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相遇逢知己
已經學了有十多日了,這十多日,我總是在院子里走來走去,走去走來的,每天耳畔最多的話就是如何行走,不可沒有大家風范,要落落大方……總之很多令我反感的話,最不喜歡聽,可偏偏我還是得聽著,可嘆一聲無奈!有時為了一個禮儀,姑姑就要我練上一天或是兩天,唉!腳每天累的不行,但是為了額娘,我忍了。夜晚,熙蓉來給我的腳做一些適當的按摩,這才舒服了些。
菊月姑姑教我學習了道萬福禮、還有屈膝禮以及各種繁瑣的禮儀,由于我是要進宮參選秀女的,因此,自我學習禮儀的那一天起,我便是旗頭、旗裝、花盆底鞋集于一身。剛到這里的那段日子,也是穿著花盆底鞋,后來我也就沒穿了,現在每天都要穿著它。其實這滿人的花盆底鞋與高跟鞋無異,因此,我也能很好的駕馭它。就是穿著它每天都在走來走去,實在是:太累啦!
菊月姑姑在一旁道:“小姐,向太后老佛爺該如何行禮?”我知道這是姑姑在檢測我學的如何了。
我道:“該行屈膝禮,雙腿微彎曲,然后雙手交叉放在腰部!”我邊說邊做,蹲下身時:“臣妾見過太后,太后萬福金安!”我還是第一次用著又平又緩又溫柔的語氣說。這簡直都突破了我以往的形象,我居然在這里變的如此溫柔!我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不可思議!
菊月姑姑在一旁不住的點頭,終于露出了微笑,看來我的禮儀是學的不錯的。姑姑示意我起身。我微微一笑,心中高興,慢慢起身,一時高興的過了頭,腳下一個不穩,不知踩到了什么東西,腳一歪,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當我反應過來時,身子已經傾斜了又苦于周圍沒有可以扶的東西,菊月姑姑又離我有十步之遠,壓根來不及扶我,我看著眼前的景象和正向我奔來的菊月姑姑,已經成了四十五度的傾斜了,我心想一定完了,肯定要破相了!
正當我閉眼接受準備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時,感覺到腰間有一只強有力的手正托住我,我好像沒有跌落,于是,我微微睜開一條縫,看到的是一張熟悉而又不想見到的臉,抱著我的正是唐堅,正一臉好笑的看著我,連眉毛處我都感覺是在嘲笑我,他的笑,有點猙獰,我心底一陣發涼。
我眼角瞟了瞟四周,見菊月姑姑正在一旁低著頭,我突然發現唐堅抱著我的姿勢很是不好,就像一個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你能想象的到的罷!我面上一熱,趕緊從他手里跳出來,后退好幾步才站定,而臉上卻有些燒得厲害。
唐堅見狀,捂嘴輕笑一聲,對菊月道:“姑姑,你先去休息會兒罷!”
菊月姑姑便微微頷首退下了。
我低著頭,也不敢抬頭看他,只覺得他的目光似三味真火,要把我給燒的灰飛煙滅,我心里也是一陣陣的緊張,不知道他想干嘛?
他慢慢走過來,看著我,笑了一聲,調侃道:“唉!你學的禮儀到哪里去了?”我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好怯怯的向他行了個禮。
我眼微微抬了抬,發現他正站在我面前,右手食拇二指正轉動他左手的食指上的戒指,仿佛這是一件很好玩的東西。
他見我始終低著頭,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嗎?每次見我都低著頭?”
我還正想問你為什么總是盯著我呢?
我搖著頭道:“沒、沒有。”這話說的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他的手突然不動了,緩緩抬起,右手食指勾起我的下巴,強逼著我抬頭看他,瞬間,他那灼熱的雙目就向我掃射,我只好微微垂下眼,他放開我。
他又道:“初見你時,還以為是個溫柔的美人,席上一會兒,在池塘處就完全是另一個人了,那次你的巨大轉變可是讓我很難接受啊,原以為是個柔弱的可人兒,卻不想是……?”說到這里還笑了笑,而且是壞壞的笑。
我真想一把捏死他,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還故意拉長了語調,很明顯就是故意的,真不知道他后半句是怎么說我的?我的手都緊緊攥在一起了。
我很是好奇后半句話,于是壯起膽子,猛一抬頭,對上他那灼灼的目光,大聲道:“卻不想是什么?”我抬頭挺胸,樣子可神氣了,真不明白,為什么一遇到唐堅,我就有些手足無措之感。
他見我如此,嘆了口可笑的氣:“卻不想原來是半個潑婦的小淑女?”說完還笑看著我,好像我就是一個笑話一樣。
什么叫半個潑婦的小淑女?這是什么意思?我納悶這句話。立刻我瞪著他:“你什么意思?”他看了我一眼,雙手負于身后,正色道:“初見時,文文靜靜的淑女;再見時,疾言厲色的潑婦。那天在池塘邊,你都狼狽成那樣了,居然還有力氣去打人,難道不是淑女的潑婦行為嗎?”他就說了這幾句話,卻已經圍著我轉了兩圈了,像是在仔細的打量著我。一聽他說起我的過往事情,還是在池塘邊的那件事情,唉,他怎么就那么的上心啊?
他用著可憐的口氣道:“唉,可惜了我那件西式衣服了,第一次穿它,還毀在了你的手里。”深深而又無奈可憐兮兮的看了看我,我被看的心里有些發毛。
提到這事,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當著那么多的人,我居然打了我的姐姐,恐怕在這個時代敢這么做的,就只有我了罷!而且的確是我毀了他的那件衣服。
他見我不語,問道:“怎么不說話了?”我恨恨道:“是又怎么樣,你能奈我何?”其實我心里是不好意思的,想問:要不你把衣服拿過來我給你洗洗好了。卻還是沒有問他,也終究沒有沒有問他。
唐堅換了個姿勢,雙手交叉放于胸前,歪著頭,上下打量著我,活脫脫的一副痞子樣,道:“不怎么樣,我覺得當時你還應該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好奇的問道,兩眼緊緊的盯著他。心里有些緊張,會是什么事呢?
他湊近我一些,笑意全無,轉而神秘道:“再踹她一腳。”說完這話他突然就朗聲笑了,而且是笑的有些詭異,還帶著一些可愛,讓人聽來不是刺耳,反而猶如天籟之音。
我有些懵。
糾結在一起的心突然落地,還以為他會說什么?結果是這個,當下松了一口氣,手一甩,白了他一眼,切了一聲,然后徑直走向亭子里,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一是天氣的原因,二是緩解自己緊張的內心,被唐堅這么個說話能嚇死的人,我可得好好保護自己的心。看來這個唐堅還蠻有趣的,頓時對他的好感從負的一百多上升到十了。
他走過來,坐在我對面,笑嘻嘻的看著我,但卻很真誠的問道:“那天你為什么要打她啊?”
我見他一臉真誠的問我,剛才的那些笑意全都消失了,而是一副關心的模樣,我心中一陣莫名的感覺,便都告訴他了。他聽完后,點頭正色道:“嗯,為自己伸張正義,教訓該教訓的人,也不枉我那天毀了我的衣服救你。”他說的極其平淡,但我卻是有些懵了。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還是我在白日做夢,我悄悄的捏了一下自己,好疼,不是做夢?
沒想到唐堅居然會這樣評價我的行為,頓時,我對他的好感又上升了十。他又道:“這種事情,擱在一般的府中,像你這樣的小姐要么就是忍受著被姐姐的欺負,要么就是自己偷偷的流淚,完全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繡花枕頭,可是你真的很不一樣?”
我聽到這里,有些得意,臉一揚,斜著眼質問道:“哪兒不一樣了?他豎起大拇指,贊嘆道:“有骨氣,有勇氣,有膽量。”被他這么夸贊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他說的也在理,突然感覺這個唐堅還是很不錯的。
我抿嘴嘻嘻一笑,唐堅道:“我的這話很好笑嗎?”我忙搖搖頭,擺擺手,道:“你很有見解,給你個贊!”他一愣,似是有些不懂我的后面那句話,不過他很快臉上又掛著笑了,與我談論了起來。
再之后,我和他的談話就一發不可收拾,原來他果真留過洋,出過國,曾去過歐洲,也去過美國,現在的思想與今后的思想大同小異,也差不到哪里去,呵呵!終于有個能和我說共同話題的人了,別提我有多高興了。
整整一個下午,我倆聊得眉飛色舞,不亦樂乎,什么學禮儀的事情早就在九霄天之外了。
夜晚,我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是因為我失眠,而是因為我太高興了,沒想到唐堅居然能有如此開明的思想,卻不失去傳統的儒家文化精髓,在這個時代,實屬難得。也難怪,唐堅畢竟走出過國門,現在的時代早已成另外一個天地了,他能有如此思想,也不足為奇。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個月了,自唐堅與我成為知心人后,他總是借著生意上的事情三天兩頭的就往我家跑,然后就來找我聊天,這是我最高興的事情了。
這日,菊月姑姑要我溫習學過的禮儀,唐堅剛好又來了,我微微竊喜,菊月姑姑退下后,我就恢復本性了,也不再是什么大家閨秀的樣子,而是真真正正的我展現在唐堅的面前。我倆坐于亭中暢聊而談。
我打趣他道:“你往我家跑的這么勤,不怕你爹說你嗎?”
他道:“我向來是自由懶散慣了,他要是念叨,我就去國外避避風頭,等他不念叨了,我再回來。”對他的這個回答,我表示不想說什么?
他看了看天邊,然后伸手給我倒了一杯水,道:“你學的禮儀差不多了選秀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你……?”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我立刻就愁上了心頭,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頭。唐堅見我如此,一時竟沒了主意,半晌,他認真問道:“你愿意進宮選秀女嗎?”話中帶著些試探試問的語氣,我抬頭,他不知何時俯身低著頭在我眼前,兩人相距不過數寸,我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忙向后退坐了些,他一臉認真的看著我,眼睛緊緊的盯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搖了搖頭:“我不愿意,可是福晉大娘和額娘都希望我和芷蘭進宮,若是我和她能中選,那……”說到后邊,我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我該怎么說呢,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嘆了口氣,挑眉盯著我道:“你不愿意?”我用力點了點頭,想著那后宮的一切,我就瘆的慌,可是一想到福晉大娘和額娘的期盼,唉,兩頭為難,緩緩才道:“我雖不愿,但我還是得去。這是我郭絡羅依云的責任。”說出這樣的話,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我何時變得這樣有責任了?
想我以前對老爸陽奉陰違的事情多了去了,而現在的我,居然會說“責任”二字,我都感覺快不認識我自己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潛移默化,我想也許是的,想我來到這里后,額娘對我的好不是用言語能表達的。
唐堅道:“你相信奇跡嗎?”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問,但我還是很認真的點了一下頭,在這個時代和世道,我只能相信一些不可能的奇跡,除此之外,我著實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又道:“或許,你進宮后,會有奇跡發生!”
我嘆了口氣,弱弱道:“希望罷!”
習完禮儀后,我去看望額娘,只見額娘還是一如既往的倚靠在榻上,看的仍是那本再平常不過的《詩經》了,額娘見我來到,放下書,道:“剛學完禮儀,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我笑嘻嘻的道:“來看看額娘做什么?”強忍住雙腳的勞累感。額娘忙叫欣繡去準備糕點,熙蓉則去打水給我洗漱,雙腳在水里過了一遍,疲勞感總算能得到減輕,人也有精神了,這時欣繡把糕點放在桌上,我拿起就吃,額娘笑道:“慢點吃。”順便給我倒水,我含著糕點點點頭,三四塊糕點下肚,感覺就飽了,眼角撇過額娘的那本書,我心中很是奇怪,為什么額娘總是喜歡看《詩經》呢?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額娘正給我倒水的手一滯,立刻又恢復原狀,將水遞給我,平靜道:“沒什么,只是喜歡看而已。”我哦一聲,道:“額娘只是喜歡嗎?”
“只是喜歡,《詩經》說的很好,卻往往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只能是喜歡罷了。”額娘說的極是平淡,卻又帶著幾絲憂傷。這話我聽著怎么有些不懂啊?
但是我看額娘的眼神明明就有一絲的傷感,卻隱藏的這么好?而且那絲傷感轉瞬即逝。
事后問熙蓉和欣繡,兩人都是支支吾吾,回答的也不清不楚的,我也就沒再問了。不知不覺,選秀的日子已經來臨了,福晉大娘和額娘也在忙碌著,額娘忙為我準備銀兩、首飾,而福晉大娘也是在為芷蘭準備著,芷蘭有的東西我也必定有一份,入宮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熙蓉時不時的告訴我一些在宮里該注意的細節:謹言慎行,謹小慎微。
后來我才知道熙蓉的娘原來也是宮女,在熙蓉八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因此,當熙蓉說起宮里的那些細節時,熙蓉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仿佛是在回憶著她和她額娘的一切,而我也很認真的聽著。
已經秋末了,枯黃的樹葉紛紛冉冉從天空打著轉落下來,院中的葉子總是落了掃,掃了又落,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芷蘭有時候會來這里,而我也只是對她淡淡的,以前一見到就要損上我幾句的芷蘭好像消失了,我還真不適應。
這時候的北京,已經漸漸變冷了!
我和芷蘭一身盛裝,兩人跪在大廳處,福晉大娘還是一如既往的正襟危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額娘坐在下首,眼里積滿了淚水,正盯著我看,好像我下一刻就要消失了。額娘的眼眶終究是裝不住淚水,忙用手帕拭去。福晉大娘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地上跪著的我和芷蘭,芷蘭一副高興的表情,而我卻是沒有任何心情去高興,想著馬上就要進入那深不可測的宮殿,我心底就一陣涼意灌滿我的全身。
福晉大娘鄭重道:“芷蘭、依云,你們倆不管結果如何,在宮中都要相互扶持,知道嗎?”我們應聲。
“好了,你們該啟程了。”這話說的如此艱難與無助,我第一次感覺到福晉大娘有說不出的沉重。
我和芷蘭向福晉大娘和額娘叩頭頭一拜,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福晉大娘也是有不舍的,我第一次從她眼里看到了她的不舍,眼淚強自忍著不流出來,仍然是那一派正襟危坐的樣子,我和芷蘭緩緩起身,背后傳來額娘的低低哭泣之聲,我終究還是踏上了去往紫禁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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