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3
他們一同來到,孫小蒙的新家,桃園壹號院,三號樓1502,140平方的大三居,裝修復古考究。范寧兩眼放光,忍不住對孫小蒙說,這是你的房子嗎?孫小蒙失神地點點頭,說,是啊,去年才裝修好,是你最喜歡的樓盤。范寧心里咯噔一下,呂肅從她懷里抱起典典,對典典說,典典,跟叔叔走,叔叔給你買好吃的。典典歡愉地拍著小手,呂肅把她抱走了。
范寧坐到木質沙發上,小蒙給她煮了一壺玫瑰花茶。她雙手攥著水杯,直截了當對他說,典典今年兩歲,她和你無關。他也著急說,這我知道,范寧,這四年你去哪了,結婚你不告訴我情有可原,怎么也不告訴呂肅,我們三個人一起長大,你知道我們多擔心你嗎?范寧眼泛淚花,卻不看他,只望著室內豪華的裝修,說,小蒙,你如今風生水起,何苦要擔心一個棄你而去的前女友呢?孫小蒙說,可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范寧抹去了淚花,站起身,說,只當今日我們從未見過,小蒙,我現在已經有了女兒,我過得很好,你別來打擾我,也別去糾纏我媽媽。
說罷,范寧奪門而去,在樓道口遇見買東西回來的呂肅,他給典典買了個芭比娃娃,她抱回典典,對他說,芭比娃娃的錢,我改天去醫院給你。呂肅一愣,范寧已然決然而去。呂肅回到孫小蒙家,看見他已經紅了眼眶,便問,范寧跟你說了些什么?孫小蒙說,她結婚了,有孩子了,過得很幸福,她說讓我別打擾她。呂肅說,不對啊,怎么小典典說她沒有爸爸呢?孫小蒙似乎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說,這是真的嗎?呂肅鄭重其事地對他說,小蒙,無論真相如何,她已經有孩子了,你還打算與她重修舊好嗎?小蒙堅定地點點頭說,如果她過得恣意,我可以放手,如果她過得不好,她還是我這間房子的女主人。呂肅說,我給典典買了個娃娃,范寧說她去醫院還我錢,我幫你拖住她。
今年徐瑾瑜考上了幽益大學中文系,她下了課,抱著課本,漫步在風景如畫的校園里。幽益大學的景色聞名于全國,每年都有大量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慕名來參觀,大學中央有一個湖,湖里錦鯉成群,故而得名錦鯉湖。她滿懷心事地走到湖邊,望著暢游的錦鯉,自言自語地說,我是魚就好了,在湖里翱翔,無憂無慮的。她逗留了片刻,便向南食堂跑去。人生就算再艱難,也得吃飯睡覺,也得繼續過下去。
她今天要了一份紅燒獅子頭,打飯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精神小伙,個子約莫一米八,身材勻稱。他叫王玄,在學校食堂工作也有好幾年了,業余的時候,他總泡在學校圖書館,也會去教室聽課。他談吐優雅,長相又有點小帥,是整個南食堂的顏值擔當。她對王玄說,師傅,給我打半份米飯就行,省得吃不完浪費糧食。她端莊飯盤,尋了一個位置,剛剛坐下,手機便響了,她一看,是爸爸打來的。她本想掛斷,猶豫片刻,還是接了。徐瑾瑜的爸爸徐登出身貧寒,八十年代考上了幽益醫科大,他這個人極有商業頭腦,加之膽大些,大學畢業就賺了第一桶金,他沒有做醫生,而是開了一家經營醫療器械的公司,之后生意越來越大。九十年代初徐登在一次酒會上,對出身書香門第的虞靜一見鐘情,很快結婚。虞靜是幽益大學的歷史學教授,從小家境富足,和徐登根本不在一個精神層次上,尤其在徐瑾瑜出生后,對她的教育出現嚴重分歧。徐瑾瑜越來越大,分歧日益加劇,最后夫妻二人貌合神離,漸行漸遠,于2008年正式辦理離婚手續,徐瑾瑜的撫養權歸虞靜所有。實際上,徐登2000年的時候就已經出軌,2001年非婚生女徐華一出生,虞靜也不在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了女兒苦苦維系這段早已崩塌的婚姻。
電話那頭傳來了爸爸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爸爸說,小瑜,爸爸想你,咱們周末見一面吧,爸爸請你吃大餐。她說,再說吧,看看我周末有沒有時間,還有,別月月給我卡上打那么多錢,我媽能養得起我!爸爸沉默了一會兒,說,小瑜,我知道你心中有氣,可爸爸和媽媽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在一起也是煎熬,但爸爸對你的愛還和以前一樣。徐瑾瑜冷笑一聲,說,是嗎?以前你是我一個人的爸爸,現在呢?你又有了一個女兒。爸爸說,你都知道了?你媽媽告訴你的?徐瑾瑜說,是我在街上看見的,你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我沒想到我爸媽才剛離婚四年多,我就冒出那么大一個妹妹。爸爸壓低聲音說,對不起。徐瑾瑜氣憤地掛掉了電話,盤子里的獅子頭,也被她夾碎。她胃口全無,悻悻離去。
很快就到了周六,上午徐瑾瑜都在圖書館看書,正好又遇上了同來看書的王玄。王玄對徐瑾瑜印象深刻,合上書本走過去打招呼,同學,你還記得我嗎?徐瑾瑜回眸一看,合上手中的《浮生六記》說,當然記得,你是南食堂的顏值擔當嘛!你今日休息嗎?我看快到飯點了。王玄說,今日我休息。徐瑾瑜點點頭說,休息就來圖書館學習,王同學很愛學習嘛。王玄眸子里閃出些許慌亂,他說,就是打發時間罷了,也是為了彌補沒有上大學的遺憾。
徐瑾瑜說,誰說你沒有上大學?你不是跟我們一樣上課,一樣圖書館學習嗎?你不要妄自菲薄。王玄聽了這一番話,心里感覺暖暖的,他說,我叫王玄,玄武的玄,我能跟你交個朋友嗎?王玄羞澀地向她伸出了手,她禮貌地同他握了握手,說,你好,我叫徐瑾瑜,懷瑾握瑜,中文系大一新生,很高興認識你。
范寧在原單位門口來回踱步,她帶著黑色口罩,細眉蹙在了一起,她本來想直接去找呂肅,把錢給他就走,可她畢竟在醫院工作了那么久,都是熟面孔。她躊躇許久,才撥通了許久未打的呂肅的手機號碼。呂肅說他今天上午有臺手術,中午再聯系他。
中午,范寧如約來到醫院附近的快餐店,可等著她的不是呂肅而是孫小蒙。范寧在門口佇立,本不想進去,又想了想四年前她到底欠他一個交代,她拽進斜挎包,平和地走到孫小蒙對面坐下。孫小蒙已經給她點好了一份套餐,她從已經破損的包里掏出幾百元錢,擱到桌子上,推到孫小蒙面前,說,幫我轉交給呂肅,謝謝你。孫小蒙直勾勾地看著她,說,小寧,我們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嗎?呂肅告訴我,典典說她沒有爸爸!范寧尷尬地攥緊可樂杯,閃爍其詞地說,孩子小,你別聽她胡說,她怎么會沒有爸爸呢?我先生在外地工作,幾個月才回來一次。孫小蒙說,那你當著我的面給你先生打個電話,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豈料范寧忽然大哭不止,成年人的崩潰果然就在一瞬間,她邊哭邊說,孫小蒙,你為什么要逼我!為什么你要買桃園壹號院的房子,為什么你現在成了孫總,而我現在一無所有,為什么!孫小蒙忘情地站起身將范寧攬入懷中,這深情一抱,孫小蒙幻想了四年。
二人的情緒漸漸趨于平靜,范寧才娓娓道來典典的身世。當年她和孫小蒙分手后,以為科主任能給她轉正,其實不然,她被騙了,科主任把轉正的名額給了別人,她去理論,科主任振振有詞,說他下一次一定給她轉正。范寧一想,此時和科主任撕破臉只能兩敗俱傷,作風問題肯定會影響她往后的仕途,只能忍耐,再信他一次。一年后范寧意外懷孕,科主任大喜過望,他與妻子結婚十年,無兒無女,科主任做夢都想有個兒子,說只要生下兒子就立馬給她轉正并且給她三十萬。說到此處,范寧已然淚崩,孫小蒙一拳砸到座子上,說,典典是女孩,他不滿意是嗎?范寧拭去了淚水,說,因為懷孕,我就暫時離開醫院住到他給我安排的地方,后來我生下了典典,他就把我們掃地出門。小蒙,我錯了。我不該因為轉正不顧一切,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孫小蒙說,你為什么不去告他,小寧,我幫你告他,不能再讓這種人再在社會上興風作浪。范寧苦笑一聲說,哪有那么容易啊!別看口腔科彈丸之地,權勢之爭每天都在上演。況且這件事是我利欲熏心錯在先,我就想就此打住和典典好好過日子。他抱著范寧,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說,小寧,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我也不會虧待典典的。范寧理智地推開了他,說,不,小蒙,我配不上你,你會遇到更好的伴侶。
小蒙又把她拉在懷里,堅定地說,小寧,之前的事兒,譬如昨日死,不要再提。從今開始,我來養你們母女。范寧安心地靠在他的懷里。
“江東域”依舊靜謐,就餐環境身受人們的喜歡,幾個朋友一壺小酒,暢談心事,排解苦悶。呂肅今天特別想吃“江東域”的蒜泥蒸蝦,可是見門口牌子上掛上了客滿的牌子,正要轉身離去,服務員叫住了他,對他說,先生,歡迎光臨,請隨我來。呂肅一愣,問,不是客滿了嗎?服務員朝他一笑,說,是我們老板給你留了一個雅間。說罷呂肅隨著服務員,進了最靠里的雅間。
蒜蓉蒸蝦,梅菜扣肉,清炒菠菜,雞絲面,是呂肅必點的四道菜。服務員還給他端來一杯菊花茶,說,這壺茶,是我們老板送你的,您慢用!呂肅問,你們老板是不是認識我?服務員說,這我不知道,也許認識,也許看你有緣吧!呂肅脫口說,還有這么隨意的老板?服務員笑而不語,便退下了。呂肅提起茶壺,茶壺下放著一張便利貼,便利貼上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呂肅看完一笑,把便利貼收了起來,品嘗著鮮美的菜肴。
雅間旁就是“江東域”餐廳的辦公室,一個身穿格子西裝的女士,她梳著高馬尾,趴在窗邊,觀察者雅間的一舉一動,嘴角時不時上揚。
大約半個小時后,呂肅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來自孫小蒙,短信內容:范寧已經答應重新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也能幸福美滿。他不知道該不該為孫小蒙高興,孫小蒙還像從前一樣一腔熱忱,可他現在越來越看不透范寧,或許他這次不該推波助瀾,讓他們再續前緣。他似乎感覺到有人在暗中觀察他,回頭望著那扇窗戶,嚇得那名女士立刻離開,他并沒有走過去查看,而是離開了雅間,結了賬便走了。
安靜的午后,今日是周六,徐瑾瑜背著一個白色雙肩包在學校附近的步行街閑逛,她看到一家奶茶店,正要進去的時候,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拉住了她。此人就是徐瑾瑜的爸爸徐登,他身高一米八,身材富態,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戴一副黑框眼鏡。徐登說,別喝這種飲料,都是添加劑。徐瑾瑜甩開他的手,說,不用你管,我們早就不是一家人了。說罷徐瑾瑜順著步行街就往前跑,徐登在后面追她,眼看追不上,徐登捂著心口就要倒下。助理一邊叫徐瑾瑜,一邊跑過去查看,徐瑾瑜被迫挺住了腳步,轉身跑向徐登。她關切地問,爸,你沒事吧!徐登順勢握住女兒的手,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高檔西餐廳里,服務員正在現場做手沖英式伯爵奶茶,絲滑的牛奶與濃郁的伯爵紅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香味久而不衰。徐登笑著說,快喝吧,你最喜歡的奶茶,以后想喝奶茶就來這里喝,街上的奶茶都是各種香精勾兌的。徐瑾瑜一直撇著嘴,不懷好意地說,老徐,長本事了,還學會裝病了!徐登說,還不是你跑的太快,我才出此下策。徐瑾瑜說,還是我逼你裝病。徐登笑笑說,小瑜,你還是很關心爸爸的。徐瑾瑜沒有理他,自顧自喝著奶茶。徐登又說,你妹妹叫徐華一,跟你長得很像,她知道有個姐姐,她很想見你,我想讓你們見一面。她重重地放下奶茶杯,用憂郁的眼神望著徐登,說,大可不必,我媽就我一個女兒,我沒有兄弟姐妹。老徐,如果你找我是說這件事,我看你我也沒有見面的必要了。徐登一臉無奈,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對她說,小瑜,我知道爸爸媽媽離婚對你打擊很大,可我和你媽媽已經沒有感情了,在一起才是痛苦。徐瑾瑜打斷他的話,說,我氣的不是你們離婚,我氣的是你還沒有和我媽離婚的時候,就生了一個私生女,你有沒有顧忌我媽和我的感受!說著說著,徐瑾瑜便哭了起來,徐登看著女兒這么傷心,于心不忍,站起身拍著女兒的肩膀,說,對不起,爸爸沒有顧忌你的感受,小瑜,等你再長大一些,你就會明白,爸爸等你徹底敞開心扉。他走出了西餐廳,走到他的豪車前,忍不住泛起了淚花,他摘掉眼鏡,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手帕,抹了一把淚水。助理說,董事長,大小姐到底還小,等過些年就明白了。徐登重新戴上眼鏡,長吁一口氣,說,她和她媽媽都有一身傲骨,只怕難啊,小瑜,對不起,爸爸不是故意傷你的。
孫小蒙的父母因不習慣城市生活,還要幫他哥哥孫小翊帶孩子便返回徐村居住。于是孫小蒙把客臥重新裝飾了一番,接范寧母女入桃園壹號院。客臥的壁紙粉粉嫩嫩,飄窗上有一排各種各樣的芭比娃娃,小典典開心極了,立馬沉浸在公主的世界里。孫小蒙和范寧坐在沙發上,范寧尷尬地說,我們就這樣搬過來真的好嗎?叔叔阿姨會怎么想?他們肯定會想我看你如今發達了,才又和你在一起的。孫小蒙安慰她說,我爸媽他們怎么會這樣想你的,沒有人這樣想你的,我是真心實意要跟你過日子的,小寧,從今以后我就是你們母女的臂膀,小寧,你不再是孤苦無依的單親母親,你有我,還有這個家!范寧感動地抱著他,她沒有一刻停止過愛孫小蒙,也從未想過還能找回眼前這個人,可她心里依舊難安,事到如今,是她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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