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界的御三家好像盡是些腦子已經腐朽掉的家伙，五條悟已經不止一次跟家入硝子和夏油杰抱怨此事，痛罵那些他聽到就想嘔吐的老套發言。

        那里始終保持著死水般的氛圍，連空氣中都是陳腐的味道，大宅的圍墻如同隔絕世界的壁壘。

        每次拜訪五條家，家入硝子總會覺得踹不過氣來。而禪院家在古板方面上只會和五條家不相上下。

        五條悟和禪院甚爾這種向往掙脫泥潭的人或許才是各自家族的異類。

        聽說禪院家會令家族里不具備術式的男性加入一支隊伍，作為打手而存在。禪院甚爾完全符合這個條件，一般來說，是不會就這么簡單就能脫離家族的。

        在家入硝子的觀念里，絕對的力量并不比咒術帶來的能力低賤多少。甚至于說，如果真的到達了極致，那力量也同樣恐怖。

        所以她根本沒有考慮過，禪院甚爾會被禪院家批判為毫無價值的“垃圾”的可能性。

        家入硝子回想起剛剛那股懾人的壓迫感，背后仍然會冒出冷汗。禪院甚爾的實力絕對在自己之上，擁有實力作為本錢，對方要么是和家族達成了什么交易，要么就是直接頭鐵揍飛了所有人。

        待會兒和五條悟打聽看看吧……

        家入硝子一邊幫召寒小姐整理床頭柜上的東西，一邊分心想著禪院甚爾的事。

        禪院甚爾輕輕瞥了一眼正在和他的愛人聊天，一心三用的家入硝子，他沉默了片刻，像是終于下定了什么決心。

        忽然，禪院甚爾隨意說：“你們兩個聊得這么投緣，干脆留個聯系方式好了。”

        家入硝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提議打斷了思緒，抬起頭疑惑地看向說話的男人。

        剛剛不是還威脅她跟召寒小姐保持距離嗎？怎么現在就變卦了？

        家入硝子保持笑容不變，抬起頭正巧對上禪院甚爾沉著的黑眸。

        男人的一只手扶在妻子的肩頭，臉上掛著普通的微笑，唇角的那道傷疤稍顯猙獰。家入硝子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那道疤痕就在那里了。

        二人平靜地對視，目光短暫相遇兩秒后，在毫不知情的第三人的注視下達成了某種共識。

        家入硝子拿出手機：“當然沒問題，而且這樣的話召寒小姐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也可以及時聯絡我。”

        家入硝子先保存了召寒的號碼，在輸入姓名時先打出了“禪院”二字。家入硝子的手指一頓，又將這兩個字刪掉，僅僅備注了“召寒”和她的病房號。

        隨后她清楚緩慢地念出了自己的號碼，確認召寒準確地保存后，抬頭朝禪院甚爾露出微笑：“多謝甚爾先生提醒啦。”

        禪院甚爾聳了下肩，那副輕松的表情看來，應該是已經記住她的號碼了。

        家入硝子又看了看召寒床尾的病歷卡，簡單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就借口還要照顧其他病人，和禪院夫婦告別。

        家入硝子離開病房，關上房門后緩緩收斂了臉上溫柔的表情。她并沒有如自己所說的那樣離開，而是靠在不遠的走廊邊，按著手機開始給某人發郵件。

        【to那個白毛

        禪院甚爾你知道嗎？天與咒縛到底到什么程度？】

        在等待回復的時間里，家入硝子開始認真思考起和禪院甚爾搞好關系的可能性。

        如果天與咒縛真的有那么厲害，禪院甚爾對她來說絕對是最好的體術指導老師。

        五條悟這會兒估計很閑，沒多久就傳來了短訊。

        【from那個白毛

        你應該也知道束縛的力量吧，天與咒縛換來的肉體能力是絕對的。至于禪院甚爾，剛幫你打聽了一下，有個稱號是天與暴君。前段時間他好像大鬧了一場禪院然后離開了，之后自立門戶在接些什么都干的委托，前段時間好像金盆洗手了。你碰見他了？快點告訴我——】

        旁邊突然感知到有人靠近，耳邊傳來清晰的一聲腳步聲。出于應激反應，家入硝子繃緊肌肉，猛地向反方向連退數步，甚至擺出了迎擊的架勢。

        完全沒察覺到，是誰——

        家入硝子看到“襲擊者”的正臉一怔，手機鈴聲正巧在此時乍響，她低頭看看手機，又看看來人。

        “不接電話？”

        來人是禪院甚爾，男人見到她的反應挑了挑眉毛：“我還以為你只是單純的治療人員呢。”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對面是五條悟，估計是不耐煩等她回復短訊才打來的。但現在的重點不是滿足他的好奇心，于是家入硝子直接掛掉電話。

        抬起頭時，家入硝子的耳朵還在微微泛紅，不滿道：“已經約好了要出來談談，就不要搞這種突然襲擊嚇我啊！”

        禪院甚爾非常沒有誠意地隨口道歉搪塞她。

        男人瞥了一眼家入硝子還亮著的手機屏幕，極致的□□能力讓他清楚地看見短訊的內容：“對面的是那個五條悟？”

        “是啊。”家入硝子他們三個是朋友的事倒不是秘密，如果禪院甚爾的確在干黑活的話，對他來說知道這種情報更是輕而易舉。

        禪院甚爾對五條悟的興趣也不是很大，他點點頭，就把話題拐到別處去了：“給你件委托，干不干？”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你認真的？”

        禪院甚爾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戲弄她。

        堂堂天與暴君總不會把自己搞不定的工作交給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吧，再加上她擅長的事，所以委托的內容就應該是——

        “莫非，召寒小姐的狀態不太好嗎？”家入硝子回想起那位女士蒼白的臉色，皺起眉頭。

        禪院甚爾的眼角一瞬間好像抽動了一下，然而他表情不變，肯定說：“你倒不笨嘛。”

        他直接在旁邊的椅子上大喇喇地坐下，自下而上地斜瞥著家入硝子：“我要你確保召寒的健康，咒術界現在備受矚目的反轉術式使用者小姐，應該做得到吧。”

        家入硝子沒有坐下，她環抱著雙臂，面露不解：“先不說反轉術式并非全能，召寒小姐的身體雖然有些虛弱，但是也沒有必要讓你警惕到這種地步吧。”

        禪院甚爾沒說話，胳膊搭在椅背上，滿臉寫著“你干不干”。

        家入硝子犟不過他：“……好吧！我可以接受，但是報酬我要別的東西。”

        禪院甚爾頷首：“你說。”

        要說家入硝子需要的東西，還真沒有什么特別的。與禪院甚爾相遇對她而言完全是意外之喜。

        天與咒縛，用完全的0咒力換來極致的□□力量，也許對禪院家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廢物，對她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家入硝子打量了一番禪院甚爾緊身上衣下結實有型的肌肉，覺得自己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我要你教我體術。”

        禪院甚爾都已經開始思考自己的家底還剩多少，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時不由得一愣：“你認真的？醫生小姐，你應該是治療人員吧。難道五條悟還保護不好你？”

        家入硝子搖了搖頭，堅定道：“我自己可以戰斗，不需要麻煩別人。所以這個條件你接受嗎？”

        禪院甚爾仔細想了想，不需要額外的酬勞，只是指導一下拳腳功夫的話，雖然有點麻煩，但是對自己來說似乎非常劃算。

        如果支付了家入硝子金錢報酬，召寒住院以及之后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即使他可以再接點活來錢，但那樣的話就意味著他不得不把召寒獨自留在醫院里，家入硝子也不可能是全天在這里照顧她。

        如果僅僅只是指導家入硝子，那他就可以常常呆在醫院里陪護了。

        于是，禪院甚爾點了點頭：“好，我接受。”

        契約成立！家入硝子松了一口氣。在此之前，她還真不確定對方是否方便教她，可她又真的希望能得到更加優秀的指導。五條家的資源再好，未必會對她盡心，也更不會有禪院甚爾強。

        家入硝子一下子坐到禪院甚爾旁邊，開始規劃自己剩下的課余時間：“這下我該叫你老師了？”

        這次禪院甚爾迅速站起身來，擺了擺手，準備離開：“那就不用了，只是交易而已。”

        家入硝子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勾起唇角，緩緩說：“身為老師的特權一——”

        “五條家的確和這家醫院沒什么關系，他們的病患只會在隔壁住院棟進行治療，召寒小姐在這邊不會被注意到。我剛剛跟五條悟打聽了你的事，之后他那邊我會幫你隱瞞。”

        反正瞞著那個白毛的事也不只這一件，沒差啦~

        說到這里，家入硝子又按掉了五條悟的一通電話。

        對上轉過頭來的禪院甚爾的目光，家入硝子頗有些得意地笑起來，兩只暖棕色的眼睛顯得亮晶晶的，右眼下的小痣好像都在和他炫耀。

        禪院甚爾的腳步頓住了，他上下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完全是普通國中生的少女，無奈道：“這對你沒好處吧。”

        “可能是因為你真的很愛召寒小姐。”

        禪院甚爾半點不見被調侃的窘迫，反倒是笑了：“就因為你的少女心？”

        家入硝子撇嘴：“這么說話未免也太傷人了。”

        她接著又搖了搖頭，否認了禪院甚爾的猜測：“其實是因為我覺得你脫離了咒術界過得很不錯，把你當成廢物的地方不留也罷，這樣就很好。”

        家入硝子說的的確是她的真實想法。

        而這個回答完全出乎禪院甚爾的意料，他微微睜大眼睛，盯著家入硝子，后者則完全不會避開他的目光。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而且，為了不被盯上，我現在隱藏自己的能力可是過得很辛苦的，這也是我想要變強的原因之一。”

        禪院甚爾忍不住問：“你為什么要當咒術師？”

        會違背整個咒術界的觀念認同他的價值，支持他的選擇，數年之前還是剛獲得能力的孩子時就說出“不一定要做咒術師”這種話的家入硝子，在看到了咒術界暗藏的齷齪后，為什么又要選擇這條泥濘的道路走下去？

        “因為有人在因此而死。”家入硝子毫不遲疑地給出了屬于她的答案，“我想要拯救生命。”

        少女伸出一只手比出耶的姿勢，她平時的表情總是淡淡的，很少露出如此富有活力的笑容，就如同決心做一顆太陽，熱烈地燃燒著自己。家入硝子站在他的面前，好像真的在拼命扮演一個特攝劇里一往無前的超級英雄。

        不知天高地厚的夢想。

        “你是熱血笨蛋嗎？”禪院甚爾找回自己的聲音，如此評價。

        “你這樣說話真的很討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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