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革委會。
  王主任正悠閑地品著茶，突然，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
  “王主任，不好了，外面好像有人鬧事！”小干事氣喘吁吁地說道。
  王主任放下茶杯，眉頭緊鎖，起身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伙村民抬著人來的，那老太太滿頭是血呀！”小干事也被嚇到了，一伙人抬著一個血漬呼啦的人到縣委會，他這一看還得了，也沒敢上前詢問，趕緊趕來給主任報信兒。
  此時，赫知靈已經指揮著人將門板抬到了公社革委會的院子里。
  一群義憤填膺的村民，一個頭上包著手絹，臉上都是血還暈迷的老人，一個小孩兒抱著一只死去的小狗，四個被綁起來的男人，是的那個斯文男在來的路上醒了。
  王主任一看這個情況，有點理不清頭緒。
  “怎么回事啊？這是怎么回事？”他緊鎖眉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和疑惑。
  于大隊長趕緊上前說道：“主任，這幾個人聲稱是革委會的同志，為了一個不值錢的狗碗，竟然對一位老大娘動手，殘忍地踩死了她家的小狗崽，我們這是為了這對可憐的祖孫倆，來討個公道。”
  “對，討公道！討公道！”鄉親們紛紛附和，情緒激動。
  “大家先別急，先別急！”王主任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他看了看那幫著的幾人，其中一個確實有些眼熟。
  那幾個男的看到王主任，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紛紛向他求救。
  “我們是縣革委會的呀。”
  “我們是被冤枉的，我們啥也沒干啊！”
  那個看起來有些斯文的男子，慌忙說道：“王主任，我是李寶軍！麻煩你給縣委委會打個電話，他們能證明我們的身份。”
  王主任眉頭微皺，疑惑地看著他：“你認識我？你是縣革委會的？”
  李寶軍連連點頭：“是的，王主任，我上級是陶華，請您幫我通知我的上級，您快讓人給我們松松，這群刁民給我綁太緊了！”
  他的話音剛落，現場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所有人都認為他們這些革委會的人是勾結在一起，為非作歹。
  王主任面不改色，淡淡地問道：“既然是縣革委會的同志，為何沒有通知我們公社大隊，就直接跑到這里來了呢？”
  那四個人面面相覷，他們確實是借著革委會的名義來辦事的，可辦的是私事兒，這怎么說呢？
  李寶軍的眼睛滴溜溜一轉，他輕描淡寫地回應道：“我們路過此地，發現那戶人家家里有四舊產物，這才上門做思想工作，沒想到，這老大娘拒不承認，不允許我們銷毀這罪惡的物件兒，我們可沒碰她，她頭上那傷也不是我們造成的，反而是那個女的，踢了我一腳。”
  他惡狠狠地看著赫知靈，表情變得十分囂張。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一場風暴似乎即將爆發。
  王主任轉頭一看，嗬！又是老熟人！  剛上任的農資廠的赫廠長，小小年紀以知青的身份出任廠長，確實很有能耐，之前公社評先進，他還看過她的資料。
  怎么她也卷進去了！
  他轉頭看向赫知靈：“赫廠長，你真打了他？”
  張二娃見王主任詢問，急忙辯解：“不，不，不！小靈姐姐是為了保護奶奶，阻止他繼續行兇，才沒有動手打他，他們撒謊，他們來了好幾次，就為了大黃的這個狗碗，他殺了小黑，打傷了大黃，還要打我，奶奶為了保護我，他們還用棍子打傷了我奶奶嗚嗚嗚……”
  他說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哽咽，越說越傷心，他確實難過極了，如果不是小靈姐姐及時趕到，后果不堪設想。
  這情景讓在場的縣委會成員們深感震撼，他們開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這四個人。
  王主任嚴厲地對李寶軍等人說：“你們的介紹信和工作證呢？”
  四人四人面面相覷，尷尬地笑道：“那個……忘帶了，實在是走得急！”
  王主任眉頭緊鎖，追問：“那名字總有吧？我知道他叫李寶軍，你們三個呢？”
  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不情愿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陳民。”
  “我是楊鵬。”
  “我是周衛龍。”
  王主任讓人把這些信息都記錄下來，然后冷冷地說：“我們會核實你們的身份，如果發現有任何不實之處，后果自負。”
  赫知靈拿著一個舊碗，走上前來，“王主任，您好，實在是給你們添麻煩了，這孩子是我干弟弟，你們應該知道今天渝城的水產專家到回龍大隊指導工作，我也在現場，是那條叫大黃的狗，拖著瘸腿來找我求救。”
  她停頓了一下，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到的時候，這個叫李寶軍的男的，手持粗大的棍棒，正狠狠地砸向張奶奶。我若再晚去一步，恐怕現在躺在這里的，就是他們祖孫倆冰冷的尸體了！他們當著孩子的面，踩死了一只還在吃奶的小狗，大黃看家護院，是條好狗，也被他們打折了一條腿，甚至當著孩子的面重傷了老人，他們的行為，實在是令人發指！”

  赫知靈的聲音漸漸高昂，每個字都如同重錘般砸在人們的心上，王主任聽了，心里都有些窩火，這可是他的地盤。
  “這個就是這幾個人費盡心機搶的那只狗碗！”赫知靈把那個碗遞給他，“我打他也是因為他們正在行兇，沒有哪一條法律規定，阻止行兇不能動手吧，況且，您看看張奶奶，頭被砸成什么樣了！”
  大家隨著她的話，看向門板上躺著的老人，頭破血流，再回頭看向李寶軍時，個個神情激憤，恨不得上前踹他們幾腳。
  李寶軍把頭轉向一邊去，不敢和大家眼神對視，其他幾個人也都低下頭去，他們深知，現在還不能激怒人群。
  王主任拿起那碗仔細端詳，碗上污漬斑斑，確實描了一些藍色紋路，反正他是看不出來這個怎么就是四舊了，不就是一個有些年頭的碗嗎？又不是金碗銀碗，農民的一針一線都很寶貴，一個碗能用幾十年，破了還要去補，這縣委會的同志就為了要這么一個狗碗就傷人？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把碗遞了回去，問有沒有看醫生，赫知靈搖頭，語氣激動：“張奶奶暈倒前說了，要給她討回公道，她才敢去醫院，不然她就死在縣委會門口，讓大家都看看，出來的人是如何欺壓農民的！”
  王主任被這話驚了一驚，這老太太也太決絕了，這事對革委會地名聲影響太大，他不能不管。
  赫知靈趁機說道：“我懷疑他們根本不是革委會的，他們既沒有介紹信，又沒有工作證，革委會代表著我們勞動人民的利益和要求，革委會是正派的，是偉大的高尚的，就像你們，處處為人民著想，怎么會傷害貧下農民呢？他們一定是冒充的，請您打電話給縣里的革委會說明情況，讓他們好好查查。”
  她這話一出，說得大家都對自己對革委會的印象都產生了懷疑，革委會原來是這么好的嗎？
  革委會的成員也都昂起了頭，仿佛自己真的如此偉大高尚。
  王主任點了點頭：“這事影響極差，我去打電話報告一下，看縣里怎么說，先把老太太送到醫院去吧！”
  赫知靈倒是不太擔心張奶奶的身體，現在他們不能松懈，一定要把這幾個人的罪名落實了，不然等他們卷土重來，二娃祖孫以后更危險。
  就在此時，躺在門板上的張奶奶虛弱出聲。
  “我不去醫院，不去醫院，要死就死在革委會……”
  他們的對話，張奶奶都聽到了，她明白小靈讓她裝暈是為了讓她們處于更弱勢的境況，才能撬動眾人的情緒，眾人都在最憤怒的時候，革委會不得不給他們一個說法，就算是真的惹到了惹不起的人，別人也不屑對這么悲慘的人動手。
  她知道現在的形勢，這才出聲，要求待在革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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