舒生為難道。
“開玩笑啦,放輕松點……你不是比我小嗎,為什么不叫我姐姐?”
“其實,其實差不多,我還是叫你林編輯或者槐葉比較習慣。”
“你喜歡我?”
短暫的玩笑過后,林槐葉單刀直入,肉眼可捕捉舒生身體的一怔,喉結也上下動了動,
“……嗯。”
舒生很感激自己的言語功能,它沒有在關鍵問題上當機。
“你喜歡我什么?”
“我,我很喜歡吃槐花飯,所以我第一次去出版社的時候就記住了你的名字,后來你做了我這本書的編輯,我覺得你是一個特別有想法和執行力的女孩……你和我一起工作的時候總是特別認真,你認真的樣子特別好看,真的。”
舒生滿眼真誠的語無倫次讓林槐葉有些動容,可是他第一句喜歡的緣由,卻讓她有種穿越回了十幾年前的錯覺。
當她試探著問那個人為什么喜歡她時,那個人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我喜歡吃槐花飯,你正好叫林槐葉,所以我喜歡你。”
多么無厘頭無邏輯的一句話,當時天真的她竟也會想也不想就相信。
“書呆子……想不想知道親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林槐葉止步于坐著的舒生跟前,口齒清晰地問。
他如她所想的那樣,真的呆了。
她覺得自己這樣有點欺負人的意思,但誰又規定了只有男人能撩撥、能主動?
她就這么慢慢俯下身去,看著舒生的眼睛,輕輕在舒生唇上印了一個吻。
“不知道教一個新人談戀愛是不是和帶一個新人出書一樣麻煩。”
林槐葉收了吻后,喃喃道。
也許隔壁發生的遠比她和舒生激烈深入,但那又怎么樣呢,陪在身邊的才是真實的。洗漱后她躺在自己的那張床上,入睡得安心且滿足。
次日,當沈約做好早上會與林槐葉那個瘋子再次碰面的準備后,卻被衛來告知,隔壁的兩位鄰居早早就退房走了。
他有片刻的失神,當然也只是片刻。有什么呢,他不過是老實背誦了一夜課文后,卻被老師無視的學生。
林槐葉的早起并不為躲某人,只是心系阿嵐,所以早早讓舒生驅車將她送回阿嵐家。當然,為表謝意,下車時她已附贈過舒生一個早安吻。
她敲門時,叔叔阿姨一家剛吃過早飯,阿嵐正在房間幫自己和小酒收拾著回n市的行李。
“大寶貝小寶貝,葉子阿姨回來啦。”林槐葉和叔叔阿姨問好后,便一溜煙鉆進房間。
“葉子姨早上好!”小酒抬頭瞧見她,大聲歡迎道。
“好好好……媽媽今天就要帶你回去啦?”
小酒乖乖點點頭:“嗯!媽媽說,說幼兒園還有沒做完的工作。”
“哎呀,那小酒要不要現在抓緊時間多陪外公外婆一會兒?我剛剛聽外婆說要帶我們小酒出去買菜呢!”
“媽媽,我跟外婆出,出去,你一個人收拾會不會累呀?”
小酒永遠貼心,林槐葉自嘆不如。
許蔚嵐摸摸寶貝的頭,微笑道:“不會呀,小酒已經幫媽媽收拾好久了,媽媽特別輕松。你出去陪外婆外公買個菜吧,媽媽中午想吃茄子,可以幫媽媽買回來嗎?”
小酒自然爽快地答應,還不忘囑咐:“媽媽你,你要在家等我,我一小會兒就回來了。”
待祖孫三人都出了門,林槐葉終于得以施展自己的主場。
“阿嵐,嵐社老板是衛來……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嗯。”
“怪我,不該信這什么不露面的幺蛾子老板,我后來還讓你回去幫我找東西……真后悔死了!”
林槐葉看著阿嵐低頭疊衣的沉默,又陷入一陣自責。
“怎么會是你的錯,何況我又沒受什么傷害。”
許蔚嵐微笑著寬慰葉子,她知道葉子絕不會是幫著衛來欺騙自己的那種朋友,只是衛來隱得深,林槐葉和她又都不是反偵察能力強、或自作多情之人,才會在意識真相時猝不及防。
“那當然了,他敢傷害你試試看!”林槐葉放下狠話道。
“話說回來,你怎么也發現了,難道光靠著一個沈約就能猜出來?”許蔚嵐不免有些好奇。
“哼,那個賤人……算了,我不想提他。”
林槐葉原本欲說些什么,但一旦和沈約掛鉤的事都會顯得她荒唐不理智,索性懶得說。她只說是和舒生一起又回了嵐社,訂了間房改稿到深夜,順便奪了純情書呆子初吻的故事。
許蔚嵐聽完了全過程,倒覺得舒生和葉子的性格恰好是互補的。只要弟弟不耍小男孩性子,單就是純情了點,姐姐手把手教弟弟也未嘗不可。
她于是打趣道:“這下家里的日歷可以貼上新品種的水果了,小酒也有數數和認識水果的新資料了……挺好的,我希望你和舒生的水果能貼得比前面所有都多。”
林槐葉一臉受不了:“寶貝兒,想不到你還沒放棄我,依舊對我寄予厚望……我考慮考慮,要不要為了你重新變得長情。”
“我才不是對你寄予厚望,我是對舒生寄予厚望,畢竟人家初吻都交給你了。”許蔚嵐笑。
“……嘁,我們哪天早上不洗臉?洗完臉還不都是嶄新嶄新的,我也可以說我每一天清晨的吻都是初吻,他又不虧!”林槐葉替自己爭面子道。
阿嵐彎了彎眉眼,被她強詞奪理解釋得搖頭。
“別光說我的事了,你和衛來呢,我不信他會什么都不說就放你走……他有沒有主動解釋程蕓和那通電話的事?”
許蔚嵐點頭,卻不知道該如何陳述他冗長的解釋,大概巧合和誤會多了,就會特別像強行賦予真實的假話。
她不是拒絕相信,只是有時候信了會更迷茫,會是四年遺憾的加深。
遺憾又何嘗不是恨的一種。
“還好……”林槐葉對衛來的主動解釋點頭,繼而又說:“我沒有替他美言的意思……但說真的,在我知道他就是嵐社老板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阿嵐你。如果不是你,他未必要把店址選在s市的江平路,他未必會把店鋪經營得這么妥當,他未必……要把你那張故事紙留下來。”
如果是許蔚嵐曾經了解的衛來,會做什么?
他不止一次說起,他喜歡一個人的旅行,16歲就有了一人獨居無人之地的愿望。每日讀閑書,垂釣,吃穿都不甚重要。
只有離開了逼仄的畫室,才能畫出一張他喜歡的好畫。
只有離開了永遠設著教學目標的課堂,才能教出他想教給學生的東西。
……
然而這些許蔚嵐記憶中的曾經,都與她看到的嵐社大相徑庭。
嵐社的老板,雖也隨性,行蹤不定,但該在的時候、該做的經營、實力、口碑、創新點,一樣都不會少。他甚至遠比這條步行街上的其他老板用心。
“……葉子,我怕我已經不了解他了。”
久處而知的了解,久別而累的陌生。
前者讓他們最后輕而易舉地發現彼此的弱點,彼此越來越遠的生活理解,所以分開。后者,她不知道。
“你不信衛來會為你改變這么多?”林槐葉問。
“我不知道,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的改變會不會重蹈覆轍。”她說。
“阿嵐……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改變,一種,是為自己的所愛改變;還有一種,是為自己所愛之人的所愛改變……誰都不能預料改變會不會重蹈覆轍,至少你們分開的這四年,他一直都在乎你。”
在乎一個人是件很費心神的累事兒,但總有甘愿受累的人。
道理并不復雜,無非一個“愛”字。
愛卻是復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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