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入耳，睜開眼睛，天已經(jīng)大亮了，柯以舟沒在，說話聲是從衛(wèi)生間傳來的。

        “等我回去處理。”

        話音剛落，柯以舟從衛(wèi)生間出來，他的黑眼圈有點重，人也沒什么精神。

        “醒了？”

        “嗯。昨晚沒睡好？”

        “托某人的福。”他冷著一張臉，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睡夢中林煙芷感覺到他在親她，奈何眼皮子太沉沒能醒過來。她忍不住笑了，沒吭聲，起來要去洗漱，路過柯以舟身旁的時候被他攔腰抱住。

        “就不知道安慰我一下？”

        她笑著摸了摸他的臉，從他的懷里出去跑進衛(wèi)生間。

        再出來，柯以舟已經(jīng)換上了昨晚干洗過的衣裳，這會兒又在打電話。

        從昨晚開始，他的電話就沒斷過。

        見她出來，他收了手機，順手塞進衣服口袋里。

        “你過來這一趟是不是耽誤不少事？”昨天他接到電話就從b市趕了過來，又沒睡好，見他這么忙，林煙芷有點過意不去。

        “和你的安危比起來不算什么大事。”

        他過來揉了下她的頭發(fā)，低頭索吻，林煙芷湊過去親了一下。

        “就這？”他彎著腰，還在等她接下來的動作。

        “以后吧，你是不是要盡快回b市？”

        “昨晚也是這么說的，先記下了。一點的飛機，去收拾行李，我叫個早餐。”柯以舟說完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去打內(nèi)線電話。

        行李昨晚重新整理過，林煙芷將其他必需品收進行李箱。相機已經(jīng)充滿電了，檢查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一個新的片段，是王龍飛對她不軌的那一段，正好在何以舟沖進來之后停止了。

        柯以舟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見林煙芷正看著他，挑了下眉。

        “王龍飛的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這件事你別管，交給我。”

        從昨晚到現(xiàn)在柯以舟一直在忙的事或許和王龍飛有關(guān)。林煙芷明白，他應該不愿她摻合進來。

        “這個或許對你有幫助。”她湊到他身邊，點開相機里面的視頻。

        在看到林煙芷被打的那一幕時，柯以舟的手握緊，青筋爆出。

        “我沒事的。”一晚上過去，她臉上的痕跡已經(jīng)消了，不過是被打了一下而已，若是能讓施暴者收到懲罰，她并不覺得有什么。

        “如果只是這樣，太便宜他了，我會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他點了退出，將相機還給她。

        應有的懲罰？怕他做什么不該做的，林煙芷握住他的手腕。

        柯以舟明白她的想法，反握住她的手，“放心，不會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

        飛機落地后，柯以舟將林煙芷送回家就出門了，這一走就是好幾天。

        林煙芷趁這段時間將之前工作的視頻針對主題進行創(chuàng)意剪輯，發(fā)到社交帳號上，由于之前視頻的熱度，引來不少關(guān)注者，網(wǎng)友紛紛留言催更。甚至，還有廣告主找上門。

        電話鈴聲驟然響了起來，是本市的座機。

        帶著疑惑，林煙芷接通。

        “是林小姐么？這里是城西二院，患者高欣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今天方便過來一趟嗎？”

        這段時間光顧著梳理工作，幾乎忘了這件事。

        林煙芷看了眼手機，這會兒快到中午了，到那邊剛好是下午醫(yī)院的工作時間。

        “好。”掛斷電話后，林煙芷簡單收拾一下。

        從臥室出來，客廳空蕩蕩的，恍然已經(jīng)許久沒見過柯以舟了。

        他似乎很忙，每天會發(fā)來一條消息問候，除此之前就沒別的了。

        他們仿佛成了異地戀的情侶。

        只是偶爾，她也會很想他。

        天氣冷的刁鉆，林煙芷裹緊身上的羽絨服。

        路邊的店面有人在搬運裝飾的松樹，算了算日子已是冬至，沒兩天就是圣誕節(jié)，這一年恍然間就到頭了。

        可能冬天讓人感到孤獨，林煙芷內(nèi)心涌起一股沖動。

        醫(yī)院里，接待她的仍是上次見過的那個護士。沒有先去看高欣，護士直接領著她去了一間診室，桌子后坐著一名白大褂醫(yī)生。

        “醫(yī)生，高欣患者家屬帶來了。”

        護士說完就出去了，臨走前還把診室的門帶上。

        “坐。”白大褂指了指身側(cè)的椅子。

        “醫(yī)生，高欣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還有治愈的可能嗎？”

        白大褂的表情復雜，嘆了一口氣，林煙芷的心也被提了起來，誰料他指著電腦上的ct圖像說：“從檢查結(jié)果來看，患者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什么意思？”

        “患者最開始的發(fā)作是心病導致，現(xiàn)在也不能說是心病沒了，只能說她能不能好起來，全看自己的想法。就像我們有時候想不開就會鉆牛角尖，想開之后，有些事情的影響不能說是消失，只是沒那么大了。“

        醫(yī)生說話彎彎繞繞，林煙芷捋了捋，“您的意思是，高欣能不能痊愈還要看她自己？”

        “可以這么說，我建議你去找患者聊一聊，她最近的情況很穩(wěn)定。”

        “謝謝醫(yī)生。”

        不是生理上的病因，那就和柯以舟說的一樣，是心病。

        護士將林煙芷帶到高欣的病房，透過門上透明的玻璃窗能看到她正坐在床上望著窗外。

        “我就在門外，有事隨時叫我。”

        林煙芷點點頭，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后推門而入。

        高欣住的是單獨的病房，聽到開門聲也沒回頭，仿佛已經(jīng)習慣有人來來去去。

        林煙芷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窗外是一棵柿子樹，已經(jīng)是十二月末的冬季，只有零星幾個黃色的柿子還掛在光禿禿的樹枝上不肯墜落，堅持這一生最后的倔犟。

        她在她身側(cè)停下，沒有叫她，和她一起看柿子。

        “我記得你。”

        林煙芷側(cè)頭，她仍保持呆滯的神色，說起話來卻與普通人無異。

        “我沒有表妹，你是誰？”

        高欣對上她的目光，眼中恢復清明。

        “我叫林煙芷，是柯以舟的女朋友。”

        聽到柯以舟三個字，她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又很快恢復如初。

        “你來做什么？”

        “前段時間我遇到王龍飛了，他想對我圖謀不軌。幸好柯以舟來得及時。”

        高欣眼中一痛，“那個人……竟然沒被關(guān)進去？你很幸運。”

        林煙芷基本已經(jīng)確定高欣并沒有什么大礙，繼續(xù)試探道：“是啊，不知道下個女孩會不會像我一樣幸運。你有沒有想過，那個人渣應該受到懲罰。”

        高欣點點頭，又搖搖頭，“想過，但那個人有錢有勢，像我這樣渺小的人能做些什么？”

        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林煙芷也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無力感。

        或許她不想出院只是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

        “沒試過怎么知道？”

        “誰說我沒試過？”高欣的情緒有點激動，說話聲音大了不止一倍，很快又迅速低下頭。

        “那時候我剛恢復，想請人替我打官司，可那天我媽正好來看我，她以為我好不了了，對著我念叨，說是拿了王龍飛家一筆錢，這事就算了吧。后來，她走了再也沒來過，大概以為我再也沒法恢復正常，干脆放棄了。”

        她的嘴角帶著一絲自暴自棄的笑。

        林煙芷不知該說些什么安慰她，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會幫你。”

        高欣仰頭，“怎么幫？”

        “你有想過去指證他么？”這或許對她來說有點殘忍。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他既然還逍遙法外，背后的人一定會幫他擺平。如果沒有足夠的權(quán)勢去和他抗衡，這么做就是以卵擊石，反而會惹禍上身。”

        林煙芷不是沒想過這些，可能正因為這樣，柯以舟才不愿意她插手。

        “我們做好自己能做的，其余的就交給柯以舟。”

        “柯以舟？你憑什么認為他愿意這么做？就因為你是他女朋友？”

        “當然不是。他因為當年那件事被冤枉坐了49天的牢，這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這件事不解決，他的心病不會好。”

        “他坐過牢？”高欣已不見她進來時那副呆滯的神色，此刻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是，那個人渣是以他的名義約你出去的，可能當時把罪名都推給了他。”

        “是我對不起他。”

        “不是你，是那個人渣。我知道站出來需要勇氣，你可以先好好考慮考慮。”

        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通過這次交談，林煙芷確定高欣是正常的。

        “想聯(lián)系我可以找護士。”說完她轉(zhuǎn)頭準備離開。

        “等等。”高欣站起身走過來，“你為什么要幫我？”

        “幫我自己，也幫柯以舟，我不想他帶著心病活一輩子。”林煙芷頓了頓，看著高欣的眼睛，“你也是，已經(jīng)被毀了一陣子，就不要再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林煙芷原本想將柯以舟一直替她交住院費的事情告訴高欣，后來想想還是算了。今天說的這么多已經(jīng)超出了該說的范疇。

        她只是柯以舟的女朋友，還沒到干涉他花錢的地步。

        即便關(guān)系更進一步，他也有他的自由。

        ——獨白：資本

        自從重生后，柯以舟就有了一個目標。

        上一世他渾渾噩噩，把自己的命都搭了進去，既然可以重來，他想要推翻一切。

        這么多年他表面上瘋癲不著調(diào)，實質(zhì)對圈子里的事情了如指掌，也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是圍繞著資本和權(quán)勢運轉(zhuǎn)的，王龍飛之所以犯了事還能安然無恙，無異于背后有他那個爹。

        如今，他籌謀數(shù)月，攀爬高位，不是為了成為權(quán)勢的奴隸，而是為了有朝一日，借權(quán)勢的力量為自己討個公道。

        這一日很快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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