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悅耳的課前音樂響起，接著就是一段好聽的女聲：“……同學們，上課時間快到啦！請迅速回到教室，準備上課。”

        奇怪，這節課是班主任明花老師的語文課，而這段響鈴是在課前三分鐘響起的，往常這個時候明花老師已經抵達教室開始準備了，而今天卻不見她的身影。

        雖然吳明花老師年齡已經很大了，但平時對待我們很嚴厲，沒有慈祥一說。

        又過了兩分鐘，老師還是沒有出現。

        有人竊竊私語道：“難道這次月考太差，老師火大了？”

        “得了吧，語文看卷哪有那么快。”

        “前天早上考的，兩天過去了，應該也差不多？……”

        “叮鈴鈴！”上課鈴響了。

        此時，一位風度翩翩的男老師踏著鈴聲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我心里一驚，低聲道：“余曦老師？”

        同時，我仿佛聽聞飄在窗戶旁邊的陳鬼鬼倒吸了一口氣。

        方毅然轉過頭來看著我道：“你認識？”

        我小聲道：“他是我初中時的美術老師……”

        雖然在我的印象里，我和他并沒有什么接觸，畢竟中學時這類課程已經安排得不多了，但是他的外表、人格魅力和高超的繪畫技藝使他在學生里廣受好評。

        底下許多人交頭接耳。

        “誰呀？代課老師嗎？”

        “不知道，但是好帥呀~”

        余曦徑直走上講臺，往下瀏覽一遍，也許是我的錯覺，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和方毅然身上的時間，比別人要多那么一點點。

        他向著大家微微鞠了一躬道：“大家好，我是你們的代課老師。你們的班主任吳明花老師生病了，所以這學期剩下的語文課和班會課，由我來上。”

        大家倒吸一口涼氣，李如意率先發聲說：“老師，明花老師的病很嚴重嗎？需要臥病那么久是嗎？”

        余曦淺淺一笑看著李如意道：“她年歲已高，你們知道的，除了你們班，她同時也是別班的語文老師，這一個多月來已經是高負荷教學，身體吃不消，前兩天加班加點看卷，于是……病倒了。大家也不用太過擔心，她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不過聽醫囑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了。”

        我的腦海浮現出明花老師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心里生出許多不舍和難過，大家也沉默著和各自的同桌對視。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余曦。”他優雅轉身在黑板上用端正有致的正楷寫下名字，引得大家小聲驚嘆他的粉筆字寫得這樣好。

        “是你們接下來語文和班會的代課老師。我有十年教學經驗，雖然還不及明花老師的一半，但我想我教你們是綽綽有余。”他用溫文爾雅的面龐毫不客氣地說出這句話，大家一聽，樂了，好多人互相對視著露出輕蔑之意。

        很正常，明花老師是特級教師，而我們一中高二（1）班是市重點高中、理科重點班！

        我也很奇怪，據我所知余曦的十年教學經驗都是在我們那小小的城北中學初中部教美術罷了。

        方毅然用手肘戳了戳我，小聲道：“你不是說他是初中美術老師嗎？這教我們語文能行嗎？他教得咋樣昂？”

        面對方毅然的三連問，我都替余曦老師感到羞赧，腳趾抓地摳出三室一廳：“教美術……教得挺好的。”

        但是所有人都沒想到，余曦的教學能力遠超他們所預料的，他對這份月考卷的分析與講解，比標準答案多出很多獨到且犀利的見解，語言又輕松、直白、易懂，舉一反三的思維能力，模板套路的歸納總結，無不讓大家茅塞頓開，頻頻點頭。

        比起明花老師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有一瞬間看著他侃侃而談的臉有些許恍惚，他果然還是那個余曦老師，不用憑借出眾的外表也能收獲學生的肯定。

        方毅然盯著我的側臉好一會，又用手肘戳了戳我，道：“同桌，認真聽課呀，別犯花癡。”

        我看著方毅然俊逸的面容，笑道：“沒有啊，只是想起初中時他教我的那會而已。”

        雖然我這么說著，也確實是去回憶了一下，可除了他優秀的教學我也想不起太多事了，我和他的交流僅限于一件事情，就是中考結束后大家回校估分那天，我是被安排去打掃辦公室的其中一人，在辦公室里，他對我淺淺地笑，對我說：“你畫畫很好，如果以后有想學更多或者想當美術生，也可以來找老師問問。”雖然我后來再沒回過城北中學，而且直到今天才再見到他。

        這時，廣播傳來下課鈴：“叮鈴鈴！下課啦！老師，你們辛苦啦！”

        這時，余曦剛講完一道題，他微笑道：“好啦，下課吧。寄宿的同學快去搶飯，走讀的同學也快些回家吃飯吧！”說完他便轉身從容地往教室外走去了。

        大家迅速收拾書包，大聲歡呼：“靠！這是什么神仙老師！”

        “草啊！課講得好也就算了，但是不拖課我真的吹爆！！！”

        “快快，走了！去食堂干飯了！”

        李如意一如既往地跑過來挽住我的手，興高采烈道：“走啦走啦！回家！”

        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我和李如意的關系已經很不錯，以前我甚至沒想過，社恐孤僻的我有一天竟也能和人一起手牽手去上廁所了。

        “新來的老師好帥哦！課還講得好！牛啊牛啊！”李如意露出星星眼道，接著又小聲說道：“不過我也很喜歡明花老師啦~”

        “確實確實！”我附和道。

        李如意貼近我瞇起眼睛道：“小道消息！余曦老師是明花老師的好大兒！而且余曦老師是明花老師特意推薦入職的！”

        “這樣啊……”我略有所思點點頭，“可是這樣的話，如果不是短暫代課，而是長期在職……那明花老師的病是不是……”

        說到這，李如意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就在這時，我和李如意的手機都彈出消息來，是班級家校群。

        吳明花：[視頻]。

        于是我們點開看，憔悴的明花老師穿著病號服坐在病床上：

        “同學們，事發突然，沒有好好準備該怎么告訴你們。我想舉賢也不用避親，余曦老師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他有能力勝任。希望大家接下來都要以更認真的態度來面對學業。我身體并無大礙，可以再回去教書，大家不用掛念。”

        老師短短幾句就交代了所有想說的事情，我和李如意緩緩呼出一口氣，明花老師沒事就好啊。

        待到我和李如意在交叉路口分手時，沉默了整整一個早上的陳鬼鬼幽幽地開口道：“那個余曦……他是駐陽大使。”

        “駐陽大使！”我驚呼出聲，沒想到這老師隱藏得這么深，“那就是他來告訴你，你要在這兩年內找到死因才能入輪回的是嘛？！”

        “嗯……”

        陳鬼鬼煩躁地在我四周飄著轉來轉去：“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被他逗得嘎嘎笑：“咋么啦，別鬼叫啦你！”

        “哼！雖然但是……反正你應該也不會知道……算了！”

        “知道什么呀？”我饒有興致得看著他。

        陳鬼鬼一愣，一張鬼臉都垮下來，他臉上那些陽光撒下的亮晶晶仿佛也暗淡下來。

        “唔……嗯……”陳鬼鬼努力思考，好像想找點什么話題搪塞過去。

        突然他兩眼一亮，盯著我道：“他的天眼能力，是算卦！”

        我想了想道：“那和何月的預知未來的能力，哪個更厲害？”

        陳鬼鬼思索道：“這兩個雖然有點相似之處……但歸根結底是不太一樣的。按何月展示出來的那些來看，她的預知能力是可以通過感覺看到一點未來大概的，但是通過揪心臟的方法能看得清楚很多。余曦嘛……算卦能算的不僅有未來，還有過去，甚至是一點細節，他能算得非常具體、精確。”

        我分析道：“這么看，好像老師更厲害點呀！”

        陳鬼鬼搖搖頭道：“各位天眼擁有者的能力其實沒有什么可對比的，但余曦年歲要比何月長得多，非要比的話確實他要更強大吧……但是他的算卦和何月的預知有一個明顯區別……未來，雖然能被預知、看見，但是‘未來’這個東西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細微至巨大的改變，是人定勝天；但是算出來的卦象，是一種通過自然之力排列歸結好的結果，是既定不能更改的東西，算出來的事物具體走勢是只能聽天由命的。”

        “噢~這樣啊~”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好奇道：“你這么清楚老師的天眼能力，你也被老師抓起來揍過么？”

        陳鬼鬼紅了臉囔囔道：“那、那次被何月……那是我沒有準備，她偷襲我！余曦是我以前就認識的人！……”

        突然他捂住嘴，像意識到什么不再說了，低聲道：“不告訴你了……”

        “切，我還不屑于知道呢！”我睨了他一眼，撇撇嘴道。

        “啊！啊啊！啊啊啊——”陳鬼鬼又開始焦躁地繞著我飄轉，“好煩呀——我好煩呀……”

        他快速地飄來飄去，一輛公交車飛馳而過，剛好穿透過他的靈體軀體。

        “嗚嗚嗚……嚇死我了。”陳鬼鬼驚魂未定地回到我身旁。

        “……你好好看路吧。”其實我想說反正他也不會真的被車撞到，有什么怕的，但是考慮到陳鬼鬼膽小如鼠的性質還是憋了回去。

        ……

        “師父，好像有個新生要轉來陳婷婷那個班了。”何月閉上眼又睜開，瞳孔里一團閃爍的光波轉瞬即逝。

        “嗯！”余曦樂呵呵地寫著教案。

        “……師父，我剛剛說……”

        “嗯嗯！小月，現在要叫我老師呀，老師！余曦老師！”余曦頭也沒抬，滿臉掩不住的開心，他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在瘋狂上揚。

        “……”何月看著余曦長嘆出一口氣，哎，算了，這一年來你都在等這天，既然你沒有算到什么危險的話，肯定是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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