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襲
入夜,豪華的馬車中,杜首輔閉目養神,燈籠在搖曳中忽明忽暗。
杜瑩瑩很不解,為什么這次大人們不讓她留下過夜,若換成往常,父親還會在趙子桭家暢懷痛飲。
“瑩瑩,答應爸爸一件事,忘了趙子桭吧。”
為什么?
杜瑩瑩并沒有開口,這個氣氛即使是她這么個小孩也能感覺到不對勁。
“那我以后找誰玩?”杜瑩瑩小心的問道。
“你還記得白云霄哥哥嗎,咱們以后去皇宮里找他玩好不好。”母親摸著杜瑩瑩的小腦袋,臉上掛著奇怪的微笑。
“不好,我不喜歡白哥哥,他總是說謊。”杜瑩瑩把頭背了過去,不再看母親。
馬車外的樹林鬼魅的向后方奔去,像是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又足夠致命,一張張蒼白的面孔窺視著馬車,令人作嘔的奸笑聲預示著一場屠殺即將發生。
杜首輔從懷中拿出一本鍍金的小冊子,眼中冷漠到了極點,黑色的血絲爬上他的脖頸。
“抱歉了,趙兄。”
而在趙家避暑山莊外的樹林里,黑影們亮出了陰森的刀刃,目光灼燒著這座通紅的宮殿。
“公子,快去睡覺吧,時間不早了。”侍女抬走洗腳水,低著頭走出了趙子桭的房間。
趙子桭輕輕的嗯了一聲,整個世界在眼前開始出現。
這片大陸上,除了中州英州和瀚州的數個人類國家,極北有遼闊的拓方州雪原,十幾米的巨人生活在那里,遙遠的西方則是大片的黃金沙漠,據史書記載,沒有人能夠穿越它,而在沙漠的另一側,則是輝煌的黃金國,不過這些近存在于野史。
中原向南是創始森林,多種多樣的獸人和羽人自由的生活在其中,但致命的瘴氣斷絕了繼續向南的道路。
“睡了嗎子桭?”屋外傳來婦女的聲音,是母親。
“還沒有,母親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說話間,母親已經走了進來。
“白天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生?”母親對自己說的話小心又謹慎,生怕有哪個字刺痛趙子桭。
“沒有啊,我今天跟瑩瑩玩的挺好的。”
怎么可能說出口,你那個乖兒子被青梅竹馬送的毒糖酥噎死了所以很抱歉我不是你兒子?
蘇繡的忍耐到了極限,走過來把一臉懵的趙子桭抱入懷中。
“嗯,那就好,未來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記住媽媽是愛你的,好嗎?”
“抱歉。”
不知為何,這兩個字脫口而出,也許是靈魂深處的趙子桭在向母親做最后的道別。
蘇繡似乎察覺到哪里不對,眼中充滿疑惑的把趙子桭推開,又湊上來仔細的觀察趙子桭的每一個細節。
深夜中,冰冷的寒風從屋外吹來,血腥的氣息無孔不入的侵入到趙子桭的汗孔中
他已經感受到了危險的逼近,那是死人的味道,或者說是腐爛的味道。這么多年他見過不少死人,卻從未聞到過如此奇怪的味道。
趙子桭看向屋外,剛才出去的哪位侍女多半已經遇害了。
“小心!”
趙子桭奮力撲倒母親,一把細長的的匕首擦著趙子桭的臉飛過,最后釘在了木質的墻體上。
好快!這一擊已經有了狙擊槍的感覺,破風聲相當明顯。
趙子桭將板凳扔向屋內的火燭,火光應聲熄滅,他拉著母親緊貼著墻壁,用衣服捂住了口鼻。優秀的獵人可以僅憑獵物的喘息聲來判斷他們的狀態,以及是否發動突襲。
黑夜中,數個黑影晃動著四肢來回跑動,像野獸一樣四處嗅。
這幅小孩子的身體真的太耽誤事了,剛才那一扔差點讓趙子桭摔倒。
黑衣人們還在靠近,趙子桭已經能看到他們那饑渴的雙眼,他的快速反應超出了他們的預料,這讓他們變成了受驚后的狼群,壓低了身子,再次尋找下手的機會。
黑衣人們身穿輕便的盔甲,甲片層層相疊,銀色的鐵鏈連接著每一片甲片,有幾個黑衣人的失去了小臂,取而代之的是可怖的六指鐵爪,厚底的長靴踩在枯枝爛葉上發出令人膽顫的聲音。
月光下,他們兜帽下的臉顯露出來,那是一張張枯白的又猙獰的臉龐,似人非人,似笑非笑,仿佛從地下招來的死尸,在閻王爺身邊服侍了千百年,此刻終于破土而出。
一個熟悉的身影沖入敵陣,身影飄逸又狂暴,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畏懼,刀刀瞄向黑衣人的死穴。金屬相碰的聲音不絕于耳,片刻后,那個身影拖著一個垂死的黑衣人從樹叢中走了出來。
是那個老園丁。但此時的老園丁身材壯碩,腰板挺直,粗壯的大臂青筋暴起,雙眼神采奕奕,手中的尖刀還在滴血。
這絕非一個普通老人該有的狀態,甚至說一般的年輕人也不可能有這般精神。
至于黑衣人的樣貌,更準確的說,那是一個類人型生物,兩倍于人類的腳掌,三個關節的腿部柔軟而強壯,修長的手臂達到了他們的膝蓋,脖子長而粗,而那顆頭顱,趙子桭感覺到了反胃,生前的他見過各式各樣的死人,卻從未見過如此令人膽顫的面孔,尖銳的獠牙從嘴中露了出來,整個下顎向前突出,有點類似于丑化的鬣狗。
母親看著老園丁,向他專遞著什么,老園丁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默默的注視著趙子桭的母親。
這時候趙子桭才反應過來,如此驚險的情況,母親這個婦人卻并沒有表現出恐慌,一直保持著冷靜。
看來所有人都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突然。
“趙子桭,這是你舅舅,你還記得嗎。”
男人撕下臉上的假皮,摘下胡子,將披散的亂發捆綁到腦后,雙手一托臉頰,隨著咔吧一聲,那張老臉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代之的是一張與母親一樣柔和,但又帶有幾分英氣的臉龐,連年的戰斗讓他的右眼帶有傷疤,為了遮住這個明顯的痕跡,他一直披散著頭發。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前往無云山,到了那里我們才安全。”舅舅蘇安剛將趙子桭扛到肩上,大步流星的沖向后山,母親緊隨其后。
大火已經從前門蔓延到了中庭,不斷有侍女和家丁哭嚎著被黑衣人殺死,而負責守衛的士兵們早已命喪黃泉。
一個身穿胸甲的士兵正在緊張的看著人群,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慌不擇路的逃跑。
“真是個盡職的士兵。”趙子桭想到。
下一秒,士兵看到趙子桭的母親和蘇安剛,突然狂笑著拔刀沖來。
“抓到你們,我就可以不用死了!”士兵高喊著,表情中的絕望變為了希望。
蘇安剛并沒有停步,他從身后拿出一把造型復雜的弩箭,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發三箭,第一箭被士兵擋下,第二件和第三箭分別射中了士兵的額頭和喉嚨,轉瞬間士兵的臉上再次變回了絕望,鮮血在火光的照耀下像一只不知名的怪物,興奮地舞蹈。
“一定是他們買通了看守,只要出賣你和趙子桭,就可以免遭禍患,都是些下三濫的招數。”蘇安剛的表情越發凝重,火勢越來越大,灰塵和熱氣張牙舞爪的掠奪著這個避暑山中每一個人的生命,越來越多的黑衣人穿過火焰沖進山莊,與火焰為伴,瘋狂殺戮。
山莊外的一個山頭上,季如玉和杜首輔靜靜地看著已經化為火海的趙家避暑山莊,身旁的士兵持刀背對著他們。
“你是說,趙子桭吃了一勺的彼岸紅沒死?”季玉坐在轎子上,像是在看一出好戲,實際上對他而言的的確確是出好戲。
趙家戍北防衛翰州的游牧民族入侵,季家戍西與強大的淳國對峙,皇帝之所以將兵權交由家族管理,選擇這種極有可能叛變的方式來穩固政權,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上唐地域遼闊,東側沿海和內陸沿河地區經濟發達,著名的淮安立于三江交匯之處,白天船舶往來之多,如同一座江面上的城市,北方的羊皮,南方的羽衣,西方的琉璃,應有盡有,夜里燈火通明,南岸蕭歌不斷,北岸歌舞不停,江面往來之人,半數豪商賈貴,半數文人才子,胭脂味浸泡了半條江水。
如此盛世,何人愿意當兵戍邊?
強征徭役?不可,這樣的戰士戰斗欲望極低,在與淳國和韃族的戰斗中已是被看盡了洋相。
在這種情況下,只能依靠家族勢力在地方時的威望,屯田戍邊,這些士兵即使見過了富麗堂皇,家族的使命感也會讓他們最終回歸邊疆。
季家知曉,趙家倒了,皇帝那套制衡的招數并不會讓季家接管趙家的資源和地位,必然會再扶植其他大家來戍北,所以季如玉早與宦官大家嚴高串通,在消滅掉趙家后,由新的傀儡來繼承趙家。
至于杜家,季如玉根本不在乎,莫說經學大師,就是經學的老祖來了,也阻止不了他的野心。
“是這樣的,好像又吐了上來,可能是小孩子消化能力不好。”杜誠離季如玉兩步開外,大火在他眼中很是扎眼。
“哦,堂堂大學士,內閣首輔,卻連一個小孩子都殺不了,你心軟了?”
季玉雖然名字里帶有玉,但尖瘦的鞋拔子臉,以及充滿心思的小眼,著實算不上玉。
“黑尸衛會解決了他們的,但你要求的我也都已經做了,我們杜家與趙家再無半點瓜葛。”
季如玉沒有說話,他張開雙臂,迎著晚風,欣賞著這份佳作,黑夜中玄色的長袍如觸手伸向四面八方。
身旁的黑衣士兵突然轉身,他并沒有拔出長劍,而是直接從袖口刺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貼近地面的沖向季玉,周圍的士兵尚未反應過來,也無力阻攔。
刀刃切割著肉體,金屬摩擦著骨骼,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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