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時,你是我的依靠
“什么都沒發生?”
“什么發生?發生什么?”
“陸美人沒有拉拉你的小手,親親你的小嘴?”
“……”
“葉葉,你不要聽程姍大色魔亂說,我們的意思是,陸美人沒有把你生吞活剝了?”
……
“滾!”
“葉子,真的沒有?”
“李小樂,平日你不是正人君子模樣裝的挺好的嘛。”
“我也好奇嘛。”
“唉。”葉悅看著圍在她身邊的三個女孩,嘆了口氣,終于還是敗下陣來,“真的,真的什么都沒有。他就板著個臉,把我送到寢室門口,連聲再見都沒說。”
那晚的所有故事,就此戛然而止。
事實,也確實如此。
隨著寒假的到來,同學們一個個拖著大旅行箱離開了宿舍樓。往年這個時候,寢室里十有八九只有葉悅一個人了,今年,還多了個程姍。葉悅每次看到她窩在床上看電影,都忍不住想勸她早點回家,一直在寢室里拖著也不是辦法,可每次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下去。或許,程姍也有自己的打算呢。
果然,一月中旬,程珊的爸爸來學校把程姍連人帶行李一起打包帶回了家,葉悅當時正在食堂給自己和程姍打盒飯,回來的路上接到了她的電話。
“葉子,你還沒打飯吧?”
“什么?怎么了?”
“我爸……逼我跟他一起回家。”程姍頓了一下,挑了個非常生動的動詞。
“噢……沒有沒有你走吧,我還沒打飯呢。”葉悅笑著安慰她。
于是,寢室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葉悅看著一天比一天空的宿舍樓,倒不覺得有什么,她每年都會跟宿管阿姨申請要求放假留校,只是到了過年那幾天,宿舍樓被封了,她只好再去學校附近租個臨時房,湊合湊合也就開學了。
周五,程姍邀她去自己家玩,她剛收好書包,手機便響了。來電號碼顯示的是她母親,她愣了一下,翻開了手機蓋。
“喂,媽。”
“是葉悅吧?”葉媽媽像是沒聽到女兒的聲音,自顧自的問到。
“嗯,是我,媽,怎么了?”葉悅一邊說,一邊背起書包。
“葉悅,我現在在省立醫院,你弟弟今天下午突然肚子疼的要命,他們班同學把他送到省里醫院,醫生說是腎結石,還要住院掛水,你李叔叔他出差去了,我現在身上的錢不夠……”她母親的聲音里帶了些哭腔,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
其實她母親也是可憐人,葉悅小的時候,父母一天到晚不是為錢,就是為了別的緣故爭吵、廝打。她媽媽總說,當時如果不是懷了她,娘家也回不去了,她是決然不會留在葉家這個破落戶里的。可是后來,她還是走了,頭都不回的奔向了她的大好前程。可這世上的事情,哪一件是能單靠想象去做的,她跟了現在的丈夫,然后便孤身一人來了A城,在這里她幾乎舉目無親,活的也并沒有輕松很多。到頭來,不過是逢年過節回老家時,成了親戚口中的“城里人”罷了。
“你別急,我這就來。”葉悅一只手按著電話,原本已經走到門口了,又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里。掛了電話后,她從抽屜里取了一千塊錢,又將□□一并裝進了口袋里。她父親有一段時間為了快速發家致富,沉迷于賭博,葉母自那之后,就養成了不在家放很多現金的習慣。
葉悅一路小跑到離宿舍樓最近的C大南門門口,攔了輛出租車,很快便趕到了省立醫院的住院樓。
住院大廳里人頭攢動,葉悅有些焦急,手不禁握住了書包帶子,踮起腳四處張望。
“葉悅!”突然,有人在背后喊她。她急忙轉身,只見李希朋幾乎整個人都“掛”在母親身上,蜷縮著對葉悅招了招手。
“媽,你怎么不讓他坐一會啊?這不都是座位嗎?”葉悅看著弟弟的臉色一陣慘白,忍不住責怪母親。
“他說他坐著肚子那里更疼,還不如站起來走走。”母親匆匆的看了她一眼,又側臉去看兒子。
“媽,你等一會,我這就給他去辦入院手續。”
希朋手背上插著吊針,倒在慘白色的病床上,疼痛似乎并沒有被緩解,甚至還吐了幾次,葉母勸他喝點水,他虛弱的搖頭直說:“喝下去憋著更難受。”
年輕的男醫生進來看過李希朋兩趟,只是簡簡單單的說:“腎結石從腎臟掉落到輸尿管,造成輸尿管的尿液阻塞,先掛一瓶水止疼消炎擴張輸尿管。他這石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看B超,是個扁形石頭,待會他好一點再蹦一蹦,石頭換個位置更好自然排出。”
“如果他自己排不出來呢?”
“那就得做個體外碎石了。”
希朋從小便是母親在掌心里捧大的,自然受不了這樣的罪,嘴里不停地哼哼,吵著嚷著掛完這瓶水就要做體外碎石,一時間她母親也沒了主意。葉悅想找個能拿主意的專業人士提些意見,于是走出病房給老吳打了電話,接連打了三個,他一個都沒接。
葉悅回頭看了看病房,又瞅了瞅忙碌的醫生和護士。這病在他們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可在母親眼里,這事便是頂了天的大。她在醫院的長廊上來來回回的走,估摸著這瓶水掛完,希朋的疼痛感便能好一些,可若是這孩子不愿意照著醫生的囑咐先嘗試著自然排石,母親一定會同意提前體外碎石這個備選項的。
正當她凝神思考的時候,握在手心里的手機突然開始“嗡嗡”震動起來。
“喂。”葉悅愣了一下,收回了心緒。
“葉子,你怎么還沒來啊,這都快四點半了好嗎,說好的早點來陪我玩呢?”程姍在電話那頭氣勢洶洶的問。
“啊?”葉悅這才想起來自己和程姍有約,“姍姍,我弟弟生病了,我剛來醫院給他送錢,今天可能不能去你那里了。”
“生病?他怎么了?”
“我正煩這事兒呢,體外碎石對身體有沒有害啊?”葉悅沒頭沒尾的問。
“腎結石?”
“嗯。”
“你問醫生啊。”
“我問了,可是人家現在也很忙,說的就很簡單,我弟弟剛才疼的要死要活的,現在鬧著說吊完這瓶水,就要去做體外碎石,我一個外行,肯定攔不住他啊。我媽要是一同意,人家醫生干嘛費心費力的再跟你陳清利弊啊,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那你找老吳啊。”程姍忙說。
葉悅對著走廊的那堵白墻搖了搖頭,“打了三個電話,老吳都沒接,可能正在手術室忙吧。”
“那你給陸子成打電話啊。”程姍想了想又說。
“這可是現成的后門,比什么老吳靠譜多了,你去找他,絕對藥到病除。”
“這樣,不好吧……”葉悅有點猶豫。
“唉,那是你親弟唉,冰山哪怕找不到什么靠譜的醫生,讓你弟現在的主治醫生多費點心也是可以的吧。”
葉悅掛了電話,起身又回了病房,葉母捧著一個紙杯,申請微微舒緩了些,“悅悅,待會你把醫生喊來。”
“喊來……做什么?”葉悅皺了皺眉頭。
“就聽他的,”葉母對李希朋努了努嘴,“做體外碎石吧,孩子太疼了,要是石頭小一點,再排出來也方便啊。”
“可是做這個對身體肯定有傷害的,不如讓他先自己試試看,如果能自然排出不是最好嗎?”
“可是,那樣他還得疼一陣子啊。”葉母有些猶豫。
“但是也不會那么疼了……”
葉悅話沒說完就被李希朋打斷了,“葉悅,你是想讓我疼死是吧,你是不是看著我疼你特開心啊?”因為剛才的劇痛,他的聲音還是有些虛弱。
葉悅皺了皺眉頭,沒有跟他爭辯,轉身走出了病房。
“喂,陸老師。”葉悅舉著手機,慢慢的像長廊盡頭走去。
“是我,怎么了?”他的聲音依舊平穩而有力讓人安心。
葉悅吸了口氣,把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陸子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說:“我知道了,你把你弟弟的名字和他的病房以及床號用短信發給我。”
他說的簡單而明確,葉悅忙說“謝謝。”他卻問:“你也在醫院嗎?”
“嗯,我在醫院。”
果然,一刻鐘多以后,剛才的男醫生跟著另外一問年紀稍長的醫生走進來,問:“李希朋,是李希朋吧?”
葉母立刻站起來應到:“是,他是我兒子,醫生,怎么了?”
葉悅原本以為陸子成不會這么快就能聯系上這個科室的一聲,所以掛了電話,就提包出去給母親和弟弟買晚飯了,等她回來,卻發現剛才一直癱軟在床上的弟弟,這回卻已經站在地上,不停地蹦蹦跳跳了。
“姐,你回來啦。”希朋對葉悅招了招手。
葉悅點點頭,又問母親,“剛才有醫生來?”
“是啊。”母親臉上焦急的神色微微褪去,“兩個醫生都勸我們,先試著自然排石,實在不行再考慮體外碎石。”
“噢,那就好,那就好……”葉悅喃喃的說。
晚上,葉母忙著給李希朋倒水、陪他走路,也沒吃什么東西。葉悅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母親扶累了,就換她來扶著。李希朋期間倒是去了不少趟廁所,可惜都是“無功而返”。
大于八點左右的時候,李希朋又開始覺得腹部有些疼痛了,興許是害怕他再疼的虛脫,李希朋又一次吵著要做體外碎石時,葉悅沒有再攔著他了。
碎石室在一樓,門口還有一排綠色的塑料長椅,幾個在等待碎石的病人稀稀拉拉的坐在那里,李希朋靠在母親懷里,看得出這一天是把他折騰壞了。
“下一個。”
李希朋跟著護士小姐走進碎石室,葉母卻沒有跟進去。
“你不進去?”葉悅有些驚訝。
葉母抬起手將散亂的頭發重新綁好,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又說:“悅悅,今天謝謝你了。”
葉悅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悅悅,媽媽對不起你……”
葉悅突然有些煩躁,“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說:“那……我先走了,我晚上去買飯的時候,又取了兩千塊錢,你先拿著用,我先回去了。”說完,將用信封裝好的錢塞給母親,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幾乎是狂奔出去的。
她不理會母親在身后的喊聲,是因為她真的無法忍受和母親拉來拉去的樣子,那感覺有些說不上來,又仿佛是在提醒她:你哪有什么母親,只是陌生人罷了。
“啊!”她剛跑出來,突然被一個人拉住了胳膊,嚇了她一跳。
“葉悅,你怎么了?”陸子成見葉悅臉色不太好,皺著眉問。
“你來這里做什么?”葉悅反問。
“我今天下午在跟一個同事交接工作,剛才送他去酒店,回來的路上恰好路過這里。”他答的干脆利落。
“謝謝你了。”葉悅覺得很累,剛才累,現在更累,連多一個字都不愿意再說。她想往前走,卻被陸子成攔住:“我送你?”
“我……”葉悅扯著嘴角笑了笑,“我想走走,在醫院坐了一天了。”
“那也可以我送你。”陸子成眼睛在夜晚的月光下顯得格外黝黑而亮,讓人不敢直視。
“那也好。”她又笑了。
省立醫院到C大的路上要經過一座石橋,橋下是是圍著A市的環城湖建成的一座公園。說是石橋,其實依舊與馬路相連,乍一看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人行橫道寬闊了一些。一些老頭老太太趴在橋欄上閑聊,還有許多小攤販推著三輪車沿街叫賣。
葉悅站在橋頭,看著眼前一番歡騰的景象,突然覺得一些塵封了很久的記憶被不自覺的再一次喚醒,她閉上眼,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手卻忍不住的發抖。
“葉悅,怎么了?”這是他今晚第二次這么問她。
“我們從橋下繞過去好嗎?我……想走一條安靜一點的路。”她微微一笑,又倏爾低下頭去,像是害怕被陸子成看出什么破綻。
橋下,湖水在月色中波光粼粼,不時有來往散步的路人互相攀談的聲音,甚至還有老人在湖邊臉太極拳,橋下與橋上,一暗一明。
“葉悅。”陸子成突然拉住她的袖子。
葉悅也停了下來,笑著問:“怎么了?”
陸子成映著月光,仔細的看葉悅,她在笑,那笑容里都是悲戚,她自己卻不知道。葉悅有些茫然,笑容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一點一點掩去。
“陸子成,我沒事,我真的沒……”她說到最后,忍不住還是有些哽咽。
他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攔進懷里,像十年前一樣,將這個驚慌失措的女孩抱在懷中,像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獸一樣,用手輕撫她的長發,一點一點。
“葉悅……”他輕輕喚她,“哭吧,誰告訴你哭了就不是堅強了?”
葉悅緊緊的他的衣服,像是在較勁似的。男人結實的胸膛抵著她的額頭,她的鼻尖盡是他身上輕輕淺淺的像泡泡糖一樣的味道。記憶,哪里都是記憶,最后她還是輸了,潰不成軍。
“為什么這么對我?這么多年為什么這么對我?”
她壓著聲音,哽咽著說。陸子成的眉頭一點點皺緊,半晌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可就在這一剎那,他像是反應遲鈍的人突然醒悟過來似的,腦海里只盤旋出一個結論:他喜歡她。
因為喜歡她,他才會繞大半個城跑去醫院;因為喜歡她,他才會猶豫要不要繼續留在這個城市。很簡單的,因為他心甘情愿守在她身邊,只是因為她是她。
與別人,任何人,毫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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